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員趙又廷攜手國際詩歌藝術平台“為你讀詩”錄制首張有聲雙語詩歌專輯。受訪對象供圖

　　“嘿，你還好嗎？”

　　10月23日，時鐘指向下午3點，北京的一家錄音棚內，低沉的問候再次響起，網絡電台主播程一站到麥克風前清了清嗓子。再過7小時，這段音頻將與那些主打“陪你入睡”“情感治愈”等內容的深夜網絡電台節目一樣，陸續在各個平台上線。

　　程一曾供職於傳統電台，近些年，他發現收聽網絡音頻的用戶越來越多，尤其是在深夜。后台密密麻麻的數據也說明了這一點——程一把微信推送文章時間設置在21點∼22點，但午夜0點∼1點，是點擊次數最多、收聽峰值最高的時段。

　　一個新的市場正在誕生。包括互聯網情感熱線互助平台綿羊熱線App、為你讀詩App在內的多個平台創始人，都瞄准了深夜音頻創業領域，從睡前場景切入，借助互聯網服務“睡不著”的人。

　　互聯網賦予深夜音頻節目新可能

　　千萬用戶，播放量22億次。這是程一電台3年積累的數據。但起初，深夜對程一來說，並不是一個好時段。

　　大學畢業后，程一幾乎每天深夜在傳統電台出現，為聽眾解決各種情感困惑。到了深夜，電台聽眾開始減少，再加上選題單一、互動方式有限，這讓他覺得自己的聲音“發揮的空間很有限”。

　　這樣的困擾青音也遇到過。在中央人民廣播電台夜間心理情感欄目擔任主持人16年的她表示，雖然每天都在和熱線那頭的用戶連線，聽他們訴說煩悶，給出建議，但總覺得用戶像在一塊孤立的島嶼上，沒有將他們聚在一起，沒有為更多人解決問題。

　　2015年發布的《全球睡眠報告》顯示，晚睡、熬夜已成為國人生活“新常態”，不少人會選擇收聽音頻節目排解煩悶。互聯網電台正在賦予深夜音頻另一種可能。

　　兩年前，青音選擇辭職創業。幾個月前，由她打造的情感治愈平台綿羊熱線App上線，30多位心理學者、情感專家、家庭陪伴師組成“心靈導師團”入駐其中。每晚，導師按照預定時間進入直播間，開設“安撫親密關系中的恐懼”“別讓抑郁症偷走了你的快樂”等課程。

　　每晚10點∼第二天凌晨2點，數百人擠在直播間聽導師排解煩惱，這樣的現象在綿羊熱線App很常見，那是平台一天中最活躍的時候。

　　包括喜馬拉雅、蜻蜓FM、荔枝FM在內的老牌互聯網電台也進入其中“攪局”，開辟深夜節目專欄。

　　“夜晚，人們往往會安靜下來，變得脆弱，更願意傾聽、傾訴。”國家二級心理咨詢師肖雪萍分析，白天，人們的時間被工作、信息、瑣碎的事務填滿，夜晚，外界的刺激消失，心理防線降低，“你的故事有人聽，你的心事有人懂，催生了夜間情感治愈這個大市場。”

　　聲音社交喚起情感共鳴

　　每晚10點，為你讀詩微信公眾號和App准時推送一首詩歌音頻，嘗試用更加文藝的形式觸達人心，至今已有1500多期節目上線。讀詩聲音來自不同行業的名人，比如主持人白岩鬆、歌手李健、演員張國立、作家白先勇，也有很多來自普通人，比如律師、警察、老師。這些選題結合時令和社會熱點，通過不同行業嘉賓的自然表達呼應日常情緒，讓更多的聽眾從中找到自我。

　　不僅是名人，普通網友的聲音也有機會出現在微信公眾平台300萬聽眾的耳邊。如用鄉音讀詩、或給未來的戀人念首情詩……這些活動調動著用戶的情感。在為你讀詩聯合創始人張炫看來，聲音是一種奇妙的介質，因為它“做不得假又不可復制”，在傳遞文藝、表達情感上具有著鮮明的不可替代性。她認為，就產品的陪伴功能來說，“聲音和內容的高度結合是最重要的”，“真性情”的表達才更能與讀者形成共鳴。

　　與用戶實現情感共鳴，是許多深夜音頻領域創業者期望實現的。

　　從過去的深夜電話連線，到如今的私信、線上咨詢，主播通過后台留言回復、在線直播等方式與用戶互動，實現情感共鳴。“用戶生產內容”已日益成為互聯網深夜電台的主要模式。

　　作為中國心理衛生協會會員，青音常能接觸到有關情感困擾問題的咨詢——戀愛、分手、職場、欲望。“每個人的終極訴求其實是被聽到和被看見”。青音說，這幾年，聽眾在夜間所表達的內容，正從關心兩性情感問題，逐步擴展到人際關系與自我發展。

　　程一也曾是渴望被關注者中的一員。在傳統電台工作時，他的嗓音屢被評價“不好聽”，但這個生性內向的男人仍然堅持在互聯網平台一次次上傳自己的聲音。2014年，國內主流的音頻平台喜馬拉雅FM、蜻蜓FM先后分別完成千萬美元級的A輪、B輪融資。程一也開啟了“用聲音陪你入睡”的垂直領域欄目定位，並總是以戴著面具的形象出現在公眾面前，“希望憑聲音，留給聽眾更多想象空間”。

　　據他介紹，18歲∼28歲是主要聽眾人群，其中85%是女性，情感釋疑成了主要訴求。程一電台每天推送的內容30%源於聽眾來信，“我們需要做的，是生產出精准匹配用戶需求的音頻服務內容。現在每個月都能為平台帶來50萬新用戶。”自己的聲音被越來越多的人關注並接受，這讓他覺得特別開心。

　　聲音背后的價值鏈

　　如今，深夜電台的音頻生意，慢慢成為移動端重要的流量入口。

　　“我們和用戶之間建立了深層的情感連接，隻有情感才是最牢靠的。”程一、青音等這個領域的創業者，越來越把情感共鳴視為最可靠的用戶積累方式。今年，他們分別獲得了百萬元和千萬元級別的融資，除了日常的廣告收益，也在探索知識付費、周邊產品、圖書出版等商業模式。

　　青音打了一個比方，“以往電台的情感熱線也是收費的，不過是廣告的形式，現在服務更加專業、傾向於私人定制，也能吸引網友付費。”她將現有模式概括為“養成模式”，“購買一張服務卡，用戶在100天中可以多次收聽直播，隨時連線，獲得心靈成長。”她預計到今年年底，通過付費會員、售賣公開課、課程購買、直播分成，平台可以實現盈虧平衡。

　　“情感陪伴服務是一門慢生意，而這個世界上所有有價值的事和有價值的人都是需要慢慢來的。”青音說。而旨在讓很多人慢下來的為你讀詩憑借標准化的策劃能力，逐漸摸到了內容付費的門道。

　　今年年初，古裝愛情劇《三生三世十裡桃花》熱播，由演員趙又廷帶來的有聲朗讀《給妻子，題我的一本詩集》推文也受到熱捧，全網傳播收獲了超過5000萬次的點擊量。隨后，團隊請來趙又廷與英美文學專家、古典音樂家等完成了有聲詩集的數字專輯，不久前還進行了實體書及唱片預售。在5萬的數字專輯銷量中，平台用戶佔了80%，這讓她感受到，“垂直用戶的黏性和價值是很高的。”張炫希望借助這個泛人文平台，為15歲∼35歲的主要垂直受眾提供“從精神到實際生活層面所需要的產品”。

　　蜻蜓FM總裁鐘文明在接受媒體採訪時指出，知識付費市場核心瓶頸在於優質內容供給不足，“音頻賽道目前有兩個機會，一個是內容從免費到付費，一個是音頻用戶從小眾變為大眾。”他預測，知識付費的市場會越來越大。

　　憑借知識付費、周邊產品電商銷售、開展線下活動、出書等方式，被粉絲稱為“國民電台男友”的程一憑借著低沉的音色，成了音頻領域的一大成熟IP。但當下，程一、張炫等人最看重的，仍然是作品的策劃與呈現能力。就像程一說的，“變現目前不是最關鍵的，先做好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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