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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絡話語場新生亞文化風格轉向探究

劉夢杰 譚文奇
2019年11月28日15:46 | 來源:今傳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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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項目:華僑大學研究生科研創新能力培育計劃項目:“網絡話語場新生文化景觀探究”。

 (1.華僑大學 新聞與傳播學院,福建 廈門 361021﹔2.廈門華廈學院 智能與信息機電學院,福建 廈門 361021)

摘要: “風格”“抵抗”“收編”等概念是伯明翰學派青年亞文化研究體系的重要理論,隨著互聯網技術的革新與新媒體的盛行,中國的網絡亞文化本土化實踐過程中呈現出與傳統亞文化症候不同的新表征,筆者採用參與式觀察的研究方法並結合網絡新生亞文化實例,總結了網絡亞文化的幾個重要風格轉向:從抵抗式對話走向無意義獨白﹔從穩固型圈層式傳播走向流動型趣緣式互動﹔從被商業和主流文化收編的宿命論走向協商共存。

關鍵詞:伯明翰學派﹔后亞文化﹔網絡亞文化﹔轉向﹔新表征

中圖分類號: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2-8122(2019)11-0000-03

在 20 世紀中后期,青年亞文化被視為小眾的圈子、夸張的風格、抵抗的一代,一度被主流文化、精英文化所詬病甚至引起道德的恐慌。但如今互聯網的發展漸漸模糊了亞文化的風格特征,尤其是網絡新生亞文化成為大眾追捧和模仿的對象。在新媒體時代互聯網技術賦權下,由於傳播空間的開放性,傳播內容的透明性、個性表達的自由化,網民們每天都在網絡社會進行著海量的網言網語的生產與傳播,網絡話語場域中也在不斷形成新穎獨特的多元文化景觀,尤其是近兩年 “吐槽文化”、“佛系文化”、“喪文化”、“戲精文化”等新生網絡亞文化呈現出與傳統青年亞文化研究理論相左的現象和特點。互聯網自媒體時代的虛擬性和開放性讓亞文化的風格發生了很大改變,呈現出許多新表征,所以應該“重寫和更新亞文化的概念”[1]雖然已經有學者已經對亞文化的風格轉向進行了一定的個案研究,然而如此之多的新生亞文化必須放在整體的視域中全景式的考量。本文採用參與式觀察研究方法,試圖對新媒介時代下的網絡亞文化進行較為系統而全面的剖析,這對我們把握和總結階段性的青年亞文化實踐以及掌握網絡空間風氣有重要意義。

一、亞文化研究譜系

亞文化的研究最早開始於美國芝加哥學派對“越軌”群體的關注,他們認為處於社會底層的邊緣群體因被社會主體結構拋棄而開始拒絕和反抗主流文化的越軌行為,用“種族、越軌、矯正、融合”等概念來解釋青年亞文化。因此早期的亞文化研究強調的重點是邊緣文化和社會主流文化的“差異性”。接著英國伯明翰學派從社會結構模式出發提出“階級、儀式抵抗、風格、收編”等概念強調了亞文化的“抵抗”性質。如赫伯迪格所言,亞文化被視為一群危險的外來者、 喧鬧聒噪的孩子、 瘋狂的野獸和任性的寵兒。[2]隨著互聯網的出現和全球化的進程,一些學者開始質疑伯明翰學派亞文化理論並且開始了后亞文化研究。后亞文化研究用“新部落、場景、生產方式”等核心理論來跳出社會結構影響論的圈子,將關注點更多的聚焦在個體因共同的興起愛好而共享參與的亞文化行為。在后亞文化研究學者眼中,亞文化的抵抗是溫和的抵抗、儀式性抵抗、具有“創造性”的文化實踐行為。顯然后亞文化研究更加符合但是並不一定適合第三發展中國家,所以筆者力圖從亞文化在中國的本土化實踐中找到中國青年亞文化的風格異同,在以網絡話語場中的網絡新生亞文化為研究對象的參與式研究中,筆者發現與以往的青年亞文化概念和風格研究不同的是:在中國后現代新媒體鏡像中,亞文化風格已出現許多明顯的轉向。

二、網絡亞文化風格轉向

筆者以2010-2019年的網絡亞文化為研究對象,在知乎問答,百度貼吧,微博等平台進行長期參與式觀察,總結了四種新生網絡亞文化的類型,分別是:包括佛系文化和喪文化在內的虛無犬儒式網絡亞文化﹔以屌絲文化、吐槽文化為代表的自嘲降格式網絡亞文化﹔以沙雕文化、戲精文化為代表的惡搞表演式網絡亞文化﹔以及大眾熟知的動漫文化、電競文化、街舞文化、嘻哈文化為代表的創意IP式網絡亞文化。筆者從這四類新生網絡亞文化的樣本分析中得出網絡亞文化的風格及其轉向。

(一)抵抗風格轉向:從抗爭式對話走向無意義獨白

亞文化研究常用主客二分法區別主流文化和亞文化,把二者看作抗爭的關系,亞文化是如何抵抗主流文化,主流文化又是如何通過一系列“另類化”途徑將亞文化排斥出去。然而網絡新生亞文化不再是為抵抗而生,而是在進行沒有意義的自說自話。正如張寧所說,網絡青年亞文化已經表現出不直接與主流政治文化對立,不攻擊主流政治議題,甚至容納主流政治議題作為自己陣營的傳播主題等的特征。[3]伯明翰學派研究的同性戀、有色人種等亞文化群體的儀式抵抗風格在新媒體語境下漸漸被削弱,因為網絡亞文化在“娛樂至死”的網絡空間傳播中自身就帶有消解的催化性。比如吐槽青年們在傳播吐槽文化的同時其實早已明白抵抗的作用微弱,他們不過在面臨現實問題時採取的應激方案,也是在進行一場場問題解決的自我幻想。而不僅僅是對主流文化進行盲目的抵抗。由周子瑜事件引發的大陸台灣表情包大戰中,表情包原本是作為亞文化實踐中政治抗爭的武器,然而卻在兩岸意義擴展的不同解碼中達到了友好同構,而淡化了政治對立,加深了娛樂效果,這也是弱化抵抗的案例。這些亞文化形式不能被認為是一種抵抗形式,充其量只是一種自由選擇的表達。麥克羅比通過對流行音樂和時裝生產過程的考察,將亞文化的研究回歸到社會學和日常生活的領域從而質疑了所謂的“抵抗”。[4]

又如網絡上流行的“請開始你的表演”的戲精文化和“懟天懟地懟空氣”的杠精文化,這些都是一種變相的排解社會焦慮的解壓方式,這些亞文化主體看似是對社會的抵抗,其實他們就像相聲演員一樣抖包袱、抖機靈、抖創意,隻為娛樂大眾,讓整個社會更加年輕態。娛樂主義至上的反理性主義超越理性,在互聯網場域中人們暫時擺脫了日常現實生活中等級秩序和社會規則的理性束縛和壓制,呈現出本我性特征。網民們生活在監管相對寬鬆的網絡狂歡的空間,叫囂著慶祝狂歡節的到來,他們極盡所能的發揮著自己天馬行空的想象力,創造著一個又一個網絡亞文化,期待著更多人的集體認同而達到自我滿足感和成就感。

(二)傳播主體轉向:從穩固型圈層化走向流動型趣緣化

互聯網技術的更迭削弱了了亞文化與大眾文化之間的區隔,網絡亞文化的圈層化和群體化特征也正在弱化。新生的網絡亞文化不像以往有明確的“小圈子”,也不像傳統亞文化固定虛擬社區,參與者現在更像是隨聚隨散的浮萍。新生網絡亞文化似乎並不拒絕局外人,亞文化參與者就像游牧民一樣偏愛邂逅和偶聚而非聯合,在不同的網絡文化中不停游走,在身份認同的不斷跳躍中尋找快感。因此,亞文化主體不再是穩固不變的族群或圈層,而是依賴興趣和緣分而聚散的“流民”。比如多數人都不排斥說自己是佛系青年,佛系中年,甚至會主動代入這樣的身份以更方便的完成社交屬性,然后在下一場對話中又會說自己是一個戲精本精,在吐槽場合又完成了吐槽青年的身份轉換。

網絡亞文化的普遍特征是准入門檻低,文化成本低,參與者毫不費力便可參與其中,與之對話。筆者預判未來網絡新生亞文化的族群概念會越來越弱化,甚至消失,更加接近於一種網絡大眾文化或通俗文化的表征。互聯網強大的交互性、跨時空性使得芸芸網民很容易找到志趣相投的個體,從而形成互動,然而又兼受網絡離散性強的特質而匆匆分道揚鑣,在下一個話語場重聚,再離散,再重聚,在一個周而復返的過程中不斷認同、被認同、整合、被整合,是一個去組織化去族群化的集聚和擴散的過程。不再是傳統亞文化那樣單一領域的群體聯合,如今的網絡亞文化參與者融入日常生活中的各種場合,因為特定的興趣和認同在迅速邂逅雲集,在共同創作和分享某個相同領域的旨趣后分手,重歸線下的平淡生活。也有學者把這種鬆散的人際交往和社群聚合現象稱為“趣緣群體”。

(三)傳播結果轉向:從被商業和主流文化收編走向協商共存

在西方亞文化的研究中,學者們往往用主流文化和商業資本的“收編”來簡單描述網絡亞文化與意識形態及商業資本之間的關系,因為在伯明翰學派看來,亞文化的生產是為了抵抗主導文化的,所以一旦被商業和主流意識形態“收編”“征用”,其存在的價值屬性便消失不見了。

誠然,在現實生活的教化中,主流媒體永遠是凌駕於亞文化之上佔據統治地位的。然而在虛擬空間的話語場,亞文化可能更佔有主導權,兩者就是在現實和虛擬中達到一種平衡狀態,所以再觀察網絡亞文化與主流文化的關系時,不能僅僅用“抵抗”“抗爭”“收編”來一語概之,而要用網絡亞文化反觀主流文化,用主流文化審視網絡亞文化。如人民日報評論文章《第一屆文物戲精大會,你入場了嗎?》就是對戲精文化的某種認可。主流文化在傳統媒體時代嚴肅而理性,這顯然是凌駕於亞文化道德之上的,也是民間日常話語所不能及的,所以經常給受眾一種疏離的感受。然而在新媒體語境下,當主流傳統在兩微一端注冊賬號的那一刻起,它們已經開始嘗試用網絡喜聞樂見的形式出現在大眾視野,用更符合大眾口語表達習慣的話語來傳遞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和正能量,這和網絡亞文化追求輕鬆愉悅的感官需求不謀而合。亞文化和商業資本也能在某種程度上達成共識、成就彼此,資本營造了一種“亞文化繁榮”的氛圍,滿足亞文化生產者的成就感,而亞文化也會通過資本來實現宣揚自己文化的作用。比如粉絲亞文化之間的交流是通過“消費式交往”,《鎮魂》網絡劇大火后,粉絲自稱鎮魂女孩,甘願為劇中的男主角代言的產品埋單,如粉絲們大量購買朱一龍代言的肯德基品牌,還利用各種自媒體為產品宣傳,讓朋友親戚都購買從而為偶像助力,因為隻有這樣才能向資本証明自家愛豆的強大價值,資本家為粉絲亞文化打造偶像,粉絲亞文化為資本家提供流量,從而達成合謀。

三、結語

本文對網絡話語場的新生亞文化景觀進行剖析,發現網路亞文化在互聯網的異質化空間呈現出新的轉向。首先亞文化參與者的身份流動性很強,如游牧民一樣游走在不同的文化創意活動中,因此網絡亞文化出現了圈層弱化的趨勢﹔亞文化不再只是為了抵抗而出現,更多的是用自說自話代替社會抗爭﹔主流文化也不再僅僅為了抵抗亞文化或者緩解社會恐慌而收編亞文化,而是與亞文化在某種程度上走向和解的趨向。總而言之,網絡亞文化出現了許多異於傳統亞文化研究的新表征,而且和主流、商業的關系,從“被收編”的緊張轉向“共謀”的愉悅。

參考文獻:

[1]Martina Bose, Race and Class in the Post-industrial Economy , in D.Muggleton & R.Weinzierl, R.Berg, The Post-Subcultural Reader , Oxford, 2003:178.

[2]DickHebdige, Subculture:TheMeaningofStyle, London:Methuen, 1979:97.

[3]張寧. 消解作為抵抗:“表情包大戰”的青年亞文化解析[J].現代傳播-中國傳媒大學學報, 2016, 38(9):126-131.

[4]McRobbie, British Fashion Design, London: Routtledge,1998.

(作者簡介:劉夢杰,女,華僑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碩士研究生,主要從事影視傳播學研究﹔譚文奇,男,廈門華廈學院智能與信息機電學院碩士研究生,主要從事機器人工程研究。) 

(責編:段佩伶(實習)、宋心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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