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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聞媒介建構的“真實”與事實有多遠

讀吉特林的《新左派運動的媒介鏡像》

李 藝
2016年09月12日10:2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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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西部學刊》2016年8月下

摘要:本文對吉特林的《新左派運動的媒介鏡像》一書的主要觀點進行了總結,指出西方新聞媒介為大眾所建構的事實,並非是本身存在的事實,而是由各層級的“把關人”為人們呈現的事實。人們在這個框架中不斷接近事實,同時,又被霸權和現存體制支配。

關鍵詞:新左派﹔運動﹔媒介﹔霸權﹔建構

中圖分類號:G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CN61-1487-(2016)08-2-0013-02

美國學者吉特林的《新左派運動的媒介鏡像》在封面上有這樣一句話:“伯克利的社會學家托德·吉特林用細致的研究和極具穿透力的思考,解讀了20世紀60年代的美國學生運動和大眾媒介之間的恩怨情仇。”通讀全書,這本書主要追溯了20世紀60年代大眾媒介與新左派運動的歷史,考察了大眾傳媒與學生運動在歷史時空中的復雜關系。

本書的作者吉特林以一位新左派社會活動家的身份,參與到反對越戰、抗議南非政府種族隔離政策等旨在反抗威權政府、鼓吹個人權利的社會運動中。在美國這場規模龐大的學生運動中,吉特林實際上是其組織者。他以記者的身份親身參與了當時的報道,在得到第一手資料的同時,也親眼目睹了媒體如何歪曲報道事實,媒體向公眾所傳達的事實並非是真實的現實,而是加工過的現實。報道、參與學生運動的這段經歷以及在此過程中所形成的政治立場,潛移默化地滲透進吉特林日后的學術研究中,形成旨在關注媒介意識形態、分析運作機制以及揭示其中存在的權力關系的研究方向,其后學術界引起廣泛研究的“霸權主義”和“框架理論”由此得以延續。在本書的內容上,作者選擇了《紐約時報》和哥倫比亞廣播公司對學生運動的報道如何抑揚褒貶﹔運動中公眾人物的聲譽如何與日俱增,又如何慢慢消散﹔暴力如何不斷升級﹔媒體的選擇如何影響60年代這場學生運動和社會變遷。通過對這些問題的探討,引出了作者心中的問題:或者是媒介對現實世界的記錄,是現實的真實反應﹔或者是媒介建構現實,讓人們看到的是媒介建構的世界﹔或者甚至是,借助於媒介,現實中子虛烏有的事情,被描繪得如此繪聲繪色,完全在生產著我們的想象?

新左派運動是20世紀發端於美國的一場社會運動。它以青年知識分子為主體,最先發軔於英國,是由一批力圖擺脫傳統左派教條的年輕左派激進分子發起的政治運動,而后這場運動成為美國60年代最主要的政治運動。上世紀60年代的美國,是一個相當動蕩的時期,新左派運動、民權運動、反戰運動等相互交織、風起雲涌。當時,以廣播、報紙、電視為代表的大眾傳播媒介在報道這些運動上發揮了主力軍的作用。人們已經習慣於依賴電視、報紙等媒體,並且根據這些媒體所呈現的內容來構建自己的世界觀。但是,人們在不斷接觸媒介的過程中逐漸發覺,大眾媒介不僅構建著世界,並且也被世界構建、塑造著。而對於引導美國新左派運動的“學生爭取民權組織”來說,大眾媒介更是促成了其失敗。吉特林分析了媒介如何對一場學生運動進行報道,而報道卻又如何與學生運動本身漸行漸遠,最后被意識形態綁架,造成學生運動的直接失敗。

作者在第一部分以時間的先后順序展開論述,回顧了“學生爭取民主社會組織”的早期歷史,對於該組織在1965年春季和秋季的活動和發展做了重點的分析和對比,對該階段的相關新聞報道進行了詳盡而深入的剖析,試圖描繪該階段媒體對這場運動的報道圖景,並借助此來說明公諸於世的新聞報道是如何在媒介框架下被生產出來的,或者說記者如何形成報道策略以及編輯是如何對該過程進行影響的。

第二部分在前一部分所呈現的基礎上,從六個方面闡釋了媒體對1965年到1970年間以“學生爭取民主社會組織”為代表的新左派運動的建構和消解。吉特林在這部分中指出,作為一種組織的力量,媒介挑選著被報道群體的代表,又致使這些代表或者說領導人和他所“代表”的組織分離﹔媒介不斷映射著運動的暴力傾向,而最終運動的暴力化又印証了媒體預言般的報道﹔媒介無情地打壓革命派,卻對溫和的改革派心存同情……凡此種種,都表明媒介並不只是“客觀”地反映現實,它也侵蝕著現實,在歷史的軌跡中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記。

第三部分是全書的理論精華,作者從堅持社會立場的文化分析角度出發,力圖揭示出當時美國各種社會問題和學生運動之間的微妙關系。對於霸權如何構建媒介的新聞報道,吉特林引用了菲利普·施萊辛格的話,新聞的意義在於“解釋現實過程中的權力行使”,意即媒介報道的取向取決於媒介組織背后各方力量的對比。作為“支配意識形態的核心體系”,媒介行使著意識形態領域的霸權。

吉特林的這部著作很明顯是從批判的角度來看待新聞媒體的新聞生產活動的。一直以來,西方媒體都標榜著自己是獨立於公權力之外的獨立存在,遵循著所謂的“客觀性原則”,但是在這背后,更多的是霸權意識和現存體制所決定的媒介報道內容,即由媒介所建構的“真實”,與事實的真相有時相距甚遠,甚至直接是歪曲事實的報道。媒介不斷制造並傳播著社會現象,而經由記者、編輯之手的新聞被賦予了“人”的印記:記者們根據一定的新聞立場和新聞價值標准對各種事實進行取舍和加工,選取哪些素材作為報道內容或者如何進行報道時,新聞價值固然是他們考慮的重中之重,但是,他們會對意識形態的假設深思熟慮,也會考慮報道將會產生何種政治影響。受制於這種單純的工作,記者們更傾向於為現實中的政治和經濟精英們提供服務,所謂的“霸權”,在此發揮了重要的作用。

趙月枝老師在其《維系民主:西方政治與新聞客觀性》一書中認為“客觀性”本質上是一種體制,客觀性原則“要求記者在採寫新聞時遵循真實、准確、完整的目標,要求媒介在傳播有價值的意義和對世界作出解釋時遵循自由、平等、秩序等資產階級的核心價值觀,它以一種高尚的職業形象給人以獨立、公正的錯覺﹔但是,它維護現存資本主義體制的偏向是制度性的。”在這樣的價值觀基礎上,媒介絕不只是社會的守望者,為了維護社會主流意識形態,媒體的報道不但會扭曲真相,而且還會無中生有,捏造事實。那麼,在這樣的條件下,新聞媒介到底是如何選取、報道新聞的呢?據吉特林的觀點,在自由資本主義時代,經濟上佔據統治地位的階層已經不能像封建時代那樣直接生產和傳播霸權思想了,而其思想賴以傳播的渠道是文化事業領域。傳媒業作為文化事業領域的一部分,其工作者本身就出自社會中層及以上階層,或多或少地受到這個階層價值觀的影響,其本質上仍然是霸權主義的一部分,維護著現行的體制。所以,記者和編輯在選擇報道事實時,會根據需求選擇報道角度,傳達的事實或許並非是真實。

我們現今所處的時代是一個信息爆炸的時代,每個人都不可避免地要依賴媒介。面對一個日益模糊和不確定的世界,人們越來越多地依賴於大眾傳播媒介來尋找並試圖發現自我。媒介宣稱它們對整個世界做出解釋,並明確地表明事實何以成為事實。但是我們回頭反思,事實究竟何在?首先需要面對的問題,就是前面提到的問題:人們絕對不能想當然地認為,新聞真實性就是復原世界,被描述的世界就是現實中的世界,甚至媒介描述的事實就是客觀存在的。

對此,可以由以下的角度進行思考。媒體在向公眾傳遞現實世界時所應用的手段,也就是媒介機構信息處理的組織框架,就包含了對新聞的選擇、加工和意義建構的過程,這一框架原則本身就具有很大的不完整性和概括性。就像人的嗅覺不如狗的嗅覺、人的眼睛不如鷹的眼睛、人沒有蝙蝠的磁場感受一樣,你沒有嗅到並不是說某種味道不存在,你沒有看到並不能說明事實真相的全部,你沒有感受觀察到並不說明世界一定為何。正因為這一框架原則,所以,媒介對現實是建構性的,而不是反映性的。

“媒介框架”究竟如何建構現實?通過對個案的考察,對於一場社會運動和媒介之間的關系,吉特林敏銳地看到了問題所在:首先,媒介如何在社會文化體制和意識形態的立場,構筑了這場運動。其次,這場運動又如何被媒介左右,媒介介入不斷影響著運動的走向,甚至最后影響著對運動本身的觀察和評價。可以說,媒介和運動,不再是互相隔離的鏡像觀照,而是水乳交融的建構、解構,事情變得如此復雜,這也就是媒介與現實的關系。

在建構主義對新聞研究的經典案例研究中,吉特林的《新左派運動的媒介鏡像》,連同塔奇曼的《做新聞》以及甘斯的《什麼在決定新聞》被稱為是關於“新聞生產的三部曲”。在新聞生產的過程中,有時人們覺得自己距離事實真相越來越近,其實,人們只是在媒介框架下不斷地接近事實,在框架中追求著一個原本就不存在的真實,並且,在追求的實踐過程中不斷建構著框架,同時又被框架建構。

參考文獻:

[1]托德·吉特林.新左派運動的媒介鏡像[M].北京:華夏出版社,2007.

[2]赫伯特·甘斯.什麼在決定新聞[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9.

[3]趙月枝.維系民主:西方政治與新聞客觀性[M].北京:清華大學出版社,2005.

[4]郭鎮之.揭密新聞客觀性的制度神話——解讀《維系民主:西方政治與新聞客觀性》[J].現代傳播,2005(05).

(作者系西北大學新聞傳播學院新聞學碩士研究生)

(責編:劉雨霏(實習)、宋心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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