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凡

　　一个好人都没有的电影在日韩有很多。比如北野武的《全是恶人》（又译“极恶非道”），一听片名就知道这里面没有什么正义可言。再比如韩国的《阿修罗》，完全没有正面角色，只有反派和大反派，从郑雨盛到黄政民再到郭道元，三大影帝一个个坏得头顶生疮脚下流脓，最后一场狗咬狗式的大火并，三人手挽手下地狱。还有一部这样的电影《走到尽头》，《破局》就是翻拍自它。

　　原作《走到尽头》是一部彻头彻尾的暗黑电影，通篇充斥着阴险鬼魅的气质。而本片从根本上颠覆了这个基调，几乎把同一个故事拍成了掺杂着黑色幽默的癫狂喜剧。影片将故事搬到了马来西亚吉隆坡，前半部分讲述了郭富城扮演的警察高见翔和他的同僚平日里与毒贩们蝇营狗苟、暗通款曲，攒足了小金库。偏巧在母亲的葬礼这天赶上中国警察跨国办案，要求他协助调查。屋漏偏逢连夜雨，正当他魂不守舍地驾车赶赴葬礼时，又意外“撞死”了一个路人。高见翔费尽心机、洋相出尽，好不容易才把这些事情都摆平。影片至此，基本上是比较温和的。那些尸位素餐的小警察看起来似乎也并不那么可恶。然而到了后半部分，尤其是王千源扮演的缉毒警陈昌民出现之后，影片的气氛逐渐趋向紧张，好像一个人收起了嬉皮笑脸，准备亮出底牌。种种迹象表明陈昌民对高见翔的所作所为一清二楚，却又抱着某种神秘的诉求对他百般折磨。万般无奈之下，高见翔只好全力反击，可对手远比他想象的强大。

　　从翻拍的标准看，本片基本算是合格。故事框架和绝大部分细节保留了原貌，加入的几处本土化的处理也不算糟糕。可翻拍这个事，难就难在如何在既有的格局里拍出自己的亮点。所谓破局，很遗憾，本片徒具其名。马丁斯科塞斯能把《无间道》翻拍出一座奥斯卡，本片显然相差万里，不仅没能拍出新意，反而连原有的深度也没能达到，只是把故事又讲了一遍，单纯制造了些娱乐性。原作里一黑到底的气质被主创们三翻四抖的中和掉了很多，不仅设置了一个从始至终义正辞严的中国警察角色，还在结尾处让高见翔有了幡然悔悟的拔高——当找到毒贩藏钱的仓库，面对金山银山时，他毫不迟疑地选择了向领导汇报。不得不说，这样的处理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影片整体表达的连贯性，但也的确让影片变得更容易被多数人接受。

　　也许有人要问，为什么要拍那种没有好人的电影啊？说好的正能量呢？其实挖掘人性之恶是电影面对的一个永恒课题，这并不可耻。善恶不辨更贴近人性的本真，只有清楚地认识了恶的全貌才能更有效地抑制它，甚至与它共处。这个方向上的优秀电影有很多，比如金棕榈获奖影片《白丝带》等，走得更为深远。不同的是，本片以及《阿修罗》等描摹的是恶的皮相，《白丝带》探究的却是恶的根源。

　　值得肯定的是，本片的几位男演员都发挥得十分出色。郭富城不用说了，自《父子》之后演技飙升，越老戏路越宽。倒霉警察专业户余皑磊仍然延续丧神路线，他一出场你就知道这哥们最后一定不得善终。在《白日焰火》里糊里糊涂地被人砍得乱七八糟，这次也没跑了，但这一类型的人物确实被他演出了独到神韵。以前没怎么关注过冯嘉怡，本片中他扮演腐败警察郭队长，举手投足让人拍案叫绝。影片最后，他怯生生地问领导，是埋人还是埋事？领导大怒，说我们是警察，不是黑社会！他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看了真是让人忍俊不禁。如果这部《破局》最终能得7分，那么至少5分要归王千源。他把神秘恶警陈昌民诠释得形神兼备，周身散发着我能掌控一切的强烈气场。真是不知道在先后痛殴过刘德华和郭富城之后，四大天王里王千源下一个要揍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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