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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民紀錄片"余生一日" 看見疫情下的中國

2020年02月18日07:05 | 來源:北京青年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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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標題:“余生一日” 看見疫情下的中國

  “疫情肆虐,我們堅信鏡頭所到之處,盡是值得記錄的生命片段。”2月5日,紀錄片導演秦曉宇在“大象點映”公號中這樣寫道。

  隨著新型冠狀病毒席卷中國, 曾在2015年憑借紀錄電影《我的詩篇》斬獲第18屆上海國際電影節“金爵獎”最佳紀錄片獎的導演秦曉宇,想要用紀錄片見証這段歷史。為了能夠“全景式”記錄當下中國的重要時刻,他與專注於紀實作品的創作和出品的“大象紀錄”提出了全民創作紀錄片的計劃。

  2月5日,農歷正月十二,秦曉宇作為“大象紀錄的”聯合創始人,正式發起了“余生一日”全民紀錄計劃,並擔任這部紀錄片《余生一日》的總策劃和導演。

  他邀請人們拿起自己手中的手機、相機、攝像機等設備,記錄自己2月9日這普通一天的生活。 “大象紀錄”將“把這些不同職業不同處境下的人們的生命片段,篩選剪輯進一個從2月9日0點0分到2月10日0點0分的時間結構裡,以此構成一篇中國人的影像日記,記載下疫情中吾國吾民的喜怒哀樂、悲歡離合。”

  這一計劃迅速刷屏朋友圈,微博話題收獲了千萬閱讀。最終,近5000人參與拍攝,收到3000余份投稿作品,在觀看素材時,秦曉宇就連連感嘆,“我們這5000人已然創造了歷史。”

  影片現正式進入后期制作,預計3月將在網絡平台上線。

  近日,秦曉宇導演接受了採訪,與我們暢聊《余生一日》。

  面對疫情

  我們可以做些什麼?

  “面對疫情,作為紀錄片創作者,我們可以做些什麼?”這是秦曉宇最初在心中萌發的問題。

  作為紀錄片創作者,他渴望去記錄當下的中國。但是,現實讓他足不出戶,又深陷在網絡中真假難辨的消息之中,似乎除了遙遠的關注以外,什麼都做不了。

  躊躇幾日,秦曉宇和他的團隊突然想到一個方法:或許可以邀請正在被這場疫情影響的每一個人,一起去完成一部紀錄片作品。而最簡單的操作就是讓大家拿起手機,去拍攝疫情下的“一天”。

  於是,2月5日晚上,秦曉宇通過“大象點映”微信公眾號推送了一封征稿信:《“余生一日”:疫情下的全民紀錄計劃,亟需你的參與!》。

  這封信的發出距離中國全民抗“疫”已半月有余。當時,全國累計確診病例已達24324例。大多數人在家中閉門不出,似乎有著和秦曉宇類似的煩惱:我能做些什麼?

  因此,這封邀請信一經推出,便在朋友圈廣為傳播。

  在信中,秦曉宇邀請普通民眾拿起手邊的設備拍下自己一天中的一個片段:“在2020年2月9日(是的,普普通通的一天),請大家拿起手邊的設備(手機、相機、攝像機均可),拍攝自己在‘任何時刻’或獨處,或與家人、戀人、同事在一起的生活片段,並於2月10日發送給我們。在素材的最后,我們希望你能面對鏡頭,就這場疫情對你的影響說點心裡話……”

  這部還未面世的紀錄片作品首先被命名為《余生一日》(One More Day)。

  對於片名背后的含義,秦導對多層含義做了解釋。“‘余生’,或許會讓人想到‘劫后余生’或‘往后余生’﹔而‘余’有‘我’的意思,所以也可以理解成‘我生命中的一天’。”

  這是普通的一天,因此,他們避開了2月8日的元宵佳節,選擇了2月9日0時至24時讓大家拍攝。

  如此,《余生一日》的“全民拍攝計劃”在春天到來之際播下了一顆種子。

  你我都是獨立的個體

  但絕不是一座座孤島

  在這次素材的征集中,武漢以及湖北是這部紀錄片中尤其不能缺失的部分。

  因此,大象紀錄主動發出召集令,希望身在一線的朋友們能夠更多地參與這次拍攝,“身處疫情重災區的你、正在救治他人的你、被隔離的你,我們特別渴望你的參與,哪怕只是順手一拍。那將是在漫天流言中,你為世界努力呈現的一己之真——那往往被遮蔽的,其實彌足珍貴的一己之真。它將証明,你我都是獨立的個體,但絕不是一座座孤島。”

  這樣的號召,讓秦曉宇收到了方艙醫院的簡短畫面。2月9日,武漢確診病例已有16902例。當日,武漢發起了新冠肺炎疫情防控的總攻,要求“應收盡收,不漏一人”,方艙醫院根據指揮陸續收滿。因此,正在方艙醫院隔離點的網友拍下了相關情況。

  同時,一位正在被隔離的武漢女孩在鏡頭面前訴說著隔離時的忐忑。她沒有跟自己的爸爸媽媽一同隔離。而是和自己的姑姑和姑父,還有小侄子在一起隔離。

  女孩問了自己六七歲的小侄子一個問題,“如果被拉走隔離或者說染上這個疾病,你會不會害怕?”小朋友少不更事,表現出了滿不在乎的樣子。雖然他有一些“嘴硬”,但是視頻中可以看出,眉眼之中仍舊有著些許慌張。

  而女孩也回答了自己的問題,講述著自己這段時間的心態,繼而淚流滿面。她說,自己這一段時間以來,其實像中國的絕大多數人一樣,每天起來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刷疫情,看數字,了解變化情況。而不同的是,她會覺得,也會知道,自己所認識的一些朋友或者親人變成了這其中的數字。這種感受讓她特別悲傷,同時醫護人員全力救治又讓她感受到溫情。

  不僅如此,關於武漢一線的素材還包括了普通百姓的居家生活、孩子的出生、物資的調運、夜晚飛機的降落、整個城市的空景,還有各地的醫生奔赴第一線等視頻,都讓《余生一日》變得更加充足。

  哪怕是平靜如水的生活,都值得被看到

  這粒拍攝的種子,使得大家翹首以待2月9日的到來,近3000人進入《余生一日》拍攝者群進行交流。但是,也有不少想要參與的人空有熱血的心,卻沒有真正拍攝的膽量,“自己毫無拍攝經驗,也能參加這次的影像記錄嗎?”不知道拍什麼、怎麼拍是不少非專業人士面對邀請望而卻步的關鍵因素。

  面對這樣的問題,“大象紀錄”給了他們信心。

  拍攝的內容沒有主題要求。“隻要在遵循防疫相關條例下,百無禁忌,不限拍攝內容。”秦曉宇最初的期望是,每位拍攝者從自己的角度來記錄自己周圍的生活,大家想拍什麼、想怎麼拍都行。

  “我們不介意你拍得是否專業,最核心的東西還是真實、真情實感,自然本真的一些東西,這個是最最重要的。”秦導補充道,“既然是掃描中國,我覺得就沒有什麼是不可以拍的。”

  秦曉宇回憶起活動結束后的投稿素材,有的素材僅僅只是拍攝了空景,就讓觀看者在視覺上產生特別奇妙的效應。有一條視頻的拍攝地點是這次疫情較為嚴重的溫州,拍攝者走到了溫州繁華地帶,空蕩蕩的城市夜景不同往日。對面的一座大廈,整個樓體顯示一句:宅在家就是對溫州最深的愛。

  “所以,抗疫這個時期大家的各種宣傳和疫情生活的景觀,很出乎你的意料。還有另一段投稿是拍攝了一隻跛腳鴨,走在田間裡。背景音是四川話的廣播,‘大家把這事兒辦好了,天天都是春節。辦不好,這就是最后一個春節。’”秦曉宇描述道。

  秦曉宇提倡多種多樣的素材,回到每個人自己的生活,與家人的聊天、對話爭吵、做飯睡覺、道路封條、陽台的綠植、家裡的寵物、門口春聯等都可以記錄。“對於紀錄片來說,哪怕是平靜如水的生活狀態,放在現在的背景之下,它都值得讓大家看到,有一種靜水流深的感動。”

  給了想要參與者拍攝的信心和勇氣,有的網友甚至定好了鬧鐘,准備迎接2月9日0時的到來,打開自己的設備,開始記錄。

  開機!24小時殺青

  零時。當時間的指針剛跨入2月9日時,大象記錄向全民宣布,《余生一日》正式開機!

  時間一分一秒地逝去,幕后團隊也在收著一份份從四面八方傳來的素材。讓他們驚喜的是,征稿的范圍不僅僅限於國內,他們還收到了國外友人的投稿。美國、日本等地的華人也拍下了在疫情期間普通的一天。

  一日匆匆而過,至24時。《余生一日》宣布殺青。

  “余生一日”全民紀錄計劃先后有近5000人參與拍攝,總共回收超過3000份素材。《余生一日》幕后團隊僅僅看了海量投稿中的一小部分,就引得工作人員幾度落淚,寬廣無邊的現實生活遠超他們原本的想象。

  在殺青之時,秦曉宇再次寫了一封信,感謝參與者拍攝的素材。在感謝信的開頭,他戲仿了《百年孤獨》的開篇:許多年后,當我面對余生的最后一日,我一定會想起創作《余生一日》那個遙遠的一天。

  秦曉宇導演顯然度過了他人生奇妙的一天。開機這天,他隻睡了三個小時,其余時間都是百感交集。“我接觸了近來最多的疫時生活的視頻,卻一掃半個月來的焦慮和煩躁。我明明獨自待在房間裡,卻參與了一場五湖四海的聚會。”

  讓秦曉宇落淚的是,一位玩搖滾的大夫,從寧夏逆行到湖北支援的“@二蛋大王”,可謂是最躁的逆行人。但是,五大三粗的他面對鏡頭卻談起了他對死亡的恐懼,是否會被感染的風險和對疫情還未結束的害怕,這樣的內心陳述讓秦導備受感動。

  在當日的投稿中,青源阿姨大概是創作者中最年長的一位。66歲的她拍攝了與老伴的聊天場景,其中談及此次疫情讓她無法去探望90多歲的老父親,談到了非典時期上大學的兒子……不僅如此,秦曉宇眼前閃過的種種畫面都讓他感嘆著生活的豐富:

  風中晾晒的口罩﹔

  監獄裡的防疫﹔

  包餃子的老外難兄難弟﹔

  屋子裡跳繩的大嫂﹔

  與狗共舞的男人﹔

  一個騎著自行車到黃河邊拉手風琴還戴著口罩的大爺﹔

  ……

  看著一個個疫情時期的真實片段,他再次表達感謝,“在這樣的影片中,導演團隊跟拍攝者是割裂的,拍攝者也是各自為戰。我們這5000人已然創造了歷史。再次深深地感謝大家。”

  普通人的自覺記錄,真實的內容和情感有著千鈞之力

  “就像找寶盒的游戲一樣,說不定打開哪個文件夾,裡面就會出現讓你意想不到的素材。”

  秦曉宇和團隊迅速進入到了素材整理階段。與他們此前做紀錄片的工作有著天壤之別,他們不再知道自己需要用到的好素材會在哪裡,更不知道哪個是可以被使用的素材。所以,他們隨時保持著發現驚喜的心態,既忐忑又期待,還有一種小時候找到寶藏的興奮心情。

  給每個素材打分是他們現在觀看過程中的重要工作。團隊的工作人員首先把每份投稿的素材從郵箱中下載,再進行備份,之后對素材分門別類地歸檔。基於視聽語言、場地、內容等方面,對拍攝的視頻進行評判打分,這樣的梳理讓龐雜的素材有了清晰的脈絡,以便於之后的剪輯。

  “內容上的評估是第一位的。因為我們的核心是普通人的一種自覺的記錄,我覺得真實的內容和情感有著千鈞之力。”秦曉宇說道。

  素材之中,有一位汕頭的小姑娘,在河邊的外景,說出了她近期的焦慮和顧慮。

  因為她馬上復工上班,會有很多人都奔波在去往大城市復工的道路上,她在視頻中對這些人送去了祝福,而這其中也包括她的前男友。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此次疫情的原因,小姑娘對她和前男友之間的感情有了重新的看法。同時,對生活有了新的理解。她說:“這次疫情給我的影響就是,要把余生一日,就是每一天,都當作余生的最后一日。也許這樣,會對每一天都格外珍惜。”

  一位男子記錄了自己在房間洗菜做飯的日常生活。而在視頻的最后,他留了一段語音:“這個漫長的疫情,讓自己在家瘦了十多斤。等到疫情結束的那一天,我想去廣東娶你。”

  在紛雜的素材中,不僅有人們對於工作和生活情況的訴說,還有現下關於新型肺炎的記錄。

  有一位大概四五歲的小病友恰好在2月9日康復出院。醫生全副武裝送他和他的媽媽出醫院,並且送給了他們幾顆蘋果,祝福他們能夠平平安安。小孩子很好奇,眼神偶爾會飄向鏡頭,他的媽媽與大夫在說著自己的感受。“小孩子東張西望的,但是精神狀態很好,戴著一個小小的口罩。給我的印象很深刻。”

  盡管精簡素材的工作讓秦導很痛苦,但這份整理工作也夾雜著各不相同的情感,隨著素材一起,喜怒哀樂。

  不散!莫讓余生一日,成了過眼煙雲

  除梳理素材外,幕后團隊還要提高技術處理,讓素材更有質感。“當前的工作難度就是素材量比較大,需要各種轉碼,因為大家用不同的設備拍攝的。所以需要各種轉碼也會挺困難的。”時間緊迫,將天南海北的素材凝結成一個有機的整體,非常考驗團隊能力,而秦導也表達了信心,“我們就是就要像雷神山、火神山那樣,既有速度又有質量。”

  “我們現在有三四位剪輯師、六七位剪輯助理來一起做后期的工作,還會聘請一位攝影指導。對於每一位確定採用素材的拍攝者,我們都會支付相應的稿酬和對應的拍攝費用。”秦曉宇說。

  種種素材的集結,放在這次疫情的背景之下,讓秦曉宇覺得這種方式超出了方式本身的社會意義。他分析道:“第一,我覺得沒有一個團隊,有能力把中國在這次疫情的方方面面都記錄和呈現出來﹔第二,沒有一個團隊,能回避掉自己的局限和主觀。這種創作方法其實是最大限度地實現了它的廣度,最大限度地回避掉任何一個專業團隊的局限和主觀。所以,這樣的方式,其實是能夠最大限度地記錄真相。”

  他們希望《余生一日》作為紀錄片能夠在度過這次疫情上,對大家有一點點的幫助,能夠帶給大家一些感動,一些力量和啟示。

  拍攝完成的那天,有人曾問秦曉宇:“拍完了,這個微信群會解散嗎?”

  秦曉宇回答:“不會。片子上線,我們還要一起品評呢。說不定,我們還要繼續創作《余生又一日》呢,隨著光陰流轉,看看我們的人生又有哪些變化。”

  也許,正像秦曉宇導演最初發出的那封邀請信中寫道的那樣:

  “我記錄故我在,莫讓余生一日,成了過眼煙雲。”(文/韓世容 供圖/大象紀錄)

(責編:宋心蕊、趙光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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