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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赞之交:移动互联时代的人际交往转向

聂鑫焱
2016年02月15日14:57 | 来源:今传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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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作为时下最热门的网络社交应用,微信“点赞”成为了一种网络的人际交往方式,从而推动了新的网络人际关系——“点赞之交”的形成。“点赞”虽简化了传统人际交往中的符号互动,但造成了交往流于形式、缺乏批判的现象,这使我们应增强对技术带来的交往方式变革的反思:在享受科技进步带来的交往便利的同时,应通过提高使用者媒介素养、制定法律法规等方式来避免和减弱其带来负面影响。

关键词:微信;人际交往;转向;反思

一、“点赞”与“点赞之交”:缘起及问题

“点赞”意为对内容的赞赏,是受众在接受信息后产生的交互式反馈。而使“点赞”成为常态的标志是2012年4月微信的社交功能之一“朋友圈”的上线,结合了点对点人际传播以及点对面的群体传播、大众传播的社交功能,特别是“赞”功能一经推出,就以其简单便利的操作,成为了受欢迎的网络意见表达方式。值得注意的是,虽然移动互联技术造成了视听媒介、印刷媒介在网络语境下的“再媒介化”,但是,人们所从事的、以及不断在重复的活动,处在首位的仍是交谈[1],因此,在移动互联语境下人际传播仍然起核心作用,朋友圈作为一个带有鲜明自媒体特征的社交平台,在其发展的过程中涌现出许多新现象,最具代表性的就是“点赞”和伴随“点赞”而产生的新的人际关系——“点赞之交”。

在网络语境下,“赞”被赋予更复杂的含义,是受众对某事物的态度,这种态度可能是正面的、也有可能带有讽刺意味。与传统网络人际传播方式相比,将态度表达符号化更加简单便利,这就出现了一种基于移动互联终端和网络的新型人际传播现象——“点赞之交”,即在微信朋友圈中,人与人之间通过“点赞”形成了一种特殊的人际传播,“点赞”将意义的传达符号化,虽然使交往更加有效率,但同时减弱了现实交往,造成部分强关系的弱化;此外,态度表达的过分简化,不论是欣赏还是讽刺,不管内容可信与否全部“一赞了之”,这种积极参与但缺乏思考的意见表达则会导致受众批判性降低,从而可能走向非理性的网络民粹主义。

二、“一赞了之”:基于社会心理学的分析

作为网络语境下的受众态度表达,“点赞”作为网络人际交往的常态化以及“点赞之交”的出现,其背后有更深层次的社会心理因素驱动。从社会心理学的角度来看,“点赞”是网络语境下的一种个人信息处理机制,作为网络使用者,“点赞”的动机,是出于使用者自我认知和社会认知的需求。

从自我认知需求层面看,网络的开放性和互动性决定了其传播内容具有多元化和个性化的特征,在此背景下,微信朋友圈的信息发布更加个性化,不同主体的传播内容在此平台上汇集、碰撞,所产生的互动不仅是个体间的互动,同时也是强化自我认知的过程,总体上,“点赞”在使用者自我认知层面上的动机主要分为亲和动机,自尊建立动机和自我表现动机三种。所谓亲和动机是指人们往往有一种喜欢与他人在一起相处的意愿和倾向,是人类正常交往的基础,也是良好人际关系形成和发展的重要条件[2]。随着社交媒体的普及和移动化,人对通过社交媒体的亲和行为主要表现为关注、评论、转发和点赞,在这些行为中,点赞无疑是最简便的,这印证了卡斯特在探讨电视如何成为“如此盛行的传播模式”时,提出的“不费力气症候群”——通过付出较少的心理成本来完成亲近交往,以获得安全感与归属感,“点赞”和由此出现的“点赞关系”,就是“不费力气症候群”在网络时代的表现。

而出于自尊建立,通过社会互动获得认同感和自尊感也是“点赞”的动机之一。与社会互动的双向过程一方面是人对社会关系的再现,另一方面是人的社会化过程。在网络语境下的人际交往,如收到“赞”后获得的自我评价对于提升人的自尊感和认知同一性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并且,人们在建立自尊的过程中会形成对自我的观察,并试图将自己变为他人注意的对象,例如微信“朋友圈”应用中,用户通常通过发状态、图片或者转发别人的内容来进行自身主客体之间的互动,当收到“赞”时,信息发布者认为自己的观点或品位得到了他人的认可,从而完成自尊心强化,从媒介接触角度看,如果在收“赞”的过程中使用者获得了期望中的效果,那么再次使用的可能性就越大,该社交软件和使用者之间的粘性增强。

苏联心理学家T.M.安德烈耶娃认为,人际交往是由三方面结构而成的——沟通、相互作用和知觉[3],使用社交媒体的过程属于人际交往的沟通和相互作用方面,实际上就是使用者自我意识的外化过程,是一种表达情绪的唤醒。使用者微信朋友圈的更新,是一种通过社交媒体进行的主客我之间的互动,而“点赞”则是外界对于使用者自我行为的判断,是一种自我意见的表达,也可以看作是自我意识外化的过程,这样的你来我往,就形成了网络环境下的互动。

三、“点赞之交”——对传统人际交往模式的影响

交往是人类特有的行为活动,“点赞之交”这种新的网络人际交往模式之所以能够出现,与移动互联网的发展和微信集即时性、社交性于一体的特点分不开。传统的人际交往主要是面对面交流或者通过电话、书信等媒介,以符号为载体进行互动。随着科技的不断进步,网络和移动互联终端的介入,将现实生活中的人际关系搬到了虚拟平台上,从而颠覆了人际交往以通过语言和文字符号传递意义的基本模式。

首先,人际互动的形式发生变化,在微信朋友圈中,当语言和文字符号被浓缩成一个字、一种行为并对其赋予某种意义时,一种更为快捷、简便的人际交流方式就产生了。“点赞”本身只是一个动作,当这个动作被赋予同意、支持或者广义上凡是与情感、情绪或表达相关的意义时,它的发生就会在点赞和受赞的双方建立一种交往关系。通常,一些不积极的使用者就倾向于使用“点赞”这种包含较为宽泛态度的行为来维持自己的社交——既避免了深层沟通又不会陷入社交尴尬的境地,从而印证了戈夫曼的拟剧理论:人在社会中就好比舞台上表演的演员,他们利用各种符号预先设计或者展示自己的形体进行表演,并努力获取好的效果。微信朋友圈的使用者是演员,而看到朋友圈状态的观众与演员之间存在着一种“表达性礼节”基于亲近感和自尊,交往者之间通常会维护彼此呈现的面子[4]。此时,“点赞”既可以带给“演员”安全感,又避免了类似“评论”所可能引发的深层交流带来的尴尬;其次,人际交往质量发生变化,有观点认为,微信的出现使远距离实时性人际交流成为可能,其社交功能“朋友圈”使用户能够窥探到自己的线上社交圈的动态,“点赞关系”避免了社交尴尬,在另一种意义上使人际交往拓展变得容易,所以,微信的出现使人际交往质量得到提升[5]。然而在现实生活中,最主要的人际交往仍是发生在线下,如果对线上“点赞”的依赖过深,容易造成线下人际交往再次回归线上,由此不难理解聚会中拍照上传朋友圈再互赞的行为,是一个由面对面交往回到“点赞之交”的循环,这种回避了语言交流的深层沟通,造成了一种“亲密的疏离”——处于同一时空,却用手机相互点赞以达成交流,对于通讯工具的过分依赖和过于简化的表达思维,实际上是人际交流的一种退步。

最后,人际交往中的批判式表达减少,个体在表达意见、态度和立场之前首先会对他们接收的信息进行评估。在现实人际交往中,个体会用批判式思维,对信息进行繁复的评估,与此相反,社交媒体所提供的便捷,简化了个体评估信息的方式,不需要动用太多批判思维,比如“点赞”。虽然使用何种思维与信息的内容和严肃程度有较大关系,但在微信朋友圈中,个体发布的信息多数是关于情感、生活、休闲娱乐的,即大部分的“点赞关系”建立在轻松内容的基础上,当人们习惯这种交往方式后,如果朋友圈中出现了严肃话题,不能由“点赞”来代替评论时,由于已不适应用语言和文字去架构思维,个体与个体之间的沟通机制就有可能陷入停顿,此时就会出现不合时宜的“点赞”或者交往出现停滞。当在严肃话题的互动中,“沉默的大多数”越来越多时,理性和批判的声音就会被压制,长此以往,并不利于网络人际交往的健康发展。

四、反思:扮熟人社会中的围观与表达恐慌

“点赞之交”形成了一种基于移动互联的新人际关系——“扮熟人”,移动网络出现之后,使用移动互联终端进行社交成了常态,由此,基于社交网络的小圈子出现,微信的出现就是将个人所属的不同交际圈整合到一起,形成易操作的互动平台。然而,网络人际传播由于其间接性和碎片化的特点,容易流于形式,造成人际深度交往的缺乏,从而形成“扮熟人社会”——个体间的交往倾向于形式而不是内容,通常是为了去维护彼此的面子而进行交往。这种“扮熟人社会”所营造出的交往的虚假繁荣,有可能会混淆交往个体对线上和线下的认知,从而造成对自身和外部认知的不和谐,影响既有社交关系的沟通和维护。

其次,可能造成表达的恐慌。已经适应网络社交的个体,可能会对现实社会中复杂的人际交往规则无法适应。社交网站或应用片段化的交流特点以及以点赞为主要形式的互动会使习惯使用线上方式进行人际交往的个体很难理解复杂的表达内容,同时也很难准确地传递自己的想法,深度交往的缺失也容易在现实社交中产生沟通的障碍。此外,除了过度依赖媒介,群体压力等因素也会造成表达的恐慌,当群体成员的思想或行为与群体意见或规范发生冲突时,成员为了保持与群体的关系而需要遵守群体意见或规范时所感受到的一种无形的心理压力,它使成员倾向于作出为群体所接受的或认可的反应,例如,微信朋友圈中的“点赞”压力,当大家都去给某个内容点赞时,如果属于这个圈子的某个人没有点,就会显得格格不入。此外,微信虽然与真实社交圈有重合部分,还是仍属于半匿名性质的网络社交,如果用户对个人隐私失于防范,可能为不法之徒提供可乘之机。如此,既担心隐私泄露,又要迫于群体压力维持在线社交,这样的矛盾也可能会造成另一种表达的恐慌,从而使在线人际交往流于形式,缺乏深度。

最后,助长了缺乏深度沟通的网络围观式交往。在网络人际交往中,特别是目前移动互联终端作为网络人际交往的重要媒介,呈现出信息碎片化、沟通片段化的特点,这就导致通过移动互联终端进行的人际交往,往往缺乏深度沟通的快餐式社交,必然会带来更多人际交往上的问题,比如“点赞狂魔”和“专职点赞党”的出现,导致了“点赞的暴力”——对朋友圈内朋友发布的所有内容全部点赞,不结合发布者的语境和价值取向,这样的人际交往不但不能增进交往双方的理解,反而会造成误解和隔阂。

参考文献:

[1] (美)曼纽尔·卡斯特著.夏铸九等译.网络社会的崛起[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1.

[2] 徐钱立.微信朋友圈——亲密关系表演的舞台[J].传媒评论,2014(5).

[3] 李阳.微信传播机制背后的人际交往模式变革解析[J].江汉论坛,2014(5).

[4] 史琳禾.社会心理学视域下的自媒体互动传播[D].吉林大学,2014.

[5] K.B.延森.媒介融合:网络传播、大众传播和人际传播三个维度[M].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12.

[6] (美)约瑟夫.德威托.人际传播[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7. 

(责编:赵光霞、宋心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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