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了 毛烏素沙漠

三秦都市報 韓博磊

“沙漠”是這樣的，是這樣的，我記憶中的沙漠是這樣的，這是我故鄉的沙漠，毛烏素沙漠，四萬二千二百萬平方公裡，是我國四大沙地之一。在教科書中我知道了它，做記者的第一年我到訪過它。在這塊荒涼的沙地上會出現什麼樣的奇跡呢？

您看，這是今天毛烏素沙漠的沙瓤和出現的野生草籽，都是毛烏素沙漠生態不斷修復的成果。我站在毛烏素沙漠腹地，不見風沙，隻見綠洲。我忍不住掐了一下自己，這真的不是做夢!

是什麼樣的人讓夢想照進了現實？

郭成旺，榆林靖邊縣毛團村人。和郭爺爺第一次見面時，他攥著我的胳膊說“我今年99”，老人家身體硬朗，手勁大得很，身邊50歲的孫兒郭建軍接過話，我們這裡過去都是沙攆著人走，常常一夜之間，庄稼、道路就全被流沙埋了。

1985年，郭爺爺64歲，承包了四萬五千畝沙地種樹，帶著一家老小向荒沙宣戰。當時有村民笑話他：“這兒連個草都難長，咋能長樹呢？”他偏不服：“我栽給你看！”

一場大風刮過，栽好的樹苗幾乎全被連根拔起。第二天郭家人一看見這荒涼景象，心裡涼了一大截。仔細一清點，發現3萬顆苗中就活了一棵，“真的是獨苗，趕緊得護起來”郭爺爺一邊講一邊用手比劃著，當時拿出家裡的棉被、棉衣，窗帘，找些木棍，給獨苗了撐起個布圍擋。他趕緊賣掉家中的牲畜，在沙區搭起了4間房，舉家搬了進來。以這棵樹為原點，郭家人轉著圈栽樹，大片大片的樹都栽活了。那會，鄉親們見了孫兒郭建軍，就逗他“你爺爺喜歡啥呀？”小孩就喊叫“樹！”旁人又問：“老漢不是最疼他孫子嗎？”“你胡說，我爺爺就喜歡栽樹”郭建軍這麼一回答，惹得大伙都笑了。

郭叔說，這樹栽了，林起了，爺爺還想要實現自己多年的心願。89歲那年，爺爺遞交了入黨申請書，當時有人問他“您這麼大年紀了，咋還想著入黨呢？”爺爺說“我老了！黨不老！”90歲時，郭成旺爺爺成為了一名光榮的中國共產黨員。提起這件事，坐在一旁的爺爺，笑著頻頻點頭，他攥著我的手，勁更大了。他說“我老了，林地交給我的兒，我的兒老了，交給我的孫子，我老郭家隻要有后，栽樹這事，一輩一輩就能干下去。”

我聽郭爺爺講完這些話，眼淚“唰”就流下來了。是啊，35年來，郭家幾代人是吃了苦，受了罪，把毛烏素沙漠南緣四萬五千畝黃沙變成林區！你現在去看，沙地上長了一層厚厚的苔蘚，能聽見鳥語虫鳴，能聞到花香草清。

我走在毛團村的林地，想起了另一位臉上布滿皺紋，眼神透著倔強和不屈的陝北老漢，石光銀。

他對我說，過去幾輩人都吃了沙的虧，所以從小立志長大后，要跟這個沙斗到底，用他的原話說“惡沙不除，窮根不拔，我枉活一世！”大家都叫他‘石灰錘’鐵疙瘩，不聽勸。就要吃在沙地，睡在沙地，天天栽樹，年年栽樹。36年來，從“治沙”到“致富”，石光銀帶著一伙陝北硬漢，造林25萬畝。他創立的全國第一個農民股份治沙公司，發展的林草經濟和畜牧產業，已經使1500戶農戶脫貧致富。有意思的是，郭成旺說自己是“犟板筋”，石光銀稱自己是“二杆子”，這兩個稱呼，在我們陝西當地形容的都是一個字“倔”，可兩人都將這“倔強”的種子和執著的信念根植於大漠之中，生長出了片片林海。

多年來，我一直追蹤著毛烏素沙漠的治理，有無數的治沙人和治沙故事感動著我、激勵著我。全國治沙英雄牛玉琴，三十多年來，治沙11萬畝，使“不毛之地”變成了人造綠洲。補浪河女子民兵治沙連，在14任連長的帶領下，累計推平沙丘八百多座，營造防風固沙林帶35條，治沙造林40萬畝的張應龍動情地對我說“我們不但要治好沙，還要科學地用好沙，要把一塊塊生機盎然的土地奉獻給祖國。”

說起這些閃亮的名字，我是打心底裡佩服。在這裡，我看到了他們與沙漠頑強抗爭的堅韌，觸摸到了他們用生命和汗水換回的幸福果實。正是這些讓夢想照進現實的人，神奇的改變了我們記憶中的毛烏素沙漠，陝西的綠色版圖因此向北推進了400余公裡。2020年4月22日，陝西省林業局公布榆林沙化土地治理率已達93.24%，這意味著毛烏素沙漠，即將從陝西“消失”。聯合國治理荒漠化組織總干事，曾這樣評價：毛烏素沙漠治理實踐，做出了讓世界向中國致敬的事情。

千年沙海變綠洲，治沙英雄的故事永流傳。別了，毛烏素沙漠。你好，毛烏素綠洲！  

陝西省神木市錦界鎮，記者韓博磊正在採訪毛烏素沙漠”生態衛士“張應龍。

陝西省榆林市毛烏素沙漠，記者韓博磊帶著採訪設備去下一個採訪點。

陝西省榆林市靖邊縣，記者韓博磊操控無人機拍攝到村民在沙地中利用科學技術建起的生態大棚，種植的農作物。

韓博磊現任三秦網秦聞APP視頻工作室主任，負責工作室短視頻、直播等內容生產與維護管理工作。新聞代表作：《別了，毛烏素沙漠》《觀秦記》《戰疫情》系列短視頻報道獲獎經歷：2019年9月陝西省第六屆“好記者講好故事”演講比賽三等獎 2019年6月省直機關“愛祖國 講奉獻 敢擔當”演講比賽二等獎 2019年5月陝西日報社“愛祖國 講奉獻 敢擔當”演講比賽一等獎 2018年三秦都市報社級先進個人 2018年10月三秦都市報社“青年標兵” 2016年8月第三屆陝西省新聞戰線“好記者講好故事”比賽二等獎 2017年5月省直機關“中國夢 愛國情 奮進志”經典誦讀優秀作品獎 2017年11月陝西日報社“我與陝報共成長”比賽一等獎。

（中央宣傳部、中央網信辦、國家廣電總局、中國記協主辦的第七屆“好記者講好故事”決賽日前舉行，由各省區市和新疆生產建設兵團、中央主要新聞單位、全國性行業類媒體層層選拔推薦36名優秀記者講述了他們參加“決勝全面小康、決戰脫貧攻堅”重大主題宣傳、抗擊新冠肺炎疫情和輿論監督報道的親歷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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