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民工領取被拖欠的工資。王嫚 攝

　　朱鬆和劉向榮，今年沒能打上照面。

　　相比往年，朱鬆清閑了許多。今年拖欠的少了，討薪的也少了，他耳根子也討了個清靜。作為重慶榮昌區勞動保障監察大隊大隊長，每近年關，身邊圍上幾十上百號討薪農民工，是常事。今年，基本沒人來找他。

　　劉向榮是榮昌池水河項目的建筑工人，被拖欠了4個月工資。“心裡慌得很，想著是過不好這個年了。”劉向榮說，沒等他找上勞動保障監察大隊，政府主動找上門來，解了燃眉之急。

　　2018年，重慶榮昌區嚴格推行落實“兩金三制”政策體系。目前，當地2萬多名農民工直接從銀行領工資，再也不擔心拿不到工錢。施工單位積欠6058位農民工的9500余萬元工資，也被榮昌政府“代討薪”成功。

　　從“年結”到“月結”，農民工放心了

　　農民工被欠薪，有兩種情況：有錢不願意給，是老板“惡意欠薪”﹔另一種，是施工方資金鏈斷裂，確實沒錢給。水泥工楊學兵就遭遇過后一種。

　　“一年干到頭，一分錢沒到手。怎麼有臉回家過年？”回憶起往事，楊學兵一臉苦澀，雖然后來問題也得到了解決，但他心裡總是不安，他說自己每年年初都暗暗祈禱，希望能找個年底發得出錢的工地。

　　因資金鏈斷裂，建設單位和施工方欠薪逃跑，近年來，這樣的事時有發生。

　　“負責人確實有錢，或者名下還有資產，我們都會想辦法，幫農民工討回工錢。”朱鬆說，就怕的就是追到了人，卻追不回錢。以前，因為實在討不到工錢，朱鬆見過許多五大三粗的大老爺們，蹲在角落裡抹眼淚，甚至泣不成聲。“我們心裡也特別不是滋味，但真是沒辦法。”朱鬆說。

　　現在，朱鬆不再“沒辦法”了。

　　2018年，榮昌區正式推行“三制”：即農民工工資實名制度、農民工工資銀行代發制度、農民工工資專用賬戶制度。朱鬆說，實際操作中，“三制”要求施工方在銀行給農民工開“戶頭”，項目開工后，存入不低於當月已完工產值的25%，作為農名工的工資款。月清月結。

　　“錢在賬上，不愁沒工資發。”楊學兵說，2018年，政府派人來工地宣傳，開始都不信。結果，每月工資發放日，錢准能按時到賬。

　　“這都對我們是大好事啊，干活的時候都放心了。”楊學兵說。

　　對於施工企業，他們需要對農民工進行實名登記管理。每個月底，施工單位將工資結算清單交至銀行，由銀行代發。截至目前，當地121個項目實行了農民工實名制管理，還有3個正在辦理。涉及的150多家企業，已實現農民工工資由銀行代發。

　　“兩金”要好使，得有“硬杠杠”

　　為了確保農民工拿到工錢，之前政策上並非沒有設計。工資保証金、欠薪應急周轉金這“兩金”，推行也已經多年。但在過去幾年，效果並不好。

　　“原因很簡單，沒做硬性規定。建設單位和施工方能不繳就不繳。”榮昌區人力資源社會保障局副局長朱祥國說，2018年6月起，榮昌區再次要求，在建設領域全面實行農民工工資保証金制度，並設置“鉗制”條件，將其與施工許可証“挂鉤”。

　　“不提前繳存工資保証金，不發施工許可証。”去年，在拿下榮昌區西城天街的商品房項目后，施工單位負責人周宗元在辦手續時“碰了壁”。反復詢問區建委工作人員之后，周宗元明白，這下，是動真格的了。

　　為了拿到証，周宗元不情不願交了錢。但現在回頭再看，周宗元卻覺得這錢“交的值”。“工人干勁足了，我們管理有了底氣，工程進度有了保証。”周宗元說。

　　在榮昌區，工資保証金實行差異化管理，按照合同價款的0.5%-3%繳存。無拖欠行為的企業，少繳一點。存在惡意拖欠的企業，多繳一些。已竣工驗收並足額支付農民工工資的工程項目，人力社保部門核查確認后，2個工作日內按程序退還保証金。目前，當地111個在建項目均繳存了保証金。

　　除保証金外，榮昌區政府還設立1000萬元的農民工工資應急周轉金，由區財政納入預算安排，人力社保局負責使用和管理。

　　“企業無能力支付或者欠薪逃匿了，就會啟動應急周轉金。”朱祥國稱，應急周轉金會先行墊付部門工資或基本生活費，幫助解決拖欠農民工的臨時困難，與保証金形成“雙保險”。

　　今年到目前為止，榮昌區的應急周轉金還擺在賬戶上，分文未動。“監管力度加強，企業也更自覺。”朱鬆說，“因為‘兩金三制’效果很好，目前還沒有需要啟動應急周轉金的項目。”

　　治“欠薪”，光靠年底使勁可不行

　　新開工項目，用“兩金三制”從源頭杜絕了“欠薪”的可能。但是，一些歷史欠薪難題，能不能徹底解決呢？

　　年年處置，年年欠薪。榮隆台灣工業園區就是這樣一個“老大難”問題。

　　“2014年春節前夕，因資金鏈斷裂，榮隆台灣工業園區發不出農民工工資了。”朱鬆說，“我們趕到現場時，幾十個工人一窩蜂涌上來，七嘴八舌，情緒非常激動。”

　　了解情況后，榮昌區人社局下達限期整改指令書。業主單位一部分自籌，一部分貸款，暫時性地把“窟窿”補上了。沒成想，好景不長，第二年又欠上了。

　　為根治工業園欠薪問題，榮昌區成立工作小組，多次開會討論，制定方案。最終，通過法院執行，變賣了園區資產，徹底結清工人工資。最終，園區先后兌付6249多萬元，農民工工資基本結清。

　　“治‘欠薪’，光靠年底使勁可不行，得提前下足繡花功夫。”朱鬆說，通過每月開展主動巡查、專項檢查，一些欠薪行為得到了有效地整改。去年8月，榮昌區對政府投資項目，逐一進行檢查。11月，又進行拉網式排查。

　　東湖天街房地產項目，因房屋銷售困難，付不起農民工工資。採用當地農民土地拆遷后政府回購的形式，解決農民工資760萬元﹔政府投資的池水河景觀工程，因工程款撥付不及時，拖欠117名勞動者工資240萬元，政府通過調配款項，2018年12月初，240萬元全部兌付。

　　“絕不能欠農民工的血汗錢。”榮昌區委書記曹清堯說，榮昌區委、區政府高度重視“治欠保支”工作，不僅成立“榮昌區保障農民工工資支付專項工作組”，還打出一套政策組合拳。

　　“源頭上，協調配合行業主管部門加大治理力度﹔渠道上，落實重大欠薪失信懲戒機制，將失信者及時納入‘黑名單’管理﹔執法上，對惡意欠薪涉嫌犯罪的，人社與公安相互配合調查，盡快立案，及時移送公安機關，依法追究刑事責任。”曹清堯說。

　　被拖欠了4個月的工資，在春節放假前，送到了劉向榮的手裡。劉向榮說，他得趕緊去商場，給家裡人買年貨，也給自己買身新衣裳，高高興興回家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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