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星照耀中國》書名起爭論 人文社人教社"互掐"

◎人民文學版
◎長江文藝版
斯諾在陝北圖片來自三聯版《西行漫記》
◎三聯版
美國著名記者埃德加·斯諾的經典著作《RED STAR OVER CHINA》自1937年在英國首次出版以來,由於其對中國紅軍和蘇區歷史的權威記錄以及對歷史趨勢的准確預見,多年來風靡全球,贏得了億萬讀者的喜愛,至今已被譯成20多種文字,在許多國家都是暢銷書。該書中譯本也以《西行漫記》《紅星照耀中國》的名稱而為一代代中國讀者所熟知。在本書首個中譯本出版80年后,卻引發一場版權爭執。
因《紅星照耀中國》書名
人文社人教社隔空互掐
本月上旬,人民文學出版社公開發表了一則“關於人民教育出版社《紅星照耀中國》一書的下架通知函”,要求各發行機構下架人民教育出版社出版的《紅星照耀中國》一書。通知函中寫道,“紅星照耀中國”的書名屬於董樂山原創,版權歸屬董樂山和人民文學出版社所有,人民教育出版社於今年6月出版的《紅星照耀中國》涉嫌侵犯其和董樂山的權益,要求各發行機構將此書下架,並表示正在通過法律手段維護自己的合法權益。
人民教育出版社很快發布了一則“關於人教版《紅星照耀中國》出版合法合規暨對人民文學出版社不公平競爭譴責聲明”進行回應,稱自家的版本合法合規,是唯一經斯諾本人看過的、最權威的譯本,還通過了中央黨史和文獻研究院的審讀,是經中宣部批准並由國家新聞出版署正式下文同意出版的,其對該譯本的版權及其他相關權利具有合法性和完整性,並反指人文社此舉損害其聲譽,有不公平競爭之嫌,己方對此保留採取相關法律措施追究其侵權責任的權利。
人文社版一年銷量300萬冊
長江文藝版同名書月底上市
未料在這兩大出版社爭執未停之際,又有一家著名出版機構——長江文藝出版社也加入了戰團。據北京青年報記者了解,由該社出版的《紅星照耀中國》即將於本月下旬正式上市,在網絡售書平台當當網上則顯示為“可預訂”狀態,預計8月31日即可開始發貨。
長江文藝方面宣稱,自家版本是經斯諾基金會官方授權認証的中文譯本,是應斯諾基金會要求,根據斯諾《紅星照耀中國》修訂版由斯諾基金會指定譯者王濤重新翻譯的,並邀得斯諾之女西安·斯諾作序。西安·斯諾還贊稱本書是“根據斯諾修訂版翻譯的優秀全譯本”。
在接受媒體採訪時,人文社方面表示對於這種“斯諾基金會官方授權”的說法並不認可,因為斯諾最早是把本書中譯本版權授予了成立於1937年的復社,而復社早已不復存在,按照著作權法,屬於某機構的版權在該機構解散后即歸國家所有,因此由斯諾基金會做出的官方授權是有問題的。不過長江文藝出版社的宣傳人員告訴北青報記者,目前人文社還未就此事與他們進行過接洽。
迄今為止,人教版《紅星照耀中國》還在京東、天貓、亞馬遜中國等各大圖書銷售平台銷售。而據相關數據,新版《紅星照耀中國》人民文學出版社2016年7月出版后,宣傳語有“教育部八年級(上)語文教科書名著導讀指定書目”,截至2018年已加印31次、上市一年銷量即高達300萬冊——不僅成為人民文學出版社首部一年內碼洋過億元的書,粗略估計已帶來2000多萬元的盈利。
三個版本三個授權渠道
《紅星照耀中國》為董樂山所首創
這三個版本分別有著怎樣的來源?還得由80年前本書問世時說起。據了解,《RED STAR OVER CHINA》英文版1937年10月由英國戈蘭茨公司首次出版。1937年底,著名學者胡愈之去當時居住在上海的斯諾家中拜訪時看到了這本書,一讀之下覺得內容非常好,就決定將其翻譯為中文出版。胡愈之隨即組織了一批進步人士創建復社,緊急展開此書的翻譯工作,12名譯者每人翻譯一章,最后由胡愈之統編定稿,又經斯諾本人修訂,1938年2月以《西行漫記》的名稱推出——採用這個隱晦的書名主要是迫於當時的政治形勢。1949年前后,此書又出過由史家康等6人合譯的《長征25000裡》(副題《中國的紅星》)和由亦愚翻譯的《西行漫記》(副題《25000裡長征》)兩個版本,這兩個譯本依據的都是1938年在美國再版的《RED STAR OVER CHINA》,因此內容和胡愈之的“復社版”有所出入,在國內也都沒有得到太大反響。
新中國成立后,對中國讀者影響最大的中譯本出於1979年,也是《紅星照耀中國》這個名字首次出現。這一譯本是三聯書店邀請著名翻譯家董樂山在1937年英國初版本的基礎上重新翻譯的,與1938年的“復社版”相比,增加了當年未譯出的一個章節,同時對個別史實錯誤及人名、地名、書刊名稱的拼寫錯誤進行了校正。
董樂山還創造性地將《RED STAR OVER CHINA》這個原意大致為“籠罩在中國上空的紅星”一名譯為《紅星照耀中國》,顯得更為准確傳神,也得到了業內和讀者的廣泛認可。但值得注意的是,這一譯本其實仍沿用了《西行漫記》的書名,僅在封面上書名下方標注了“原名:《紅星照耀中國》”的字樣。《紅星照耀中國》第一次被作為正式書名,則是在1984年新華出版社出版的《斯諾文集》中。
由此再來看看三家出版社的譯本:人文社2016年推出的《紅星照耀中國》採用的是1979年董樂山的譯本,取得的是董樂山家屬的授權,原因是該譯本是“《紅星照耀中國》在中國流傳數十年來最忠實於原著的全譯本,從某種意義上說也是一部具有裡程碑性質的版本,不論在翻譯的水准、原版忠實度還是表述的准確性和可靠性上都是最佳選擇”。
人教社今年6月推出的《紅星照耀中國》採用的是1938年的“復社版”,取得的是胡愈之家屬的授權,原因是“希望這個最初的譯本能讓讀者更清晰地感受那個年代風起雲涌的時代氣息,這個版本也受到了國內著名斯諾研究專家孫華教授與斯諾親屬布雷柯·安東尼先生、‘抗戰之聲’原型謝立全將軍的家人謝小朋先生的肯定”。
長江文藝則舍棄了舊譯本,改由斯諾基金會指定譯者王濤進行重譯,取得的是斯諾基金會同時也是斯諾家屬的授權,原因是“充分考慮了當代人的語言習慣,更適合當下閱讀”。
書名不受著作權法保護
人文社已申請商標注冊但尚未被受理
那麼這三個版本哪個最正宗或者說哪個可能涉及侵權呢?中國文字著作權協會總干事張洪波認為並不存在這樣的問題,因為三家出版社都分別得到了作者及譯者家屬的授權,所以在版權方面都是正當合法的。而針對人文社和人教社爭議的焦點,即《紅星照耀中國》這個書名的使用權,張洪波介紹,書名並不屬於我國《著作權法》的保護范圍,隻能說如果把“紅星照耀中國”作為一個知名商品的特有名稱即商標來看,譯者董樂山和出版機構擁有對此商標的權益,那就可以依據相關市場法規對未經許可使用該商標的公司或個人提起訴訟。
北青報記者注意到,人文社的確在今年5月申請過“紅星照耀中國”的商標注冊,但這項注冊申請目前還未被受理,因此若想以商標侵權的名義來指控人教社,暫時也是不可行的。至於人文社對長江文藝得到的官方授權的質疑,張洪波表示該說法也不夠正確,因為斯諾授權給復社發生在1937年,現行的著作權法規在此事上是不適用的。(記者 崔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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