洪泽渔民梦 岸上安个家（走转改·一线调查）

淮安洪泽县，禁渔期间靠在岸边的渔船。 　　本报记者 姚雪青摄

　　6月15日，是我国第四大淡水湖——洪泽湖的开捕日。原本，洪泽湖水生资源丰富，有鱼类近百种。但随着渔业人口大幅增加、围湖造田等，自然水面大为减少、渔业资源日益匮乏。开捕暂时解决了渔民的生计困难，但对于世代以湖为家吃住在船上的洪泽湖渔民来说，“在岸上安个家”才是他们更大的梦想。

　　禁渔期间，记者走访了江苏淮安市洪泽县和宿迁市泗洪县两地，调研渔民的困苦和需求。

　　“禁渔期间，不少渔民靠借债度日”

　　“总算有收入了。”6月16日，江苏泗洪县半城镇穆墩岛村渔民周学保向记者说，15日一天，他就捕获了200多元的鱼。为了维护洪泽湖的生态平衡，从今年开始，禁渔期在原来基础上延长了一个半月，从2月1日到6月15日，这也让原本禁渔期间没有生活来源的渔民生存更加窘迫。

　　周学保今年61岁，与老伴刘俊花生活在一条8米左右长的小渔船上。船上没有电，晚上老两口只能靠一个小蓄电瓶的电照明，更不要谈电视机、空调等“奢侈品”了。狭小的船舱就是他们的卧室，大约只有3个平方米，记者刚想走下去看看，便闻到一阵闷臭的味道。船头算是厨房，没有餐桌，老两口就端着碗，坐在甲板上吃。

　　“我们祖祖辈辈都在船上生活。”周学保说，平时以捕虾为主，“一年大概能捕个一两万块钱，除去日常开销，基本没什么剩余。夏天又闷又热，冬天船舱外面是冷水，等于睡在水里。年纪大了，关节炎等毛病就出来了。”

　　有的渔民转向养殖螃蟹，但养殖风险也不小。“大多养殖户都没钱，每年都贷款，今年先还利息，贷款延续到第二年。”洪泽县洪明村渔民贾祥玉说。他于20年前承包了30亩鱼塘，4年前，又承包50亩湖面围网养殖，至今欠债3万元，其中1万元是他做了一辈子渔民的父亲生前欠下的债。

　　洪明村村支书夏玉德也认同大部分渔民都贷款的说法，有的甚至买饲料还要赊账。正因养殖收益不稳且不多，几年前，夏玉德的小儿子将10亩鱼塘卖了，夫妻俩帮别人开船，每月工资2000多元。“改行的只是年轻人，我们这些年纪大的，没文化没体力，只能继续从事捕捞和养殖。”夏玉德说。

　　江苏省洪泽湖渔业管理委员会副主任张胜宇介绍，2012年，洪泽湖内湖区专业渔民涉渔人均年纯收入仅为5800元左右；再加上洪泽湖为“过水性湖泊”，水位不稳定，对渔业生产造成一定影响，“渔民的生活非常窘迫，禁渔期间，不少渔民靠借债度日”。

　　“无耕地无房子无宅基地，就是‘三无渔民’”

　　5月7日，在泗洪县临淮镇避风港见到渔民宋德亮的时候，他刚刚从长江里捕鱼回来。

　　正值洪泽湖休渔期，宋德亮夫妇就往长江里捕捞。“主要是捕刀鱼。今年捕了几十斤，现在市场不好，价格不高。”他给记者算了笔账：这次去捕鱼需要50张网，花费8000元，柴油需要4000元左右，再加上吃饭，成本约在1.5万元。“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两个月大约收入了两万元，约有5000元纯利。”宋德亮说，但是妻子手指受伤，这个5000元估计就用来治伤了。

　　“我都五十几岁了，生下来就长在船上。老母亲现在就住在岸上的草棚子里，岸上没有耕地、没有房子、没有宅基地，是三无渔民。”说话间宋德亮的眼睛有了泪花，“真心希望能在岸上定居，能有个房子，平时下湖打鱼，休息天在岸上的房子里做做饭，伺候一下老母亲。”

　　在穆墩岛村，并不是所有的渔民都住在船上。2006年，泗洪县旅游开发穆墩岛，政府将一些塘口征收了，县里给征收户发放最低生活保障金，每人每月可以拿到200元。开发旅游后，岛上也建起了一些房子。“我们渔民生产阵地就是湖里，如果去镇上，离我们的湖里有二十几里水路，没生产阵地就没办法捕捞，因此，政府在穆墩岛上建设了康居示范村。”村主任周云清介绍，目前已经建设了70户，但这个数量相对于500户的渔民来说，实在太少。

　　目前康居示范村2期在建，预计建设300户左右。“建设成本比较大，因为物资和人员运输都要动用船只。”周云清说，因为建设成本高，所以售价也高，很多渔民会买不起房，“政府应该给点扶持，不然就是建好了也住不起啊。”

　　“渔民期盼住上政府提供的保障房”

　　据洪泽湖渔业管理委员会统计，洪泽湖上依湖而居、以渔为生的人口约有7万人，专业捕捞渔民5000余户。

　　“《全国渔业发展第十二个五年规划（2011—2015年）》和《江苏省“十二五”渔业发展规划》中指出，应该建立健全制度，对禁渔期的专业渔民予以必要补助，这为解决洪泽湖禁渔期渔民生活补贴问题提供了政策依据。”张胜宇说。

　　江苏省洪泽湖渔政监督支队一大队大队长蒋健则认为，很多渔民缺乏其他基本的择业技能，和农民相比难以享受到公共资源，很多渔民还存在户籍与居住区相分离的情况，养老保险基本为零。泗洪县水利局副局长李国祥呼吁给渔民在禁渔期一定的生活补贴。

　　江苏省海洋渔业管理局相关负责人称，正在研究渔民的社会保障问题：一是建议由各地政府将禁渔期专业捕捞渔民生活补贴纳入当地农村最低生活保障范围，补贴资金除由市、县财政承担外，省财政按一定比例给予补助；二是对在法定劳动年龄内，有劳动能力，有就业要求，处于无业状态的渔民，统一纳入城镇就业失业登记范围，给予社保补贴，享受公共就业服务；三是对重大疾病或遭遇突发灾害等导致基本生活困难的渔民，按程序向当地民政部门申请社会救助补助。

　　“农业部、国土资源部等部门也在进行渔民上岸定居的调研。”张胜宇说，“相信不久的将来，渔民可以住上政府提供的保障房。”

　　《 人民日报 》（ 2013年06月20日 06 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