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故事

　　自2019年年底新冠病毒肆虐全球以來，中國大眾文化產業也如“按下暫停鍵”的全球經濟一般，進入了冷寂的寒冬期，而往年深受影迷喜愛的北京國際電影節，也曾在年初宣布無限期延期。就在文藝愛好者普遍陷入精神食糧匱乏的春季，4月28日，北京國際電影節的組委會官方宣布，聯合愛奇藝視頻網站在“五一”假期開辦“北京國際電影節春季在線影展”。

　　“女性電影”：聚焦性別與婚姻議題

　　值得注意的是，不僅本次影展的五大展映單元裡特別設立了“女性瞬間”類別，在參與展映的32部作品中，“女性電影”佔比較大，並且在線影展的開閉幕限量展映的影片，都是聚焦性別與婚姻議題的現實題材影片。

　　開幕影片播映的是曾在包括威尼斯國際電影節在內的各A類電影節大放異彩的《婚姻故事》，通過一樁爭奪孩子撫養權的離婚案件，用非常緊湊的劇情節奏，向觀眾全面展示了片中各個角色沮喪、憤怒和矛盾的復雜情緒，旨在探討現實社會之於兩性權力關系的塑造，以及性別雙方自我價值感的認知差異，表現手法以情緒渲染為主，同時也不失幽默感和人性關懷。

　　閉幕式影片是2019年在美國主流文化界備受矚目的《爆炸新聞》，該片根據2016年轟動一時的福克斯新聞集團前總裁、首席執行官羅杰·艾爾斯的真實性騷擾事件改編，影片通過三名職業女性的女性視角，試圖再現曾經的福克斯新聞這一強大的“媒體帝國”對於女性工作者造成的恥感與恐懼，以及女性如何勇敢地挺身對抗整個父權社會，最終贏得個人尊嚴的故事。

　　現實題材影片《春潮》聚焦中國母女三代“原生家庭”之痛，身為報社記者的郭建波與母親、女兒同住一個屋檐下，祖孫三代因親情關系捆綁在一起的生活，看似平靜實則暗潮涌動。一次次的叛逆與反抗都在隱忍中歸於平靜，一場悄無聲息的戰爭在三代人之間暗自滋生，終將爆發。

　　傳記影片《朱迪》根據美國傳奇女演員、歌唱家朱迪·嘉蘭的生平拍攝，講述了朱迪與管理層的斗爭，以及與音樂家和歌迷之間的關系，影片用非常規矩的方式刻畫了朱迪這個人物，展現了朱迪·嘉蘭在表演中的自我懷疑、精神緊繃以及恐慌狀態。

　　《羅莎媽媽》講述了中年婦女羅莎和丈夫內斯特因販賣毒品被警察逮捕，幾個孩子用盡各種方式試圖換取父母自由的故事，通過一名毒販母親的經歷展現了菲律賓底層的腐敗與無望現實。羅莎一家在菲律賓首都馬尼拉貧困區生活，丈夫內斯特開著一家人盡皆知的雜貨鋪，同時夾帶販賣少量毒品。在一個下著傾盆大雨的夜裡，所謂的“警察”在雜貨鋪搜出毒品，羅莎和丈夫被帶走，幾個孩子為了向貪得無厭的“協警”交付巨額贖金隻得四處奔走。

　　《送我上青雲》是由我國青年女導演獨立執導的探討女性意識的首部長片。女主角盛男是一名獨立上進有追求的記者，渴望真愛卻仍孑然一身。一次意外發現自己患上了卵巢癌，需要進行手術，但父親出軌，母親沒有經濟能力，家庭給不了她可能的支持，她不得不接受一份自己不喜歡的工作以籌措手術費。天生驕傲的盛男，在生死關頭才發現成年人想生存得體面比想象中還艱難，在一次又一次的希望與絕望中，最終用自己的方式和世界和解。盛男面臨死亡的威脅、原生家庭的扭曲、工作的不順遂，是對這個時代的女性境遇最簡單直接的描摹。

　　上述影片，雖在某些藝術表現力和文化表達層面有許多值得探討的地方，但這些影片都在本屆“北京國際電影節春季在線影展”中獲得較高關注。盡管北京國際電影節每年都會設立和“女性”相關的展映單元，而“女性電影”的佔比之大、開閉幕影片都選擇與性別題材相關的影片，在中國的各大電影節展發展史上尚不多見。

　　流媒體電影時代與“女性電影”發展

　　誠然，“女性電影”的集體登場是北京國際電影節在和各片方渠道進行產業合作時的某種巧合，但同時也體現了流媒體電影時代文化傳播的某種特征：在傳統院線電影頻頻陷入寒冬之際，網絡電影和在線電影節展，或能為中小成本影片、青年導演，以及包括“女性電影”在內的長期處於主流電影產業邊緣的“小眾”文化與創作勢力開辟一片新天地，而這恰是依靠排片、以分賬經濟效益為唯一目的的傳統院線所無法給予的生存空間。

　　以高投入、大制作著稱的好萊塢著名導演斯皮爾伯格和諾蘭，就十分反對互聯網電影播映，斯皮爾伯格甚至揚言網飛（Netflix）制作的流媒體電影沒資格進入電影節參評，甚至認為流媒體電影產業將中小成本電影排擠出了院線。但事實上，大多數傳統院線基本隻為主流商業大制作影片排片。互聯網時代的網絡電影和在線電影節展，深受沖擊的可能恰恰是那些商業大片。

　　從年初改為在線播放的電影《囧媽》，到春季北京國際電影節的在線影展，流媒體電影時代似乎借由疫情之故加速到來，這是一個不爭的技術事實。但是，電影作為一門極具文化生產力的藝術，無論時代如何變化，技術與資本邏輯都不應統治其內容生產，電影藝術的根本仍然在於其內在的文化邏輯。

　　在此意義上，“北京國際電影節春季在線影展”所展映的“女性電影”和開幕式影片之選擇，既是技術與資本邏輯的結果，或也讓我們看到了長期受擠壓的“女性電影”的未來發展空間。這次的在線影展不僅僅是一次資本與技術的試水，而是能夠繼續為中小成本電影、青年導演和現實題材影片提供機會，長期被主流商業大片的視聽審美與主流父權文化內容生產所統治的大眾文化，通過“女性電影”的內容生產與網絡平台傳播，注入一份充滿現實感和社會關懷的反思力與活力。

　　（作者為北京師范大學仲英青年學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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