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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交流的“來路”與“去路”

基於對彼得斯《交流的無奈》一書的粗淺認知

趙田田
2016年08月08日09:5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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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交流無所不能,尤其是隨著媒介技術的不斷革新,交流跨越了時間和空間的限制,在形式上看似已趨於完美,但是人與人之間的誤會和冷漠、地區與地區之間的暴力沖突、人與自然之間的掠奪和報復,種種一切不和諧的現象都表明我們難以實現理想中那“天使般”的交流。既然交流總歸會有遺憾,那麼交流是如何被推上“神壇”的?交流又有哪些不為人知的一面?我們應該以何種態度去對待交流呢?本文以《交流的無奈》一書中的思想為出發點,通過對上述三個問題的求解來探討有關人類交流的問題。

關鍵詞:人類交流﹔《交流的無奈》

中圖分類號:G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CN61-1487-(2016)06-2-0027-03

一、被推向“神壇”的交流

(一)美國實用主義傳播研究思想的規制

傳播就是一種大規模的交流,兩者的英文翻譯都是“communication”,在某種程度上傳播等同於交流。20世紀80年代傳播學被引入中國,准確地說當時引入中國的傳播學主要是美國實用主義傳播學的理論和思想。中國傳播學者們所熟知的“傳播學四大奠基人”也主要從事實用主義的傳播研究,譬如傳播效果研究。而我們接觸到的傳播學理論如關於大眾傳播效果的強效果論、弱效果論以及適中效果論都是針對效果所做的研究。那麼為何要研究效果呢?其目的必然是為了了解當前的傳播效果、評估其是否達到了預期的目標並進一步分析傳播成功或失敗的原因,以期能夠為之后的同類傳播活動提供有價值的參考建議,協助傳播活動發起者取得預期的傳播效果、實現傳播目的。出現這一切的源動力或許就是社會相信通過技術手段和其他輔助性技巧能夠使交流趨於完美,使傳播者和接受者之間都能做到“心心相印”,能夠實現既定的政治和經濟目標、解決形形色色的社會問題。

在美國,到處彌漫著實用主義精神。因而,效果研究對於解決現實問題的有用性與當時美國社會的實用主義思潮完全吻合。[1]例如,美國實用主義的代表人物杜威就將大眾傳播看作是能夠改良社會的工具,並且對媒介技術的發展和大眾傳媒的傳播效果持積極樂觀的態度,試圖通過高質量的大眾媒介實現社會民主、公民綜合素質普遍提升的宏大目標。在這種實用主義氛圍濃厚的社會環境中發展起來的關於傳播和交流的學問,與生俱來就被冠以造福社會、改善人類命運的神聖使命。

(二)媒介技術決定論的助推

從英尼斯到麥克盧漢再到保羅•萊文森,媒介技術主義者們對媒介技術的革新寄予了無限的希望,麥克盧漢就曾在專著中寫到“任何媒介的使用或人的延伸都改變著人際依存模式,正如他改變我們的各種感覺的比率一樣。”他認為媒介是社會發展的最基本動力,每一種媒介的產生都會給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帶來重大改變,並借由人與人關系的改變創造出新的社會行為類型。萊文森也在其著作《手機:擋不住的呼喚》一書中對手機這種新型媒介給出了最高的贊美,他稱贊手機為“開天辟地以來的最完美、最強大、最潛力無窮的第一媒介”,並以手機的功能進化發展的歷程總結出了媒介發展的“人性化”和“補償性”趨勢。總之,媒介技術主義者認為隨著媒介技術功能的日趨完善,使得在未來社會中交流將更加暢通和人性化,最終有利於每一個社會成員社會性的建構,使人們實現了更充分的、無限趨近“天使般”的交流和共享信息。而正是這一信念的支撐使得人們理想中的交流更加神奇和全能。

(三)個人私欲和商業目的驅使

人們指責報紙為追求商業利益,不負責任地刊登黃色新聞,敗壞社會道德﹔指責電視充滿暴力色情,對兒童身心造成直接影響。有些媒介機構的傳播內容被當作“潛在的社會公害”。人們對道德遭到破壞感到恐俱。[1]當全社會都將發展經濟放在第一位時,商業化也開始浸染著新聞傳播活動,有償新聞、廣告性質的軟新聞模糊了新聞紙原本的模樣,交流亦不能幸免。在經濟社會中交流被賦予各種各樣的商業目的,人們渴望通過交流來宣揚自己的商業主張、尋求合作者、出售產品和服務。總而言之,由於交流具有著為商業服務的功效,激發大眾對交流產生了更高的熱情和更大的期望。

二、還原交流的本來面貌

(一)“凡卡的信”

《交流的無奈》一書中談到了美國郵政局專門開辟了一個“死信處”的部門,專門負責分揀和搜集地址有問題因而無法成功投遞的信件。這讓筆者聯想到契訶夫的代表作品《凡卡》,學徒工凡卡在城裡面過著心酸悲慘的生活,他十分想念自己的爺爺,於是費盡心思和力氣給爺爺寫了一封信希望爺爺能夠帶自己回去,然而凡卡卻不知道爺爺的地址,就這樣滿懷希望的把信扔進了郵筒。“凡卡的信”反映了人們的交流不得不受當時的政治、經濟、戰爭等因素的限制。人類的交流和其他一切事物一樣,都要受到偶然因素和事件的影響,在當時沙皇統治的俄國,下層社會的人民過著悲慘的生活,他們為了生計不得與親人分離而卑微地屈身於社會的角角落落,凡卡就是千千萬萬個貧苦大眾的代表原型。在生存受到威脅的條件下,完整的、正常的交流都難以實現,完美的交流更加無從談起。

(二)心靈的壁壘

我們不可能彼此相同,不可能你是我、我是你。

媒介和交通的發展可以縮短人們之間的空間距離,實現交流的隨時隨地,然而卻不能沖破心理的壁壘讓心與心勾連。心靈是一個自我反思的過程,於自我與內心的對話、與社會的互動中產生,所謂世界上沒有兩片完全相同的葉子,由於個人的社會關系和個人生活體驗的不同,每個人的心靈都是不一樣的。而交流本來就是一場前途未卜的冒險,在交流的過程中每個人都會碰壁,而人具有著趨利避害和自我保護的天性,在交流受挫后慢慢地就會對交流和交流的對象心存芥蒂,不再像孩童般絕對的信任和毫無保留地傾吐心聲。此外,由於個人偏見所導致的交流對象之間的猜疑和誤讀等,也加深了彼此之間交流的障礙和心靈之間的隔膜。

(三)共通語義空間的匱乏

根據象征性互動理論觀點來看,交流是人與人之間通過傳遞象征符和意義而相互影響、相互作用的過程。然而這個過程的發生並非無條件的,它需要同時具備意義、解釋和象征性互動,也就是說意義的交換必須有共通的意義空間,然而每個人自我形成的環境都是千差萬別的,對符號的解讀也會有所差異,意義的分享不可避免地受到損耗。而現代社會文化日趨多元化,亞文化在不斷地沖擊著主流文化,人們渴望張揚個性、活出自我﹔網絡文化的興起擴大了人們的文化交往范圍,與此同時也使得文化認同感更加缺失﹔城鄉和區域之間知識鴻溝、信息鴻溝和技術鴻溝的加劇,也使得人與人之間交流的共通語義空間縮小。最終導致的局面是“一切的話語都必須要填補交替說話中間的空白﹔你心中想到的對方,也許永遠不能夠和實際的伙伴完全一致。”

三、交流何去何從

在完成上一部分的論述之后,感到人類交流的現狀和前景似乎被悲觀和無力感籠罩,萬能的交流被貶低得“一無是處”,然而世間的事物往往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美好,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糟糕,交流亦是如此。哀而不傷,在了解了交流的陰暗面和短板之后,我們應該調整心態,更加客觀和理性地看待交流。

(一)“對話”與“撒播”

彼得斯所贊賞的交流是“對話”和“撒播”,對此伊尼斯也有著類似的觀點,伊尼斯將交流的載體媒介分為:一是有利於宗教的傳承和帝國的持久穩定的時間偏向的媒介,二是有利於帝國的擴張、遠距離管理的空間偏向的媒介。但是伊尼斯明確地指出就人類社會的發展而言,既要倚重於時間偏向的媒介又要借助空間偏向的媒介,如果過於偏重某一方,就會擾亂時間和空間的平衡,那麼人類文化和制度的文明的延續就會受到影響。因此,在實際運用中,要注重這兩種偏向的媒介的平衡。伊尼斯推崇口頭傳統,尤其是古希臘的口頭傳統,他認為口頭傳統的涵義鮮活而富有彈性,達到了時間偏向和空間偏向相互平衡的理想境界。[2]由此可見人與人之間平等的、面對面地交談更加有助於意義的溝通和更好的自我表達﹔“撒播”的表現形式在今天十分豐富,大眾傳媒是典型代表,以廣播和電視為例,受眾可以根據自己的喜好來選擇收看節目並選擇適合自己的平台和渠道來展開相應的互動交流,從而實現傳者和受者之間的良好交流。所以在我們交流的過程中我們要善於運用“對話”和“撒播”,以一種平等的姿態進行開放式的交流。

(二)“手拉手”而非“心連心”

“我們不應該追求完美的交流,隻能追求彼此的關愛”。既然心心相印難以實現,那麼我們應該將重心轉移到一朝一夕的一言一行上來,語言作為交流的工具並不能勝任所有的角色,因為交流本身就是“沒有保証的冒險”。理想的交流追求思想觀念在不同大腦之間的位移和遷徙,但顯然這是不現實的,畢竟人是有意識會思考的生物,所謂事實勝於雄辯,看得到摸得著的切身體驗比侃侃而談更能讓對方印象深刻。

(三)將交流根植於社會關系之中

交流作為人們共建意義空間的過程,所追求的效果不應該僅僅是讓對方共享你的思想、讓對方接受你的觀點和訴求,而是應該以一種更加開闊的視野去看待和建構我們的交流觀。馬克思說“人是社會關系的總和”,人們正是通過交流來處理自身與外部事物的關系,並不斷地進行自我調解以實現與外部世界和內心的雙重平衡。正如馬丁•布伯在《我與你》中表達的思想一樣,我們要努力在自己與外部事物之間構建“我與你”的關系,相互關愛、寬容以待,隻有這樣我們的交流和溝通才能夠實現它的價值和存在的意義。

當然這個世界可能永遠都無法回避關系的對立與沖突,但是人類掌握了溝通、交流、和解、妥協、對話的觀念與技能之后,就可以通過“人本再造”的管理途徑,重新發現一個以人為中心,使人人獲得尊嚴的關系世界。[3]交流不應該僅僅是一門技能,更應該是深植於我們內心的一種信仰和觀念,正如彼得斯所言,一方面我們必須承認並接受交流不完美的現實,另一方面要抓住交流所激發出來的潛力,那是對美好社會關系的追求和向往。

四、總結——願你我都能被寬容以待

正如彼得斯所言,“總之,無論‘交流’是何意義,從根本上說,它是一個政治問題和倫理問題,而不僅僅是一個語義問題”,我們無法確保交流一定能夠讓每個人如願以償,但是可以要求自己在與人交流的過程中盡量以更加平等的姿態、包容的內心和心存善意的解讀。此外,交流不應當僅僅局限於言語的表情達意,還應該有更加豐富的內涵,交流存在於我們的社會交往和社會關系的營建過程之中,“手拉手”或許比“心連心”更加容易實現,也更加讓彼此感到溫暖有力!

參考文獻:

[1]王怡紅.美國傳播效果研究的實用主義背景探討[J].新聞與傳播研究,1995(4).

[2](加)哈羅德·A.伊尼斯.傳播的偏向[M].何道寬譯.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3.

[3]王怡紅.人、關系及人本再造的命題[J].國際新聞界,2009(6).

[4]陳月華.傳播:從身體的界面到界面的身體[J].自然辯証法研究,2005(3).

[5]單波.面向交流的無奈:傳播學自我救贖的路徑[J].新聞大學,2012(2).

[6]胡翼青.傳播學四大奠基人神話的背后[J].國際新聞界,2007(4).

[7]殷曉蓉.“交流”語境下的傳播思想史——解讀彼得斯的《交流的無奈》[J].復旦學報(社會科學版),2008(3).

(作者系西北大學新聞傳播學院碩士研究生)

來源:西部學刊

(責編:霍昀飛(實習)、燕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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