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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導演杜琪峰的類型電影研究綜述

竇璐璐
2016年08月12日14:26 | 來源:視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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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香港類型片導演杜琪峰以殘酷冷冽的黑幫片、重情重義的警匪片以及詼諧幽默的愛情片等類型電影,不斷摸索並樹立了自己獨樹一幟的電影風格。學者分別結合不同的經典電影案例,針對杜氏電影的故事創作、主題設定以及場面調度三方面,總結並分析了杜氏類型電影的獨特之處,揭示了電影中所包含的文化意蘊和視覺審美。

關鍵詞:杜琪峰﹔類型電影﹔研究綜述

 

杜琪峰於1980年執導首部電影《碧水寒山奪命金》,邁上電影導演的道路。此后,他先后執導多部獲得巨大票房成功的電影,如《阿郎的故事》《審死官》《八星報喜》等。1996年他與韋家輝、游乃海等人聯合創建銀河映像電影公司,又出品多部叫好且叫座的高質量作品,以《一個字頭的誕生》《暗花》《槍火》等片為代表,多次贏得香港電影金像獎和台灣電影金馬獎等國際電影節的最佳導演獎,可謂榮譽等身。杜琪峰電影的風格多樣、題材涉獵廣泛,既有純粹的商業片,也有個人風格鮮明的“作者電影”,其中最為觀眾所熟知的是以槍戰片、警匪片、愛情片和喜劇片為主的類型片,而這也是學界對杜琪峰電影研究的熱點之一。學者從電影學視角對杜氏電影的風格、文化、創新以及內容等方面進行了細致梳理,為從更寬闊的視角認識杜琪峰電影提供了可能。本文在廣泛參閱資料的基礎上,對杜琪峰的類型電影相關研究做一總結概述,以便更好地理解杜琪峰電影的藝術魅力。

一、新群體英雄形象的故事創作

類型電影是按不同類型的規定和要求制作出來的電影,公式化的情節、定型化的人物和圖解式的視覺影像是其三個基本要素。在傳統警匪片和黑幫片中,必定存在兩種性質對立的人物設置,並始終遵循正義即是真理、邪不壓正的社會道德准則。電影故事以主角為核心展開,且大多被賦予“英雄色彩”。而在杜琪峰執導的幾部電影中,卻反其道而行之地採用多條線索架構整個電影故事,以兩個或兩個以上的人物展開敘述,表現群體英雄形象,有意營造“反個人英雄”的新式故事。

周穎和李然在《突破類型——以<PTU>為例試析“銀河映像”的創作》 中,對杜氏電影中的“反個人英雄”的創作進行了詳細分析。他們以《槍火》和《PTU》為例,指出杜琪峰專注於表現團隊作戰,即刻畫人物群像,而不再刻意表現某一個人物的個性特點。《槍火》中,五兄弟因保護黑道老大而互幫互助,攜手渡過難關,此后又為了保住兄弟的性命再次合作。這部電影沒有挑明哪一個主角,而是通過刻畫人物群像來表現黑道兄弟的忠肝義膽。同樣,在《PTU》中導演亦設置了交叉錯綜的線索,通過機動部隊分隊、黑幫團體、重案組督查和反黑組肥沙等人的生動演繹,展現了不同人物的獨特性格,並將幾條線索和這些人物匯聚到一個點,促成了影片結局的高潮。在這部電影裡,觀眾同樣無法確認到底哪個角色才是最重要的,主角形象不再由個人演繹,而轉化成了群像。

在以上兩部作品中,警匪片和黑幫片固有的第一主角被模糊化,盡管每個角色都不可或缺,但突出強化的唯一的英雄形象卻不復存在。周穎和李然對杜氏電影從英雄到反個人英雄、從個人到集體的主角轉變做出總結:這樣的變化一方面是后現代主義思潮滲透和演變的結果,一方面是香港政治金融環境更替下,港人心態由依靠個體轉為團體作戰的變化。1997年香港回歸前,一直由英國政府管理的香港,深受西方社會的經濟文化各個方面的影響,在九七回歸后,過去英人治港的局面不復存在,香港人重新回歸中國人的行列,香港社會不僅有政治上的轉變,“個人身份”的轉變亦是存在,這個過程中難免會出現諸多試探和疑惑。經歷金融風暴的打擊后,香港社會彌漫著萎靡的氣息,此時的香港人不得不選擇團結一心,共同捱過難關。許賀在《論杜琪峰電影對香港傳統警匪電影的突破》 中提到,“杜琪峰希望香港電影發揚團隊精神眾志成城,化解自己存在的危機,克服自己存在的困難。”在杜琪峰電影中的這些人物群像,同心協力兼有勇有謀,可謂是香港人的真實寫照。反個人英雄的故事創作無疑是對傳統警匪片和黑幫片的變革和創新,而這種變化正是杜氏電影的一大特點,使其能夠在眾多香港電影中獨樹一幟,脫穎而出。

二、以靜制動式的場面調度

場面調度意指“擺在適當的位置”或者“放在場景中”,是導演為了把電影的思想內容、故事情節、人物性格和環境氣氛等內容通過場面調度的方法傳達給觀眾的獨特語言。在以往的香港黑幫片、警匪片和槍戰片中,導演總會通過大量激烈的打斗、槍戰、殺戮等動作場面來制造視聽奇觀。杜琪峰在傳統類型片的基礎上做出創新和解構,其中一點就體現在反傳統的場面調度上。張弢在《杜琪峰的暴力美學》 中提出,杜琪峰擅長用鏡頭的運動建立一般性情節的空間關系,如利用大全景表現空間,演員在場景內站在各自的位置,表現壓抑的氣氛和沖突。決定鏡頭轉換和場景調度的是節奏,杜琪峰的電影節奏則由鏡頭運動、人物動作、位置關系和音樂共同組成,打破常規,創建了與普通類型片所不一樣的電影節奏。

在飽受好評的槍戰片《槍火》中,阿鬼五兄弟為保護文哥與匪徒在商場槍戰這一段落,杜琪峰沒有選擇以往槍戰片中急促而激烈的視覺轟炸法,而是運用了大量特寫和近景,角色固定站位,通過鏡頭的調度來表現一段緊張而刺激的槍戰場面。李俐、任頡對這段與傳統槍戰不一樣的場面調度進行了總結,“因為影像是塑造這些男人最本真的工具。……這些攝影技巧便會極具夸張和富有造型意義地附著於所要表現的人物,充分展示人物的造型魅力。” 他們還對杜琪峰的視聽節奏進行了精煉的概括,指出沉著冷靜才是杜氏電影的姿態。

同樣,在《PTU》中,五組人在發生街頭槍戰前,分別佔據T型道路的不同方位,各自保持防衛和射擊姿勢,人物動作皆以慢鏡頭呈現,子彈並不集中發射,場景氣氛既壓抑緊張,又有著難得的沉穩淡定,畫面風格冷峻,與《槍火》中的商場交戰如出一轍。李相在《杜琪峰之“黑色映像”》中對杜琪峰的“靜態”調度作出評價,“這種沉靜、舒緩的鏡頭風格讓他的影片在黑色的調子中帶上了一種從容、悠然的氛圍。” 杜琪峰慣用的為靜默的場面賦予爆發力,營造濃烈緊張氛圍的方法,是對傳統港產類型片的一大突破,其所創造出的銀幕效果更給觀眾以強烈的心靈震撼,堪稱成就杜氏電影獨特風格的一大法寶。

三、戲劇性的主題表現

“宿命論”是杜琪峰電影最具代表性的主題之一,它與電影主角生死共存。在杜琪峰的電影世界裡,有機警智慧的警察和竊賊,有美貌溫柔的都市白領,有凶悍重義的社團,也有混跡社會的無名氏……杜琪峰給這些小人物設定了自己的命運,無論他們怎麼掙脫,都逃不開注定的結局。在《大塊頭有大智慧》裡,大隻佬做了一切努力想挽救命中注定要死的李鳳儀,卻還是無法改變這一悲劇﹔《神探》中的陳桂彬就算能看見別人心中的鬼,也無法左右他人的決定﹔而《盲探》中的庄士敦雖然有一腔宏願,但眼盲的事實讓他隻能聽從命運的安排。人物命運的未知和人生這一荒誕的過程,使宿命成為杜琪峰講述他人生哲理和對生命思考的出口。

“萬般帶不走,唯有業隨身。” 這種偏近於佛學的哲理,是杜琪峰所探尋的因緣宿命,是杜氏“宿命”電影中的主題。劉莉在她的碩士畢業論文《杜琪峰電影的黑色性研究》中,從香港的歷史背景出發,指出香港在英國殖民統治的多年中,成長為經濟文化與大陸各不相同的國際都市,在九七年回歸之際,香港人產生了“身份認同”的疑惑,兩岸政策的不同更引發港人對香港未知前途的擔憂。1998年亞洲金融風暴又進一步讓港人陷入絕望迷茫的負面情思中,杜琪峰的“宿命論”恰恰可以表達港人這種惶惑和探索命運的情感體驗。在描述港人的現實生存境遇時,獨樹一幟的電影主題盡情抒發著杜琪峰個人的世紀宿命情懷。情理之內,意料之外同樣是杜氏電影另類、獨特且能夠引人入勝的訣竅。

四、濃厚的情感色彩表現

杜氏電影裡,中國傳統文化中的情和義總被演繹得精彩紛呈。不管是警察、兄弟、黑道,還是情侶、父母,不同社會關系下的電影都在宣揚一個思想:重情重義。《PTU》中,任達華等人為了幫同事尋槍,不惜替他隱瞞並違抗自己的上司,這裡所表現的兄弟之情,就是典型的道義之情。辛拓在《杜琪峰電影中的情感宣泄》中,對其表現情感的方法作了以下定義和說明,“他運用光怪陸離的電影手法,為我們闡釋電影形式美感的另一種境界,一種不刻意卻能勾魂攝魄的技巧,而這種技巧恰恰就是杜琪峰的‘獨門秘籍’。” 在《柔道龍虎榜》中,片尾三人合力抓到樹上的紅氣球,將三人之間的友情推至高潮,也將電影所要表達的追尋夢想的主題表現得淋漓盡致。辛拓在其文中總結道,“電影的生命來自故事內部所傳達的情感,但情感之於電影的表現並不是那麼簡單,隻有真正將來源於生活的情感投入到具體的拍攝,才是真正具有生命意義的電影。” 除“銀河映像”所推出的電影中有著典型的杜氏情感表達,杜琪峰所執導的商業電影中,也講述了很多都市男女的情感關系,《孤男寡女》《瘦身男女》《我的左眼看到鬼》《單身男女》《高海拔之戀》等片無一不是濃墨重彩地表現電影人物之間的情感關系,用影像的方式傳遞電影的多種感情,達到以情動人的目的。

五、結語

杜琪峰電影歷程大致可分為三個階段:1980年執導電影直至成立銀河映像電影公司為第一階段﹔1996年他與韋家輝等人成立銀河映像至2004年為第二階段,這一階段為杜氏風格的電影奠定了基礎﹔2004年至今為第三階段,他嘗試去拍攝自己的“作者電影”,將商業與藝術進行更好的整合。研究者對杜琪峰的研究主要集中於其導演風格和影像造型等方面,對於電影文本和杜氏電影的文化語境研究、杜氏商業電影與“銀河映像”系列電影的對比研究都相對偏少。杜琪峰作為香港影壇獨樹一幟的類型電影導演,在對類型電影不斷解構和創新的過程中,並未拘泥於某一種固定的敘事方式,他對香港歷史變遷的感悟、大眾價值觀的界定、社會文化的傳遞以及個人情感的表達,都不斷地為電影注入新的活力。CEPA十年后,香港電影人不斷北上與內地合作,共同尋求華語電影產業發展道路。杜琪峰在涌進北上拍片的隊伍的過程中,努力配合內地市場節奏的同時,依然保有自己獨特的電影風格,在新的時代背景下使自己的作品煥發新的光彩且不失港產電影的風骨,使杜氏電影的根基越扎越穩。

注釋:

①周穎,李然.突破類型——以《PTU》為例試析“銀河映像”的創作[J].蘇州教育學院學報,2005(1).

②許賀.論杜琪峰電影對香港傳統警匪電影的突破[J].電影評介,2009(20).

③張弢.杜琪峰的暴力美學[J].當代電影,2013(2).

④李俐,任頡.黑色在黑色之上——杜琪峰與“銀河映像”的十年影像之路[J].當代電影,2007(4).

⑤李相.杜琪峰之“黑色映像”[J].當代電影,2007(2).

⑥潘國靈.銀河映像,難以想象:韋家輝+杜琪峰+創作兵團(1996-2005)[M].上海人民出版社,2015:242.

⑦⑧辛拓.杜琪峰電影中的情感宣泄[J].電影文學,2012(8).

(作者單位:江蘇師范大學傳媒與影視學院)

(責編:劉雨霏(實習)、宋心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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