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假新聞天天有,但今天特別多
拉斯維加斯槍擊案后不到一個星期,各大媒體紛紛討論案情之際,美國媒體VICE網站的一篇報道卻獨辟蹊徑,梳理了一下案件發生以來英文網絡上流行過的與此相關的假新聞。
恐怕沒有什麼能比這篇報道更凸顯時代之痛了。
光把這幾天的假新聞數一遍,VICE就寫出了長度將近5000個英文單詞的稿件。說法五花八門:許多人相信發動襲擊的凶手是一個支持民主黨的極端左派﹔也有人願意相信凶手是一個與ISIS有聯系的“反法西斯主義行動者”﹔或者認為幕后真凶是一個秘密政府,襲擊目的是為了推廣金屬探測儀﹔乃至說另類右翼網友聚集的網站預報過拉斯維加斯槍擊案……
假新聞說得有名有姓有鼻子有眼,而警方目前為止還沒調查出槍手的動機。
VICE作者評論說,這些假新聞“令人痛心”。這種痛心部分是因為,許多謠言的背后潛藏著一個簡單但是糟糕的邏輯:世界上某個地方會有一伙特定的人,僅僅因為他們的文化背景,就要比地球上的其他人都更容易犯下無差別屠殺這樣的罪行。
“后真相”(post-truth)是2016年《牛津英語詞典》選出的“年度詞匯”,它的定義是:“訴諸情感及個人信念,較之陳述客觀事實更能影響輿論的情況。”
不少美國人民——或者說生活在大城市裡的精英人士——驚訝於有那麼多同胞會被感情影響到看不清事實。
許多例子可以看出這種現象之普遍。半個月前,美國的假新聞寫手保羅·霍納在家中死亡。生前,他擁有一個專注於“發布政治諷刺新聞”的網站,源自該網站的假消息常常在社交媒體上被當作事實轉發:唐納德·特朗普的兒子埃裡克·特朗普和競選經理都曾轉發過他編造的“游行者收受3000美元有償抗議共和黨候選人”的消息﹔另一條出自他筆下的謠言說,美國前總統奧巴馬是一個激進的穆斯林,決定自掏腰包建立一個“穆斯林文化博物館”——美國福克斯新聞把這條段子當真事兒發布了。
霍納曾對《華盛頓郵報》這樣描述自己的網站:“我的網站一直都由特朗普支持者支撐著……他們不會去核查任何事實,這些人看到什麼信息都能轉發,讀到任何故事都會相信。”
再比如,去年,一個美國的大學畢業生,有感於總統競選時的特朗普老愛說“被操縱的大選”,故意編造了一條“俄亥俄州發現數萬張希拉裡·克林頓的假選票”的假新聞。該鏈接在社交網站上獲得了600萬人次的轉發,並且給作者帶來了5000美元的直接收入。
這位大學畢業生還抱著惡作劇的心態在網站上設置過一個彈窗,上面寫著“加入‘停止作弊’團隊,了解你可以為阻止希拉裡大選作弊做些什麼”,結果收到了2.4萬封郵件響應。
“我一開始有點吃驚,驚訝於大眾這麼容易相信它。”始作俑者說,“這簡直像一場社會學實驗。”
盡管以上的例子都集中於美國,但特朗普的支持者並不是世界上僅有的會沉醉於假新聞的群體。在英文世界中,“假新聞”是一個至少有著125年歷史的詞匯。德國納粹編造過針對猶太人的假消息,英國保守小報編造過政黨被共產國際控制的假消息﹔非洲盧旺達大屠殺前,市面上也是假消息流行﹔以今天西方新聞專業主義的眼光看,約瑟夫·普利策在19世紀末廣受歡迎的報道中使用的詞語簡直是聳動得嚇人。
只是,最近的這數十年,因為行業自律與不同的案例,新聞界一步步得出了“新聞報道的事實應重於煽情手法”的主流共識﹔為了維護信譽,許多媒體都建立了自己的規范。
而如今,新聞的主要載體從新聞紙轉移到了互聯網上,在這個新規則尚未建立、任意個人都能建立網站發布“新聞”的世界裡,透過突然爆發的“假新聞”熱潮,許多人驚訝地發現,大眾仍會輕易被偏見與仇恨蒙蔽雙眼。當人們被裹挾在狂熱情緒中時,重復起錯誤來就像從來不長記性一樣。
誠如《紐約時報》的一篇評論文章所言,“社交媒體並非制造出了一個支離破碎的世界。它們隻不過是折射並放大了既有的世界。”
時代變了,載體變了,新的規則呢?
10月5日,Facebook(“臉譜”網站)發布了一項有助於讀者甄別假新聞的測試功能。所有被分享的鏈接都會附帶一個標注著“i”的小按鈕,輕點按鈕,就能看到發布新聞的網站在維基百科上的簡介、與該話題相關的其他報道以及該報道在整個Facebook上的傳播地圖。如果報道出自一個假新聞網站,讀者會看到“無該網站相關信息”的提示。
它能起到作用嗎?我不知道。有時候,人們也許就是願意看到那些自己想要相信的“事實”。人性的理智能否戰勝這點兒心理需求,又有誰說得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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