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歲年年柿柿紅》:留守農民的奮斗史

作為一部農村題材劇,《歲歲年年柿柿紅》在對陝北一個窮山村——宜水村四十年變遷的深情回望中,以其對留守村婦楊柿紅形象的成功塑造獲得了收視和口碑的雙贏。這部劇不僅題材趨時且內容厚重,在四十年農村變遷史中表現了一代農民的命運史、心靈史和情感史,從而使它具有了史詩品格。這部劇在主題的提煉上頗具功力,它不是那種貼標簽式的、主題先行式的作品。現實主義創作首先要做到從生活出發,真實還原生活。《歲歲年年柿柿紅》正由深掘生活而得,它的精神力量是由本色生香的生活底蘊,由裡向外發散出的。當鄉村敘事多集中在一個“走”字上時,《歲歲年年柿柿紅》在主題提煉上卻站在前沿,堅持故事圍繞“棄走存留”展開。整部劇的主題故事人物可以概括為一句話:走要有勇氣,留更要有勇氣。王長安這樣說,楊柿紅也這樣說,他們也這樣做了。王長安好不容易考上大學,經過痛苦的抉擇,為了鄉間的孩子不失教,他撕碎了錄取通知書,向全家宣布:“宜水村就是我的未來”,他動了情,楊柿紅則泣不成聲。一個長鏡頭把人物升華到一個新的高點。后來的年輕一代家韻包括牛小寶也都留在了宜水村。可以說,走是因為窮。是留下來在祖祖輩輩生活的地方實現脫貧,還是走成“空心村”?這是一個現實問題,也是一個理想問題。這部劇從題材到人物,為當下電視劇如何進行農村敘事,如何站在時代前沿講好中國的農村故事提供了新的可能。主創在把握現實主義創作的時候,除了觀照農村的變遷農民心靈的變遷,更注重用故事,用鏡頭語言詮釋新時代農民的家國情懷。
藝術虛構的最高形式是人物。《歲歲年年柿柿紅》成功的地方是對楊柿紅這個農村留守婦女形象的塑造。因為窮,母親向來提親的牛旺的父親要手表而使她和同村青年牛旺的婚姻好事難成。她賭氣嫁到宜水村最窮的王家,一個人撐起一個家。“窮”是這個家的主旋律。煥煥懷孕嘔吐,婆婆從鎖著的櫃子裡能拿出一塊點心已是最大享受。中年喪夫,上有婆婆,下有四個娃,中有小叔長全斷臂,小姑子和弟妹先后離家出走。在婆婆面前她是媳婦,在弟妹面前他是大嫂,在娃們面前她是媽和大媽,痛苦到極點時她隻能到丈夫墳前哭一場。她對日子的理解曾是“過日子就是熬”,一個偉大的母親,一個殉道者的形象。她一步步撐起一個家,又一步步帶領了一個村。
楊柿紅這個人物在身份、傳統美德和現代進取觀念多方面上都有超越。這樣的人物形象稱得上是藝術作品中的典型形象。一個農村留守婦女從貧窮中走來,帶著深深的時代印記,傳統美德之外,又有家國情懷,尤其她最心疼和引以為驕傲的兒子,又犧牲在救火的第一線。這一系列的打擊,一般的人難以承受,但是觀眾看到的,除了楊柿紅如牛負重操持這個家,從事著最艱苦的體力勞動,在個人感情上她也表現出了為了孩子的隱忍和犧牲,她拒絕了唐一刀和吳郎中。她說“心裡裝不下別人了”。不論委屈,懷念,喜極而泣,演員王茜華總能使人物情感的撞擊力回腸蕩氣,但又不是故意去催淚,她的表演來自生活和內心,正如每個人身邊所看到的那樣。
《歲歲年年柿柿紅》沒有刻意去表現改革中大開大合的矛盾,在農村的風俗畫中展現農民新的命運史和情感史。作為一部現實主義大劇,一部有許多亮點和創新的劇,離不開在深入生活中對陝北農村風俗畫的精美呈現,這部作品是在地標性文化標記下展開的敘事。
最后展現了集體搬遷新居。留守農民的奮斗,從自己想辦法致富養牛、做酸奶、做柿餅、賣柿子等,從吃一碗長面都奢侈,自行車寶貴地挂在牆上,到有了電驢子、小汽車、洋房最后走向了小康的幸福日子,成為四十年中國農村改革開放的一個生動的縮影。
(作者:范詠戈,系中國作協全委會委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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