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吻此君四十九
今年人民日報70歲,我53歲,我與人民日報結緣卻有49年,說來挺玄乎的。
1969年春,一天清晨,父母牽著四歲的我,興致勃勃去村上開大會。全村1000多村民,放下農活,太陽離地二三丈時到齊,准備聽村支書傳達最新指示——最高指示的最新版本。一個個長頸鹿脖子,伸向主席台,卻不見支書,隻有副支書反復在喊:“莫鬧莫鬧,快開會啦!”可是很久過去了,會還沒開。我,與我一樣“蹭”會的小孩們,自然不聽命令,東跑西顛,嬉戲打鬧。太陽移至頭頂時才開會,支書氣喘吁吁直奔主席台,拿一份報紙讀將起來。萬籟俱寂,隻有發自報紙的指示震天響。
原來,按計劃早上9點,報紙即可送達。誰知郵遞員妻子偏偏生娃,他忙前忙后,顧不上送郵件,誤了大事。支書隻好走10多公裡山路,去小鎮郵電所接回這份報紙。
什麼報紙?父親指著支書手上的報頭,教我認四個大紅字:“人民日報”。這,就是我心底,最初被烙上的文明符號。
我從小學到大學,都在邵陽的百十裡打轉轉,但是學校閱報欄,每每都有我身影。那時報紙很少,人民日報卻赫然在目。讀人民日報,對我開闊眼界,知曉天下,樹立正確三觀,起了重要作用,而且,我從中掌握了不少寫作ABC。老師說:“人民日報就是范文。”
這句話,貫穿我在邵陽市、縣廣播電台,在惠州、東莞、珠海下海辦報紙的過程,貫穿我在中學,制藥廠,檢察機關,省高速公路項目公司及其總部的從業生涯。幾十年來,我寫公文報道,搞文學創作,做專題節目,主編大型雜志、叢書,策劃宣傳文化活動,都離不開報紙,尤其是人民日報。為什麼?一報在手,她牽引著我,更好地領會黨的政策,通曉時事政治,掌握高端前沿資訊,把握宣傳輿論口徑,打開選題、立意、取材的視角,她是權威、品位的象征,跟著她不會錯。記得在邵陽市制藥廠,採、寫、編、播維持廠廣播室運轉,常常是我一個人。我多次拿起人民日報,向1000多名干部職工直播黨中央的聲音,邊播邊感到自豪和踏實。
2012年10月起,我做了六年半的高速公路收費站長,發動員工八小時之外,在站部閱覽室讀書看報,還經常組織讀報會,針對性輔導員工讀讀寫寫。此間,人民日報是必不可少的內容和標杆。全站三四十名員工,不,六年半從業過的100多名員工,包括臨時工,都要定期搞創作,包括寫日記日志、散文游記、雜談讀后感等,比學趕幫蔚然成風,一時間,“邵陽南收費站炊事員、清潔工都有文學細胞”的名聲在外。我站能獲得國家級“模范職工之家”、“湖南省十大杰出青年文明號”第一名等眾多榮譽,與此有關。三尺收費崗亭因此不再狹窄,半數員工都成了才。如今,邵陽南站出身的數十名科級干部,在各自“一畝三分地”都征訂了人民日報,承續了讀報情結。
2011年起,我先后主編了幾年的《湖南高速公路》《高速時代》雜志。有段時間,錯別字、病句、邏輯錯誤等編輯疏忽現象嚴重,沒辦法了,我抬出人民日報,厲聲道:“誰能找出這張報紙差錯率超過萬分之二,我給他磕頭。否則,就老老實實將它做模板!”此招立竿見影。
因工作關系,我與人民日報梁永琳、陳陽波、呂明軍、蘇顯龍、周立耘、顏珂、侯琳良等,有著多年的接觸。在他們身上,我看不出名記名編大腕的派頭,卻領略了報社的優良作風、學風、文風,領略了他們的無私支持。
說到向人民日報投稿,我一般不敢造次,但也有幾次美好回憶。1987年初,針對邵陽縣楊青鄉伐林採銻礦現象嚴重,我以縣電台記者身份,冒著嚴寒爬上高山,採寫了調查報告。文章被人民日報內參和光明日報刊登后,亂象很快被剎住。1995年,我在人民日報海外版發表了散文,標題可能是《風呀輕輕吹》,不久又在刊頭題字征稿中勝出, 內容記不准確了。當時我在珠海《珠江晚報》做編輯,獲悉后,當眾高唱起齊豫的《橄欖樹》來。可惜,我珍藏的這兩份人民日報海外版,被妹妹清理老房間時,連同那些“老東西”當作破爛處理了,氣得我三天不吃不睡。
2011年2月1日的人民日報,刊登了我的新聞稿《湖南高速爭當“助推器”、“加速器”》。當時,湖南高速身處輿情風口浪尖,不少平時熟絡的媒體,都敬而遠之。可是人民日報卻客觀理性看待,毅然發稿宣傳湖南高速,真是雪中送炭。2017年2月5日,人民網發布我的長篇通訊《湖南高速農民工工資管理有“溫度”》,以及3月16日,人民網又重磅發布我3000字的調研文章《一個地方宣傳工作者的新聞實踐與感悟》,都收到良好反響。近三年來,人民論壇網在第一時間,首頁發布我的文章,更是達三四十篇之多,包括宣傳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在高速公路的實踐,描寫山川之美、人性之美、傳統文化之美,並對重大國事、省情發表的正能量評論等。
但是我感到,人民日報的文學發稿確實很難,畢竟千萬文人都爭著攀登這個高地。近幾年,我幾次把網絡點擊量達五位六位數的散文,發給梁永琳先生請求發表,他總是婉拒,並重申了人民日報相關標准原則。
直到5月2日,因為鐘揚,我得以在人民日報露了個文學臉。鐘揚是援藏16年的著名科學家、教育家,去年9月25日鐘揚因公犧牲以來,媒體對他的報道,一浪高過一浪,他的大公無私、博學多識、砥礪前瞻的“種子精神”鼓舞著無數人。作為離他老家僅5公裡的我,很想翻翻他的“家譜”,寫篇“不一樣”的散文解密鐘揚。我將這個想法報告梁先生,他幾次向編委報題,得以獲准。我隨即聯系採訪鐘揚親屬,哪知鐘揚二老年高多病,悲愧纏身,婉拒了所有媒體採訪,我也不例外。
於是,梁先生指導我先掃外圍,採訪鐘揚其他親屬,同時想方設法請求採訪二老,不能懈怠﹔採訪到二老,才能獲取最寶貴素材。我的誠心終於被打動,我利用清明假期,上武漢採訪了二老,獲取了大量“干貨”。梁先生支持我擬將散文改為報告文學,再次向報社報題,並示意我再開個“菜單”補充採訪。於是,我又一次自費出差武漢,在二老身上,我更加清晰地探摸到鐘揚的成長軌跡。
此后,在此報告文學的立意、取材、創作架構上,得到了梁永琳、董宏君先生的悉心指導。我4月16日開始業余創作,20日出初稿,眼看感覺對路,卻遭遇了鐘揚二老最嚴格的審稿。
我報告了梁、董,希望從二位先生身上,獲得報告文學創作的權威性“寬鬆”依據,好轉告二老。誰知梁、董對二老在事實細節上的“較真”,不但不反感,反而叮囑我,不要畏難,要理解尊重二老的實事求是,成稿時務必請二老審簽。我如此這般地落實到位,24日將成稿發往報社。5月2日,人民日報《大地》副刊整版重磅刊登我的報告文學《解密“種子”的基因》,隨即數十家媒體進行轉載,好評如潮。
5月2日,正好是鐘揚54歲生日,二老捧著這天的人民日報,淚眼朦朧,悲喜交集。我想,崇高是一種美,尊重崇高、傳播崇高也是一種美。
49年來,即使再忙,讀人民日報及其人民網、人民論壇網都是我的日課。它們就像我老家村中心的一口井,飲之如飴,綿延不斷流。
2018年5月27日於長沙
(作者系湖南省高速公路建設開發總公司中層干部、高級政工師、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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