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們談論新聞理想時,我們在談什麼?
【縱觀近年來被人們津津樂道的娛樂圈重大事件,不少都出自卓偉及其工作室之手,卓偉“中國第一狗仔”的稱號絕非浪得虛名。在接受《中國青年》的採訪時,卓偉這樣描述自己的工作,“我是有新聞理想的,就是在娛樂新聞領域,盡我最大能力戳穿假象、揭露真相,讓新聞真正發揮應有的社會監督作用。”把“狗仔”和“新聞理想”放在一起,總有一種“違和”之感。在一個新聞理想已經逐漸淡出人們視野的時代,這種對新聞理想的“宣揚”確實值得深思。】
近日,被網友指責“要你何用”的“中國第一狗仔”再次現身,用“白百合出軌小鮮肉”成功地刷了一次存在感。這個據稱跟蹤12載的重磅“狗血”最終以白百合宣布離婚暫告一段。之后,卓偉沒有在微博就此發聲,只是置頂了白百合“摸臀殺”視頻。“跟蹤十二載”,離婚都不知道?這事兒,不知道網友怎麼看?
當然,對於普通大眾而言,要的是熱鬧﹔對於爆料人來說,要的是眼球。至於事情怎麼收場,誰在乎?卓偉們早已“盆滿缽滿”地拂袖而去。其實,明星人設的建立與摧毀是同一個群體,施愛與施暴不過是這個群體的大眾狂歡而已。
魯迅先生早就說過,“時間永是流駛,街市依舊太平,有限的幾個生命,在中國是不算什麼的,至多,不過供無惡意的閑人以飯后的談資,或者給有惡意的閑人作‘流言’的種子。”
沒有人能夠否認卓偉們的職業精神,但是,這種精神算得上新聞理想嗎?在一個人人都有麥克風,人人都是通訊社的今天,新聞理想究竟是什麼?我們又該有怎樣的新聞理想?
今天,研究事兒就來和您一起談談“新聞理想”。
新聞為何?
近年來,媒體行業的變革有目共睹。新技術、媒體格局、社交媒體……術語層出不窮,人們應接不暇。但是很少有人討論這一切的根基——“新聞”在這樣的時代背景下,究竟發生了怎樣的變化,新聞還是我們認為的那個“新聞”嗎?“新聞觀”決定“新聞理想”。美國紀錄片制片人查爾斯﹒斯特林在《大眾傳媒革命》一書中寫道:“傳統新聞媒體的聚合以及當今新聞報道向網絡的遷移,正在徹底改變並擴展傳統的新聞定義。”
過去人們聊天說起某事,為了証明其真實權威,常說:“新聞裡都報了……”那時人們所說的新聞是具有一定權威性的大眾傳媒機構所報道的事實,正如陸定一同志所說,新聞是新近發生的事實的報道。今天,這樣的表述已不多見,“新聞”早已被拉下“神壇”,從廟堂回到江湖。
在今天的媒體格局下,想說清“新聞”是什麼並非易事,那我們不妨從新聞不是什麼說起。
新聞不止是信息和談資。
卓偉在採訪時曾談到,“我承認我拍的大部分新聞也就是信息,傳達的也不過是一種談資”。這一表述准確地反應了人們對於新媒體上海量信息的態度,它們是信息,是談資,但不一定是新聞,不能把它們簡單地和“新聞”劃上等號。
在嚴肅新聞娛樂化,娛樂新聞庸俗化的今天,圍觀行為、看客心態在網絡媒體上表現得淋漓盡致。為什麼我們會對這些與自己並沒有多少關聯的事情保持如此高漲的熱情?波茲曼在《娛樂至死》一書中的論述可以部分解釋這種現象。波茲曼將這種情況稱之為“偽語境”,他認為,偽語境的作用就是能夠在這些和我們沒有關聯的事實和我到底有什麼關系這個問題上提供答案,而且答案是一致的:為什麼不利用它們作為消遣、娛樂或在游戲中找點樂子?……偽語境使得那些脫離生活、毫無關聯的信息獲得了一種表面上的用處。這種信息和我們的生活毫無關聯,它唯一的用處就是娛樂,因此,波茲曼將偽語境稱作是,喪失活力之后的文化的最后避難所。
新聞價值不等於“興趣”。
新媒體時代,人們往往以興趣作為選擇新聞的標准,甚至在很多時候取代了新聞價值和傳播效果的考量。傳統意義上的傳播效果研究,傾向於將效果進行好與壞的二元區分,但是在新媒體時代,尤其是很多以市場邏輯運行的媒體,傳播效果不需要負載任何意義,被簡單地等同於興趣+注意力,注意力成了傳播效果的代名詞,隻要可以吸引人們的注意力,就是有效果,而有效果就是好效果。這樣的邏輯,回歸新聞行業的古老命題就是“人咬狗才是新聞”。
興趣之於新聞從來都是有之不必然,無之必不然。不受人關注不能引起人們興趣的,顯然不能成為新聞。但是僅僅有興趣、引人注意當然也未必就是新聞。有研究表明,在意見市場中,低俗、劣質的產品往往更容易讓消費者動心,“壞東西會趕跑好東西,因為它更容易理解和欣賞。”這就是意見市場中的劣幣驅逐良幣定律。受眾往往對那些令人愉悅或刺激的內容感興趣,大多數時候,他們並不關心媒體監視環境的功能。因此,一味以興趣作為出發點來定義新聞,勢必會導致新聞信息的單一化、膚淺化、同質化。
理想何為?
以字面意思來理解,“理想”是對未來事物的美好想象和希望,是對某事物臻於最完善境界的觀念。
理想之於人就像指路的明燈,在你迷失方向的時候,告訴你該往哪裡走﹔在你偏離航線的時候,告訴你如何回歸正途。一個新聞人的新聞理想無疑會決定他的職業方向,同樣最終也會決定他能走多遠。
當曹林說“寧去傳統媒體哪怕先做校對,也比去新媒體當首席編輯好”,咪蒙卻在說,“說來慚愧,我的助理月薪隻有五萬”。兩種看似對立的說法,體現的是兩種不同新聞觀。我們該以什麼樣的視角看待新聞,新聞的價值僅僅是用金錢來衡量,還是具有超越經濟利益之上的價值追求?該用什麼樣的標准來衡量新聞行業存在的價值?
如果隻把新聞當做一種商品,僅僅用市場的邏輯來理解新聞、經營媒體,那麼一切的眼球經濟、審丑文化就很容易理解,也很容易大行其道。但是新聞顯然不是普通的商品,更是一種精神產品,新聞不僅是人們獲得信息的渠道,同時它也會對人們的價值觀、生活方式產生影響,有時這種影響甚至是決定性的。無論媒介形態如何改變,都沒有人能夠否認媒體需要承擔社會責任,有超越於物質利益之上的精神訴求,而這就是理想之於新聞的意義和價值所在。基於此,一個新聞人的價值不能隻用金錢衡量。如果金錢的標准席卷一切,這個社會將難以維系。
走上新聞這個行當的人,一定要有一些勇氣、責任和擔當,要對自己所從事的工作有深入的了解。白岩鬆說,他能夠堅持做新聞這麼多年,是因為他始終相信,“新聞有助於這個世界變得更好”。一個新聞人的新聞理想,就是相信並且促使新聞能夠有助於個人成長,社會進步和人類發展。
職業精神不能沒有新聞理想的觀照
沒有人能夠否認卓偉的職業精神,甚至這種精神在今天中國的新聞圈是如此稀缺。力挺卓偉的人認為,他的職業精神、過硬的技術在今天中國的“新聞”圈無人能敵。他為了娛樂圈裡的“真相”,為了撕破娛樂圈裡的偽善“殫精竭慮”。當年的普利策要求他的編輯部,“除非把一件事的真相弄個水落石出,否則絕不放過它。連載!連載!連續到真正弄清問題。”但是為了吸引讀者,利益最大化,他卻將煽情主義的手法用到了極致,最終背離了自己的新聞理想——“報紙要承擔起社會責任。”
如果說卓偉們遠大的“新聞理想”,最終呈現出來的是“摸臀殺”“一指禪”這樣低俗的字眼,我們隻能說這樣的“理想”背離了它的初衷,這種描述顯然是為了“眼球”,為了利益最大化,而不是什麼所謂的“社會輿論監督”。在一個上網不能實名,未成年人同樣在屏幕后圍觀的國家,這樣的“新聞理想”未免讓人毛骨悚然。當卓偉們洋洋得意於自己的作品,當“無惡意的”成年人還在津津樂道地圍觀,你們是否可曾想到可能還有一群孩子們也在觀看?不知道這些高舉理想大旗的人們是否也會脊背發涼。
因此,我們說職業精神,需要有新聞理想的現實觀照,否則很容易走到自己的反面。
中國的新聞行業歷來與社會的發展進步密不可分,老一輩新聞人的職業理想歷來為人們所崇敬,邵飄萍追求“鐵肩擔道義,妙手著文章”,范長江認為“一個記者,如果能為一個偉大的理想工作,那就是值得鞠躬盡瘁、死而后已的。”在今天中國飛速發展的進程中,無疑也需要新聞行業的助力。因此,當新聞人懷揣著新聞理想走入這個行業的時候,不妨多想想新聞理想究竟何為?也許,一千個人心中會有一千個新聞理想,但是新聞行業之於社會的責任是每個新聞人都應時刻銘記的。
(圖片來自網絡)
撰稿:李康樂 編輯/統籌:張天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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