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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鐸懷念沈力:為您服務一輩子 觀眾難忘夕陽紅

陳鐸
2020年08月10日06:51 | 來源:北京青年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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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標題:為您服務一輩子 觀眾難忘夕陽紅

  沈力在錄制節目

  沈力的“工作服”很多是同事陸德芬親手制作的

  本文作者陳鐸手寫原稿

  沈力、陳鐸工作照

  1990年,“開拓杯”特別金獎頒獎典禮,右一為沈力,左二為陳鐸

  2006年,中國電視主持人盛典,沈力為陳鐸頒獎

  幾年前,我們夫婦多次打電話想約他們老兩口,可座機隻響鈴無人接。不在家,是出去活動了吧?我們知道,沈力和老伴是愛活動的,他們二位對生活、工作和學習,從來都是持積極態度的,他倆根本不像是有把子年紀的人。打手機,不是關機就是沒人接,哦,估計准是在忙著,或是比翼在外參加各種活動呢!

  2016年9月11日下午,她小兒子楠楠來電話時才知道,原來老沈摔了一跤,很嚴重,是股骨頸粉碎性骨折,無法手術,可能還有血栓、水腫……已臥床五個月……很快,我們夫婦趕到魏公村去看望老沈,是保姆開的門。這門一打開,勾起了我聯翩思緒。

  她播出任何稿子,都讓人感到是面對面在聊天那樣親切

  中國電視是1958年5月開始試播,當然都是直播,因為那時還沒有錄像技術和設備。當時,由中央廣播電視實驗劇團為主力,擔負起大部分電視節目的組織、生產、播出等。每天北京時間19點整,全是由劇團的笪遠懷、高方正、馮英杰、宋亞芬、余琳、趙麗平、李燕、李曉蘭等人輪流值播,雖然無可借鑒,確也積累了經驗,有了教訓。

  9月初,電視台正式開播。沈力從中央人民廣播電台播音部培訓實習之后,回到電視台正式上崗,開始播音。老沈是中國第一個正式的電視播音員,那時電視還是個陌生的新興事物,廣播的特點可以說是隻聞其聲不見其人,而電視,既能看到人,又能聽到聲音,就感覺和觀眾的距離特別近。

  我是1958年9月1日報到,邁進廣播電視大門成為廣播電視劇團一員的。我們劇團被分在新建成的廣播大廈八、九兩層樓上班,中央廣電系統的主控機房是在我們上一層的十層,而電視的辦公、直播、演出是在大廈西小院四層,一間約二三十平方米封閉了窗戶的屋子裡播出,每次播出都是直播。數千瓦各種燈光打開后,屋內溫度很高,沒有空調,不能開電扇(有噪音),沒有提示器……每晚就是在如此條件下,沈力以死記硬背的方式直播稿件。

  她每次出鏡的特色就是朴素大方,很親切自然,不忸怩不做作。對一些重要、有分量的文章或者是慷慨激昂的稿子,她都會以一種嚴肅庄重的表情,甚至循循善誘的語氣面對鏡頭告訴你,激發你的共鳴,而不是扯著嗓子嚷嚷著強加於人。那時電視節目宣傳性很強,她即便是在播報嚴肅新聞的時候,也可以讓人覺得她說得對,說得有道理,就有可能如沐春風般自然地接受她的講述。這樣親切,無論是播大文章或者是日常節目,都會讓觀眾覺得離自己不遠,願意看到她聽她跟你說。

  老沈走了,我覺得首先要對她奉獻畢生的事業和成就有一個定格。

  她有耐力、毅力,有很好的記憶力、適應能力與親和力﹔她認真、勤奮、努力﹔她創立了中國電視播音端庄、文雅、秀麗、大方、親切、真誠、娓娓道來的形象,她也是中國知識婦女溫柔、賢惠、熱情的典型形象。她,一直是觀眾的好朋友、好老師、家人般的好大姐。

  她不會問那些片湯話,肯定是做好了功課的

  電視新聞的播法和廣播新聞的播法還有一些不一樣,廣播新聞隻要是口齒清楚,語言表達准確,包括標點符號、段落停頓、情感的表情達意到位,在廣播方面就可以達標了。而對於電視來說,觀眾不光是聽到你的聲音、接受你的表達,還能看到你的形象,你的發型、著裝,什麼樣的表情,什麼樣的態度,坐和站的姿態,舉手投足……大家都會用某種標准去衡量。

  我保存著一張黑白照片,裡面老沈所穿的衣服,是當年美工組多面手、與老沈同歲的陸德芬找了一塊藍灰色華達呢為老沈定做的,是陸女士自己動手,一針一線縫制成的中西式罩衣,紐扣是她從自家針線盒裡找出的、當時很時髦的長方形的紐襻,背景也是陸女士設計並用聚光燈投影的。沈力每天播出上鏡,從服裝到化妝到背景,都是陸女士的工作成果。可以想見,在沈力出鏡播音主持的背后,有各工種的許多同志付出了辛勤勞動。所以,老沈和各工種同事的關系都是既尊重又融洽又合作的作風與態度。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電視台文藝組以及燈光、舞美組等,幾乎全是劇團的成員兼任,甚至是主力骨干。

  在北京電視台(中央電視台前身,也是全國最早開播的第一家電視台)剛成立的那幾年裡,老沈可以說是一名“全能運動員”,新聞、社教、文藝,包括一些大型活動的直播、轉播,都能擔起來。后來,男播音員來了趙忠祥、白鋼,女播音員有了呂大渝等,一點點幫她分擔了任務。老沈擔任播音組組長,再后來,電視節目欄目化之后,她又作為組長分管《文化生活》欄目,開創了選題立意、既編又導還播音、解說和主持的新局面。

  老沈轉行編導,擔子其實更重了,涉及的面更寬,需要注意的科目更多,她還是在做中學,在學中做,邊學邊做、邊做邊學。我看過老沈的採訪,她不會問那些片湯話兒,肯定是仔細認真地做了功課,才去採訪提問題交流的。《文化生活》當時也是令人耳目一新、深受觀眾歡迎的節目,這當然是老沈能團結全組同志一起合力辦好節目的成果。

  上世紀80年代,我的崗位從廣播電視劇團轉到專題部,涉及的工作面寬了,有時就參與沈力的節目,更目睹並感受到老沈的能力和能量。我們一起採訪沈陽的國企精英、主持論壇﹔在青島主持知識競賽、採訪做節目﹔在北京、在陝西、在西南、在不少地方。跟她一起工作是快樂的。她,敬業,認真做功課,設計採訪、談話內容,工作效率高,能把好電視宣傳口徑的第一關,什麼不該說,什麼該說、說到什麼程度……她是心裡很有數的,她是一位很有經驗的新聞工作者。老沈后來被推選為中華全國新聞工作者協會書記處書記,這個人民團體的社會性職務讓她擔任,我認為就在於她樹立了一種形象,有代表性,她的確真正地有那麼一份擔當。

  她真是拿真心換來觀眾的真情

  老沈55歲要退休了,我以為是她自己積極提出的,我是很不願意她退休,而想多合作一起多搞一些節目,那時我們已在同一辦公室上班。一天,正好有機會跟她提出,希望她不要退。可她說:“……我傷心了……諒解我吧!”她說:“愛人身體不好,孩子的成長,都沒能好好照顧他們,現在我該回家去盡職了……”

  她還是退了。我覺得憑她當時的狀況,可以說無論是健康、精力、能力、影響力、親和力及工作經驗,恐怕三個年輕人加起來都不及她!她主持並負責的《文化生活》《為您服務》節目有口皆碑,多好啊!但,無奈啊!

  她是個低調、不與人爭,能挑重擔扛大梁的好大姐。一次,老沈和其他人受邀參與一個競賽性節目,最后時刻,主辦方和我們都覺得老沈穩能奪冠,可在回答最后一道並非難題時,她令人意外地棄權,拱手他讓。

  她是在不少同事的惋惜聲中離開的,其實最不舍的還是她的觀眾。那些年,全國各地觀眾給她寫了那麼多信,有觀眾迷她、愛她,甚至一針一線織好毛衣、圍巾送給她……她真是拿真心換來觀眾的真情,是一位非常得人心的好人。

  老沈跟與她同年離休的閨蜜陸德芬一起,為“今日楓葉正紅”等中老年服裝大賽當評委,還攜手合作開發各種款式的中老年服裝服飾的展示和表演,特別是親自主持陸女士設計的100多套旗袍專場表演,又深受歡迎並引起了社會各方的關注。

  后來總算《夕陽紅》又把她請回來了,又是一大批一大批的觀眾向她聚集,老朋友不少,新朋友也很多呀,她,深得觀眾喜愛。

  《夕陽紅》開播,老沈是主力核心骨干。老年人想什麼?需要什麼?怎麼為老年人服務?她有體會,還細致地調查研究,認真思考並付諸行動——依然是和全組同志團結合作,一起努力才推出了一期又一期的好節目。

  在《夕陽紅》的節目中,我記得她引用過一些詩詞和經典的片段,既主持也朗誦。有一期的主題是“百對老人慶金婚”,各行業一百對老夫婦穿起了不曾穿過的禮服婚紗,攜手同慶、同游、同歡樂。老人們一起乘郵輪暢游三峽、大聯歡,有陳佩斯的父親陳強夫婦、濮存昕的父親蘇民夫婦、我和老伴等科技、文化、醫衛等許多行業的老人們,她又是編導又是主持,組織大家演節目、講心得聊體會,很是活躍。已是“夕陽”的老人們眉開眼笑地說:“這輩子沒這麼開心過呢!”“有這麼多老哥、老弟、老姐妹同慶啊!”“我們是補辦一次集體大婚禮呦!”“謝謝沈力!謝謝《夕陽紅》!謝謝電視台!”……

  《夕陽紅》使老沈更精神了,看她的神情、勁頭兒,真是煥發青春,哪像是退休了的老人哪!

  看吧,認真細致嚴謹的老大姐,隨時隨地都會跟我交流、商量、討論對稿件的處理,即使我們正在查字典看資料,她都會對為我們拍照的朋友報以微笑。

  她就是個很單純、很可愛的老大姐

  1990年時,國家就播音主持設立了“開拓杯”特別金獎,第一次給廣電系統的從業者評獎。當年五個人獲金獎,電視台系統就是沈力、趙忠祥和我,還有中央人民廣播電台對台灣廣播的徐曼和廣東台的李一萍。

  在頒獎典禮上,雷潔瓊副委員長給我們頒獎,同時也還有同行們的演出。趙忠祥和楊瀾合作表演了一個魔術,我則扮演莎士比亞戲劇中的奧賽羅,跟上海和廈門的兩位同行演了一段《奧賽羅》戲劇的片段。當沈力到化妝間時,有人指著化好黑人妝穿著戲服的我問沈力:“這是誰?”我在她面前做了幾個特別的動作表情,她竟然沒認出我來,還很認真客氣地說“您……是我們請來的……哪個劇院的藝術家吧?”她呀,就是個很單純、很可愛的老大姐。

  去外地工作時,我家和老沈家兩對夫婦一起參觀、散步、游泳、打乒乓,有說有笑,開心放鬆,外人說我們四個是“快樂老人”。老沈的先生性格活躍,笑稱自己是“老沈的貼身秘書”,當我和老沈要工作時,他會調侃說,“二位首長放心工作吧,有事就請隨時找我們倆秘書”。

  2016年9月14日下午,魏公村老沈的家。保姆為我們開門,帶我們進了屋。瘦弱的她躺在床上,不能坐,不能站,更不能行走,隻能臥床!我想幫她找好醫生給治治試試,她慢聲細語說:“沒用了,隻能一直躺著了……”又說:“這下可以多看書了,可看不多,眼睛不行,累……”她在崗位時的一幅幅圖景在我腦海中閃過,淚水打轉隻得強忍不流。我們說,以后十天半個月就來看看、陪她說說話,她說:“不用……”

  次年端午節前,我們備好粽子,先同老沈的閨蜜陸德芬商量一起去看望老沈陪她過節,最后我們商定還是不去看望為好,因為她病況復雜,身體弱,見到老朋友容易激動,這就於她不利啊……

  2020年7月28日噩耗傳來!

  8月3日上午,我特地戴上一條黑白色菊花領帶,同妻子、兒子一起向老沈告別。因為這是一條有紀念意義的領帶,是我和老沈在沈陽主持國企論壇時,我們共同贊賞、佩服的金杯集團趙廣發董事長送給我的紀念品。我想到很多老友、新朋以及她採訪、接觸過的朋友和很多喜愛她的觀眾朋友們不能來送別,我就戴上這條特別的領帶,代表朋友們來告別:老沈,我們懷念你!(供圖/陳鐸)

(責編:宋心蕊、趙光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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