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美國大選於11月9日落下帷幕，共和黨候選人特朗普最終贏得勝利。由於其完全不同於傳統政客的行事風格，本次美國大選的過程格外吸引媒體關注。在激烈的報道大戰中，各種新技術、新方式不斷展現，而新聞聊天機器人（News Chatbots）的探索應用在本次美國大選中相當奪目。

新聞聊天機器人的起步及發展

機器人介入新聞報道，在以往的實踐中並不少見。美聯社早在2014年就開始使用機器人寫作簡單的財經報道，在國內，騰訊也開發出了新聞寫作機器人。但這類機器人所撰寫的新聞，還是通過傳統的媒體傳播渠道進行分發。聊天機器人則完全不同於寫作機器人，它的側重點在於直接和用戶互動交流，以更好的用戶體驗，通過交互的形式，直接向不同的用戶提供不同的新聞。需要指出的是，不管是新聞寫作機器人，還是本文論及的新聞聊天機器人，本身並無具體的形體，與人們印象中造型呆萌可愛的實體機器人有很大區別，嚴格說起來，新聞類機器人更類似於“阿爾法狗”之類的人工智能軟件，隻不過約定俗成，被稱為機器人而已。

最早的聊天機器人雛形在上世紀80年代就已經出現，然而在相當長的時間內，聊天機器人的發展非常有限。首先是因為當時的計算機技術發展尚有待改進，聊天機器人需要人工智能的發展以適應人類的交流方式。其次則是因為商業應用范圍有限，早期的聊天機器人除了跟研究者們進行一些有趣的問答，並無多少實際用途。在這個時期，聊天機器人和新聞依然有著巨大的鴻溝。真正促使新聞聊天機器人開始實質性大規模應用的，要從Facebook這個社交平台巨頭說起。2016年4月，Facebook創始人扎克伯格正式發布了可在Facebook Messenger內建設聊天機器人的API（應用程序編程接口）。這種在即時通信工具上內建的聊天機器人迅速引來了眾多企業的青睞，僅僅半年時間，截至2016年10月，Facebook Messenger平台上的各類聊天機器人已經增加到了3.3萬個。CNN、紐約時報、華盛頓郵報等諸多美國知名媒體也迅速跟進，開發出了自己的新聞類聊天機器人。而2016年美國媒體最關注的新聞熱點，無疑是新一屆美國總統的大選，因此美國一些主要媒體開始推出專門針對大選的聊天機器人。在這樣的新聞大戰中，新聞聊天機器人的潛力開始顯現出來。

美國大選報道中的新聞聊天機器人

1.新聞發布類：紐約時報的聊天機器人

美國傳統大報紐約時報在大選開始前19天，在Facebook Messenger發布了報道美國大選的聊天機器人。這種機器人軟件跟以往用戶閱讀報紙和瀏覽網站的方式完全不同，整個獲取資訊的過程在人機交互中完成，筆者也嘗試與這種聊天機器人進行交流，在輸入特定信息例如“forecast”（預測）、“poll”（民意調查）之類的詞匯后，聊天機器人可以迅速反饋相應信息，如果用戶輸入具體的地區如New York（紐約州），那麼聊天機器人還可以迅速回饋具體某一地區的選情報道。

更值得注意的是，與其他媒體已經開發的新聞聊天機器人不同的是，紐約時報的大選報道機器人，能識別的問題不再局限於幾個特定詞匯或者幾個特定問題，而是對人類問題有了更開放的理解。例如，當筆者輸入“Will Hillary Clinton win?”（希拉裡·克林頓會贏嗎？）這樣開放式的問題時，聊天機器人會准確判斷出筆者的意圖，並回饋相應的預測結果。也就是說，這種聊天機器人更有人性化的特質，給用戶提供了更好的使用體驗。

此外，這種機器人所提供的信息，並非隻有機器人本身所羅列的信息，在選舉進程的關鍵節點上，紐約時報資深時政記者撰寫的信息，會被片段化后融入數據庫中，根據用戶的問題，相應地反饋給用戶。換言之，用戶在與這類新聞聊天機器人的溝通中，獲取的信息是“人+機器”的綜合體。

2.新聞搜集類：Buzzfeed的新聞聊天機器人

如果說，紐約時報開發的大選新聞聊天機器人更側重的是新聞的分發領域，那麼Buzzfeed的Buzzbot新聞聊天機器人在這次大選中更突出的特色是新聞搜集。

對於Buzzfeed，很多中國人不太了解，它的本質是一個新聞聚合類網站，Buzzfeed網站建立於2006年，當時這家網站側重於從100家左右的新聞合作網站及博客上獲取信息，根據算法來篩選整理可能會得到高關注度的新聞，經過整合后向自身用戶推送。

而為了報道這次美國總統大選，2016年7月Buzzfeed開始推出Buzzbot新聞聊天機器人。當用戶和這個聊天機器人交流時，不但獲得信息，機器人本身也會提問。例如在選舉過程中如有重要事件發生，比如共和黨全國大會正在某個城市舉行，或者特朗普趕到某個城市進行競選演講，當Buzzbot機器人確認用戶就在事發地所在城市時，就會提出問題，甚至請求用戶上傳照片或者視頻，而在Buzzbot機器人背后，有一個專門的編輯團隊處理收到的信息，將信息及時反饋給前方的報道記者，也將匯總信息發給用戶。

3.其他媒體旗下的新聞聊天機器人

除了以上所述，這次美國大選，不少媒體都使用了新聞聊天機器人，不過內容形式比較類似。例如CNN也推出了自己的新聞聊天機器人，在其聊天界面之下，有“概要”按鈕，點擊就可以獲得新聞概要內容，如果讀者感興趣也可以點擊閱讀全文。而華爾街日報旗下的聊天機器人則會每天推送新聞熱點，有些類似於中國的微信公眾號，總之，和紐約時報新聞聊天機器人以及Buzzbot相比，這些新聞聊天機器人功能相對單一，主要還是因為這些媒體還處於觀望狀態。例如，華盛頓郵報雖然在2016年7月份推出新聞聊天機器人，但其產品經理就非常直率地表示，“我們打算看看受眾對市面上各類聊天機器人的態度”。

4.非新聞類宣傳型聊天機器人

如果說以上所述的聊天機器人因為隸屬於各新聞媒體旗下，其傳播信息內容還需要標榜客觀公正的話，那麼在整個互聯網領域，還存在著大批聊天機器人，旗幟鮮明地為某一政黨服務。例如在大選前的2016年10月，希拉裡競選團隊也在Facebook上推出了一個聊天機器人“Text Trump”，專門收集特朗普的冒犯性言論，並模仿特朗普的語氣回答用戶的提問，並提供相應的文章視頻的鏈接，還鼓勵用戶轉發這些言論。

新聞聊天機器人對傳統媒體的影響

新聞聊天機器人的發展，到底會對新聞傳播方式造成多大的影響呢？從筆者對美國幾家主要媒體新聞聊天機器人的使用體驗來看，新聞聊天機器人很可能從以下四個方面影響新聞傳媒產業。

1.新聞分發

新聞聊天機器人的出現，最大的沖擊將出現在新聞分發領域。其一，新聞聊天機器人的出現，改變了以往傳統媒體，甚至是絕大部分新媒體發布新聞信息的模式。傳統媒體例如電視，隻能“我播你看”，而新聞網站隻能列出繁瑣的新聞列表讓用戶選擇。但是“新聞聊天機器人”不同，“聊天”是一個不斷深化的交流過程，多輪互動，使得“新聞聊天機器人”比以往更加深刻地把握每一個不同用戶的個性化需求，而大數據的支持也使得“新聞聊天機器人”更容易搜集到足夠多讓用戶感興趣的內容。其二，獲取新聞的界面將更加友好。雖然新聞聊天機器人目前還比較簡陋，回答非常機械生硬，但是隨著人工智能的發展，新聞聊天機器人的擬人化水平將越來越高，甚至會出現所謂的機器人“個性”。通過這樣的互動方式來了解新聞，比起通過熒屏觀看遙遠的演播室的新聞播報，用戶體驗要更好，也更容易使媒體和用戶形成緊密的紐帶。

2.新聞採制

新聞聊天機器人的出現，將對新聞生產過程造成影響。正如之前所述的Buzzbot新聞聊天機器人，其要求用戶提供新聞線索和現場畫面的行為，事實上已經拓展了新聞來源。這種做法，其實還屬於以往的UGC（用戶生產內容）概念，但是需要注意的是，社交平台和聊天機器人的結合，使得媒體可以對用戶進行精准判斷，例如地理位置、配合程度等。今后在發生突發事件時，附近居民收到聊天機器人的推送，請求拍攝現場視頻，這樣的情況很可能出現。

3.新聞反饋與核實

在傳統媒體中，往往有所謂的核實報道。例如在本次美國大選中，尤其是幾次總統候選人辯論中，希拉裡和特朗普都引用了大量材料，並提出了許多觀點，各大媒體大量使用記者團隊對候選人的言論進行甄別核實。與此相應，普通用戶也往往對新聞事實產生疑問需要核實。而這樣的核實，隻有在對海量信息的收集、發布和反饋中才能迅速得出結果。對於講求時效性的新聞媒體來說，這已經不是靠人力所能達到的了。而能與海量用戶進行迅速充分互動，並有強大數據庫支持的聊天機器人，就具備了這樣的潛力。

4.媒體營收

一旦新聞聊天機器人能積累足夠的客戶，那麼對媒體的營收模式將帶來重大影響。大眾媒體的廣播式傳播，使得廣告主對廣告效果缺乏明確的認知，而企業往往更重視所謂的精確營銷，希望所傳達的促銷信息能准確找到目標用戶。能夠與用戶深入互動的聊天機器人比面向大眾的媒體更加符合廣告主的胃口。從2016年8月開始，Facebook已經允許各類聊天機器人在與用戶交流過程中發布廣告信息。

結 語

美國媒體競相開發新聞聊天機器人，但筆者認為，當新聞聊天機器人日臻完善的時候，或許CNN這些傳統媒體公司會因此加速自己的消亡。眾多聊天機器人的進入，使得更多用戶依賴於Facebook Messenger這個平台，而各個媒體公司自身卻在被“去中心化”。雖然目前的新聞聊天機器人依然非常幼稚，但人工智能的潛力已無人再敢小覷。一旦新聞分發領域越來越被網絡巨頭們所控制，那麼CNN這些傳統媒體公司，最終的結果隻能走向重組或者消亡，而對於用戶來說，媒體對生活的影響依舊巨大，所不同的僅僅是信息提供者改變了。技術從本質上說是工具，而傳播工具的革命性變革也會改變傳播方式以至傳播機構本身。

參考文獻：

①Mǎdǎlina Ciobanu Bot round-up: A list of every news bot we could find﹝N﹞，www.journalism.co.uk/，2016

②Sarah Perez. You can now get daily election updates on Messenger, with NYT Politics’ new chatbot﹝N﹞，https://techcrunch.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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