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典詠流傳》傳統文化進行時 聽,古詩詞在歌唱
《經典詠流傳》 海報。
“苔花如米小,也學牡丹開”,袁枚的一首小詩,是 《經典詠流傳》 刷屏至今的單曲。這恰是古詩詞的厚重所在———曲終之時情不了、意不散、神不滅,它們所延綿的內涵與風骨,和今天的我們緊密握手,浸潤著我們,指引著我們。
阿卡貝拉的鳴唱裡,雲開見鬆林,王維寫出《山居秋暝》1200多年后,空山、新雨、明月,在熒屏上有了新的光譜。少女的和聲流淌,聞者無不屏息,唯恐擾了那“清泉石上流”的意境。
圍棋少年柯潔一開口,“外面的世界”便是他馳騁的縱橫十九路。納蘭性德寫下“山一程,水一程”時,未必能想到,后世的少年冠軍會帶著300多年后的流行歌曲,在時間隧道裡同他相會。
央視詩詞文化音樂節目 《經典詠流傳》 已播六期。“一首孤獨了300年的小詩一夜間刷屏”“從小就背‘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今天卻被陝西方言版觸到了淚腺”“辛棄疾800年前夢想的盛世中國,我們實現了”,幾乎每一期都有類似評價,映照著古與今的相互凝視。
五千年文化,三千年詩韻,如何在今天從“過去完成時”轉化為“現在進行時”?這檔節目找到了一把鑰匙,為古詩詞賦上新曲,聽它們歌唱,抒的亦是時代心聲。
■舊詩新讀,延續民族血脈裡千年不變的情懷
每期開場時,主持人撒貝寧都有句保留台詞,“我們的文化從未斷流”。
汩汩流淌的文化長河裡,是什麼隨之奔騰千年?情懷,許多嘉賓、學者給出共同的答案。北京師范大學藝術與傳媒學院院長胡智鋒說:“看似誦讀經典,實際是表達我們共同的情,在字裡行間呈現出對先祖、文脈、價值的一種記憶和認同。這樣的認同,足以消弭時空的阻隔。”
陳彼得是最新的例証。這個名字內地觀眾不算熟悉,但他寫過的歌,如《一剪梅》等卻傳遍了大江南北。鮮為人知的是,他從十多年前開始埋首故紙堆,從經典裡捕捉創作靈光,已為100多首古詩詞譜上了新韻。第六期節目,這位74歲的創作人演唱自己配曲的《青玉案·元夕》。辛棄疾與他,隔著800年,隔著一道海峽。但在陳彼得用搖滾點染的曲風下,有點蒼涼又有點豪壯的新曲,觀眾眼前分明就是那豪放派詞人。一曲終了,老爺子的幾度吶喊更叫人哽住了喉頭,也讓所有人心下明了:同根同脈,一樣的文化基因可以打通時空壁壘。
第一聲,他呈上自己的內心,“我的血液裡永遠篆刻了很厚重的東西,那是祖祖輩輩留下的。有一刻,我仿佛聽到穿越千年的呼喚:孩子,你回來吧!”第二次慨嘆,他以反復的叩問在觀眾席間找尋最大共鳴,“這個訊號,你們收到了嗎?收到了嗎?收到了嗎?”再一次情難自已時,他引艾青的詩以為知己,“為什麼我的眼裡常含淚水,因為我對這土地愛得深沉。”聲聲慟,釋放出的與其說是創作的激情,毋寧看成那是游子對故土家國的無限眷戀。按節目嘉賓、北京師范大學教授康震的解讀,辛棄疾寫“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除了英雄無用武之地的喟嘆,更寄托了他對民族興盛的無限渴求﹔而陳彼得唱這一闕,訴盡了衷腸———祖國是他最大的牽挂,音樂是他尋根的方式。正因為此,他從靈魂裡迸發出的熱淚,流進觀眾心底。
節目首期就刷屏的《苔》也是這樣。來自清代袁枚的小詩,在歲月裡默默無聞了近300年之后,帶著詩人對平凡生命的悲憫和尊重,化作一顆真善美的種子,撒播在了21世紀的中華大地。千年流轉,變的是物,不變的是情。復盤往期,節目所選每首詩詞,都有強烈的現實觀照:《墨梅》裡“隻留清氣滿乾坤”的中國風骨,《明日歌》裡的惜時如金,《滾滾長江東逝水》中的歷史激情,《梁祝》和《長沙銅官窯瓷器題詩》相互輝映的愛情頌歌……無論曲風,也無論題材,不變的情懷鏈接了經典與時代。就如國學大師錢穆說的,“讀詩不是為了成為詩人或文學家,而是學會欣賞,通過欣賞接觸到更高級的人生,獲得一生中無窮的慰藉”,“經典詠流傳”,經典正流傳。
■舊詞新曲,“以流行來盛放經典”的創新早已有之
第六期節目單上,柯潔演唱的是納蘭性德 《長相思·山一程》。誰知音樂起,吉他弦聲淙淙,竟是觀眾無比熟悉的流行歌《外面的世界》。“當你覺得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我會在這裡衷心地祝福你”,意猶未盡時,曲調轉高半度,“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關那畔行,夜深千帳燈”,納蘭性德在入夜營帳中的滿腔豪邁與幾縷鄉思,居然與少小離家的圍棋天才不謀而合。
無獨有偶,第五期《望月懷遠》的后半段,“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下一句無縫嫁接了《故鄉的雲》“歸來吧,歸來喲”。而騰格爾招牌式的“藍藍的天空,清清的湖水”前奏流轉,主歌分明是《敕勒歌》“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
曾經,古詩詞被認定要搭配古譜,像《碎金詞譜》那般。如今,節目卻用大量的流行音樂來對接古風古韻,甚至找來搖滾、藍調等看似與中華傳統無關的元素。為何聽來毫不違和?中國音樂學院院長王黎光找到密碼:“以流行來盛放經典,用經典來度量流行,這樣的創新早已有之。”
100多年前,李叔同將西方的曲調填進中國的詩詞,又用東方的表達詮釋送別的心境,成為現代流行歌史上的啟蒙先驅。上世紀80年代,觀眾都喜愛《紅樓夢》的主題曲《枉凝眉》。那本是曹雪芹寫的判曲,經王立平重新譜曲、陳力演唱,唱斷情愁。再看94版《三國演義》留下的《滾滾長江東逝水》,它的“前世今生”,也是經典隨時代流淌的成功案例。其原詞出自明代文學家楊慎所作《廿一史彈詞》第三段《說秦漢》的開場詞﹔后來,清代毛宗崗父子點評《三國演義》時將之放在了卷首﹔再往后,谷建芬譜曲、楊洪基演唱,“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時隔經年還能鋪開波瀾壯闊的畫卷。直至今日,方文山的詞,周杰倫的曲,始終是市場寵兒。站在流行歌壇的角度看,是融入了寫意的中國風﹔若站在古詩詞的方向看,何嘗不是古韻乘著時尚的音樂旋律叩開年輕的心門。
經典再造,一切在於傳統與時代間是否形成了一種互文。隻要類似的會商機制建立,時間會淬煉出精華。屆時,今日在《經典詠流傳》舞台上所做的嘗試,便是能讓“今人看見過去,讓世界看見中國”的成功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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