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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條》讓人思考 什麼內容才算電影的"故事"

韓浩月
2020年09月08日06:44 | 來源:中國青年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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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標題:《信條》讓人思考 什麼內容才算電影的“故事”

  諾蘭對於概念的迷戀與對技術的崇拜有多深,他對故事的態度就有多草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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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完《信條》走出影院,會有一種恍惚感,由黑暗的影廳乍一進入白晝,會造就這種感覺,而《信條》這部特別的電影將此強化了,倒流的時間,轉換的空間,會讓剛被壯觀的畫面與轟鳴的音樂轟炸過的大腦,處在混沌的狀態。

  不必糾結於《信條》看不看得懂,不妨用一條虛擬的分界線,將它一分為二:想要全部了解影片所表現的祖父悖論、時間鉗形運動、逆熵等,是困難的,哪怕補習完高等物理也不見得能立刻知道諾蘭的全部意圖,況且還有多線回環敘事這個電影創作技巧豎在那裡。90%以上的觀眾無需去看網上流傳的圖解,因為看完之后仍然不會多明白幾分。

  但想要確定影片的故事類型與線索則容易多了,它有一個諜戰片的結構,特工在搭檔的配合下,阻止一名瘋狂的富翁想要毀滅世界的陰謀,諜戰片的爆炸、槍擊、追車、最后一秒、陰謀與圈套等要素俱全,且簡單明了﹔它還有一條情感片的副線,丈夫“虐妻”與妻子的“反殺”,還有點綴其中的“母子情深”,使得《信條》的情感戲被戲稱為“俗套的家庭婚戀片”。

  《信條》讓部分觀眾覺得不滿意,不在於自己的智商遭到了挑戰,而在於電影的文戲部分實在無聊。長達兩個半小時的電影如同一座巨大的沙碉,把支撐它的物理名詞抽掉之后,會瞬間垮塌。諾蘭對於概念的迷戀與對技術的崇拜有多深,他對故事的態度就有多草率。

  如果《信條》的拍攝動機最初被定義為科教電影,那完全沒必要再隨意拉一個故事來匹配它,去掉影片的諜戰與情感成分,單獨讓演員們投入地詮釋如何回到過去面對“已經發生的無法更改”這個宿命並反復推演,會讓影片更具觀賞性。

  《信條》的公映讓諾蘭10年前的《盜夢空間》再次被頻繁提起,《盜夢空間》之所以沒有被拍成《信條》,是因為前者飽含著哲學思考與夢調和之后形成的濃稠“汁液”,這使得影片顯得豐滿,而后者在哲學層面的表達則弱了許多,沒留有充足的討論余地。《盜夢空間》的成功,當然還有萊昂納多在人物設定與表演上的立體與豐富,相比之下,《信條》裡的約翰·大衛·華盛頓更像是個“工具人”。

  設備與技術的不斷升級,在改變著電影,近百年“故事至上”的電影創作理念,已經在眾多創作者的沖擊下變得搖擺不定,觀眾也逐漸接受了一部作品“概念、故事、技術”俱佳才算“好電影”的觀念,因為這樣的作品意味著,不僅可以看到作為魅力核心的故事,還可以體驗到精神與視覺、聽覺等多重層面的沖擊。電影的互動性質越強,越能博得觀眾的喜愛,隻講故事——這種單一文本的輸出方式,似乎難以讓觀眾感到滿足了。

  然而,當一部電影憑借概念先行、技術轟炸,並裹挾著智商碾壓的態勢翩然而至時,避免不了會有觀眾感到,缺乏了“故事”這個古老的文本魅力,電影仍然缺乏最原始、最朴素的吸引力。

  《信條》的公映會讓人思考究竟什麼內容才算是電影的故事。《信條》對於時間與空間的看法與表達,可以當作故事,紅軍與藍軍的錯時、一正一反的行進與攻擊,用畫面刻畫出來也算故事,但這些“故事”永遠隻能起到“外殼”作用,電影的故事核心,永遠應該是講述人,人類的孤獨,人性與情感的復雜,悲喜劇的強烈沖突……電影技術方面的敷衍,很容易被觀眾識破,同樣,在故事方面的敷衍,也容易被觀眾發現,《信條》難以讓更多的人感到滿意,恐怕就在於諾蘭在一方面過於專注,而在另一方面則沒那麼用力了。

(責編:宋心蕊、趙光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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