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日報社知名老記者王金鳳:想起入黨宣誓時
本文來源:微信公眾號“金台唱晚”
編者按:
一個政黨的前途命運,最終取決於民心。中國共產黨,一個把人民利益書寫於黨章、宣示於誓詞、貫穿於行動的政黨,也必然能贏得人民支持,擁有最強大的生命力。
為慶祝中國共產黨95歲生日,回顧95年來黨所走過的光輝歷程, “金台唱晚”微信公眾號隆重推出“向建黨95周年獻禮”特刊,回顧中國共產黨95年來經歷的風風雨雨,再現中國共產黨偉大而光輝的歷史征程。
今日刊登第一期《想起入黨宣誓時》 ,讓人民日報社知名老記者王金鳳帶您走進她的紅色歲月。
想起入黨宣誓時
——向建黨95周年獻禮之一
王金鳳,又名金鳳。原名蔣勵君,1928年6月1日生於江蘇省宜興縣。解放前就讀於上海交通大學和北平清華大學,在解放戰爭時期多次參加愛國學生運動,是頗有傳奇色彩的中共地下黨員。 1947年入黨,1948年去解放區,分配到人民日報當記者。她是新中國培養的第一代記者,是新中國新聞界第一批授予高級記者職稱和第一批享受政府津貼有突出貢獻的專家,寫了幾百萬字的新聞作品。已版《友誼的花朵》《時代的眼睛》《在中國大地上》《歷史的瞬間》《風起青萍末》《鄧穎超傳》《偉人之初》等作品集,《鄧穎超傳》曾獲國家圖書獎。
人生中有些經歷,是一輩子難以忘記的。
1946年夏天,我考上上海交通大學工業管理系。八年抗戰結束,人們渴望建立一個經濟繁榮、民主進步的中國。我報考交大工業管理,滿心希望自己能成為中國第一代女廠長,為實現祖國的工業化貢獻一點力量。
不料,國民黨悍然發動全面內戰,大舉進攻解放區,在國民黨統治區大肆鎮壓民主運動。交大有愛國民主傳統。校內有地下黨組織領導學生自治會、系科代表會和20多個進步社團。我參加了山茶社、知行社和青年會,偷偷閱讀了《新民主主義論》、《論聯合政府》、《共產黨宣言》、《反杜林論》等革命書籍,初步了解社會發展的唯物史觀,了解馬克思主義的三個組成部分,了解中國共產黨的綱領、路線、方針和政策。我決心將個人的命運和國家的前途結合在一起,將青春獻給祖國和人民。
▲年輕時的金鳳
這年聖誕節之夜,北京發生美軍強奸女生的暴行。1947年1月1日,我和上海幾千個大中學生,行進在南京路上,抗議美軍暴行。國民黨軍警的高壓水龍頭對准我們,將我們的棉袍淋得透濕。帶釘的“中正棍”劈頭蓋臉朝我們打來,國民黨的暴行進一步教育了我們,決心和它斗爭到底。
我積極參加了交大護校斗爭和五月的“反飢餓、反內戰、反迫害”斗爭。在外灘,我和一些交大同學正在演講,上海警備司令部的警車馳來,我們被強行拘捕,關進監獄。我們在監獄大唱“坐牢沒什麼,放出去,還要干”,和國民黨進行面對面的斗爭。校長吳保豐出面保釋了我們。
▲金鳳(左)與楊絳
交大幾十名同學上了黑名單,軍警包圍交大。在白色恐怖中, 同學陳明锽介紹我入黨。我義無反顧地走上革命的道路。
因在學運中有暴露,暑假我報考北京清華大學外文系,准備轉移陣地。離開交大時,入黨介紹人陳明望通知我,我是南方局系統的黨員,組織關系轉到北京清華大學地下黨(南系)。接頭的暗號是,有人拿兩支鋼筆問我:“喜歡哪一支?”我從心底牢牢記住接頭暗號。
九月來到清華。我焦急地等著地下黨來人和我接上組織關系。
▲金鳳和丈夫著名空軍英雄趙寶桐
終於,那一天來到了。大約是我到清華兩個月后,我在靜齋女生食堂吃飯。社會系的彭佩雲來到我身邊,問我下午有沒有課。我說:隻有一堂課,兩點半下課。她讓我下午三點在靜齋會客室等她。
下午三點,我准時來到女生會客室,彭佩雲已在等著我。她起身關上門,會客室中隻有我和她兩人。她從書包中取出文具盒,從盒中取出兩支鋼筆,放在我面前,微笑著問我:“喜歡哪一支?”我興奮一把抓住她的手,高興地說:“接上了,接上了!”
彭佩雲也高興的緊握住我的手,國統區的地下黨,接上組織關系,真比親人還親。會客室談話不方便,我們出了靜齋,往新林院走去。
那裡是一幢二層小洋樓,教授宿舍區,十分幽靜。我們一邊散步,一邊交談。彭佩雲告訴我,組織上確定,由她聯系我。 我談了我的家庭情況,在交大參加學生運動和入黨經過。我告訴她,到清華已參加《新報》壁報社、大家唱、民舞社和農村識字班。我感到清華的民主氣氛很濃,學術風氣也好,很高興在清華學習。只是我又很向往解放區,希望組織上考慮,能不能早點讓我到解放區去。
彭佩雲問我參加社團不少,會不會影響學習。我說,文科功課比交大工科輕鬆多了,我應付得過來。彭佩雲笑笑說,不是應付,而是要真正對待好,在同學中才有威信,才好開展工作。她談了幾點意見:第一,我剛來清華,學習運動是革命工作的“第二條戰線”,要安心在清華學習,工作,暫不考慮去解放區﹔第二,總結學生運動經驗,進步同學不要都集中在社團,要注意開展班組工作。她希望我好好開展班組工作。社團工作把重點放在《新報》,這是剛建立的壁報社,在學校已有一定影響。她還告訴我,外文系大一還有位黨員唐孝端,也是在上海入黨,是交大老校長唐文治的孫女。以后,由我聯系唐孝端,和她一起團結同班同學。
▲1994年,金鳳與意大利著名女記者法拉奇(左)在一起
彭佩雲入黨比我早,有相當豐富的學生運動經驗。她思慮慎密,工作認真負責。每過一星期,她都找我談談,了解我的工作情況,傳達文件或上級組織意見,布置新的工作。當時領導清華學運工作的王漢斌(曾任全國人大副委員長),是彭佩雲的男朋友。他西南聯大畢業,是彭佩雲的入黨介紹人,到北京任《平明日報》編輯作為掩護,是地下黨北京市委委員。他身材不高,穿著長衫,當時不過二十幾歲,人很精明能干,我們叫他小王。
地下黨是單線聯系,聯系的人也常有變動,清華地下黨負責聯系我的,先后有社會系的彭佩雲、建筑系的劉義立、化學系的宋秀芳和外文系四年級的黃祖民。
▲趙寶桐與金鳳夫婦在家裡收看電視直播十六大開幕
我在交大入黨時,沒有舉行入黨儀式。上海地下黨的處境比北京地下黨險惡多了,行動需更加謹慎。到清華半年多,我記得是1948年5月4日,當時聯系我的宋秀芳通知我晚上七點到氣象台。我准時趕到那裡,小宋帶我走進一處樹林,找一處青草茂密的地方,我們兩個都蹲下來,隱藏在青草中。她對我說,組織決定,今天讓我補入黨宣誓手續。她帶我念誓詞。大意是:
“我自願加入中國共產黨,承認和擁護黨的綱領、路線,遵守黨的紀律。保守黨的秘密,誓為新民主主義革命的勝利和共產主義偉大目標,奮斗終身!”
她念一句,我跟著細聲念一句,直念得全身熱血沸騰!
這是一個初夏的夜晚,遠遠地,正在舉行紀念“五四”晚會的大禮堂傳來悠揚的琴聲和高昂的歌聲,聽來格外動人。兩個十八九歲的女大學生,偷偷伏在清華園的青草深處,秘密宣誓,加入正在推翻舊中國,准備建立新中國的革命組織。這是一個令人難忘的美妙夜晚。
宣誓完畢,小宋通知我,我出身無產階級家庭,入黨候補期一年。清華黨組織認為我在學生運動期間表現稱職,特批准縮短候補期三個月,改為1948年6月1日截止。小宋向我表示祝賀,我高興地笑了。
▲金鳳
地下黨的大學生黨員,90%以上出身非無產階級家庭,地下黨自然不會搞唯成份倫,不會因家庭出身歧視黨員。因此,剛入黨的我和一批學生黨員一樣,生龍活虎地工作著,對前途充滿信心。我后來知道整個解放戰爭期間清華地下黨員約有200多名,佔當時學生總數十分之一。但這200多名地下黨員卻組織領導了整個清華學生運動,開展得有聲有色。那是多麼美好的事業,多麼美妙的青春啊!理想在閃光,一腔愛祖國、愛人民的壯志豪情在心頭翻滾,自己覺得真可以為革命赴湯蹈火,犧牲生命在所不惜。又覺得自己正在參加光明的中國和黑暗的中國的決斗,革命力量排山倒海,勢如破竹。我們黨代表了正義和人民的根本利益,黑暗終將過去,光明就在眼前。我和小宋不由地哼起《光明謠》:“同志們向太陽,向自由,向著那光明的路。你看那黑暗已消滅,萬丈光芒在前頭!”
▲2008年5月,金鳳在家中
雖然時間已過去多年,那晚的情景,至今歷歷在目。耳邊似乎還聽到清華大禮堂傳來的悠揚音樂聲,仿佛是《黃河大合唱》那雄壯的旋律轟響。我和小宋輕快地向大禮堂走去。
那年十月底,聯系我的黃施民通知我,組織上批准我和一批清華地下黨員和民青盟員到解放區去!遼沈戰役正在進行,革命形勢發展很快,急需接管城市的干部。我高興得幾乎跳起來。隨即和北大一名男同學、上海醫學院一名女同學一起化裝成表兄妹,通過國民黨封鎖線,到了華北局城工部泊鎮。十一月又行軍到良鄉,組織分配到人民日報工作。我隨即向范長江同志報到。從此,我在人民日報當記者到1988年底。
▲2010年3月8日,金鳳在人民日報社舉辦紀念“三·八”國際婦女節100周年暨表彰會議上發言
如今想起當年入黨宣誓的情景,我的內心依然激動不己。相信在中國共產黨的帶領下,中國必將實現社會主義現代化的宏偉目標,躋身世界強國之林。身為一名黨員,我也將為此感到萬分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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