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媒体走转改)农村“出走”年轻人的期待
新华网合肥2月16日电(陈俊松 记者李志强) 2月13日,正月初六,许多人会选择在这天嫁女娶妇。“六”是一个吉祥数字,但更重要的是,春节将过未过,白领和务工人员还未返回城市,亲戚、同乡和同学多数都能够出席。
李成就是出于这样的考虑,在这天迎娶了自己相恋多年的新娘,这对新人的婚礼在安徽肥东县一家规模不大的酒店举办。
婚礼现场颇为热闹,但从台上满脸幸福的李成夫妇到台下觥筹交错的宾客,多数都不是该地的“常住人口”。 婚宴事实上成了平常分散在全国各地的朋友们少有的聚会机会。
新郎:一肩挑起自己的幸福
新郎李成是肥东县石塘镇石光村人,石塘镇距离合肥市区仅三十公里,但缺乏优势资源,没有繁荣的乡村经济。改革开放以来,该镇和下属的农村众多中青年人大量涌向上海、杭州等长三角城市,成为安徽“劳务输出大省”的有力注脚。
李成夫妇平日就在上海,自2012年大学毕业之后,他们一直在那里工作。李成算是村里“混得还不错的”, 如今是上海某公司的项目经理,长期在江浙出差,收入相对可观。
和许多在外地工作的人的婚礼一样,李成选择了“年假+春节假期+婚假”的“三假重叠”模式。 近二十天的假期让李成有相对充裕的时间安排婚礼各项事务,不过由于家庭原因,他几乎一手包办了婚礼的所有准备工作,各项关乎幸福的琐碎事情还是让他焦头烂额。
在婚礼举行的前几天,李成常常忙至深夜。但疲劳并没有影响新郎的精气神,婚礼行进到一半,李成单膝跪地,接过伴娘递给他的戒指,抬起头,微胖的脸上挂满自信:“嫁给我,你不会后悔的!”
李成相信自己说的不是一句婚礼上的“惯例话”, 毕业仅三年多,他已经积累了相对可观的存款。
“我还清了助学贷款,我母亲生病时所欠下的债务也已还清。”李成去年还在肥东县城里买了一套房子,到合肥市区仅二十分钟车程。他们夫妇打算三十岁回到合肥工作后住到这里。这套房子目前正准备装修,“装修所需要的钱我也已经准备好了。”
办完婚礼后数天,非小镇“常住人口”的李成夫妇就要返回上海工作。在上海,这对新婚夫妇会继续和其他两家人合租在一间小房子里,为未来的生活精打细算。
伴郎:高学历藏童心
穿着正装,伴郎孙免仍略显邋遢,在婚礼现场,他笑着说“我的作用就是让新郎显得比较帅”。
孙免是李成的初中同学,他是婚宴宾客中学历最高的人,如今正在澳门攻读博士。有趣的是,近十年在外地城市的学习生涯并未改变他对家乡的态度——他喜欢农村,程度远超同龄人。他的网络社交空间中还有他满身泥泞、手中拿鱼的照片,那时他已经是研究生了。
城市和农村截然不同的二元生活在孙免身上并非不可兼容,或者说他并未认为二者有什么冲突。孙免还给同学们看自己在澳门的照片,照片背景是大学里的现代化高楼,他自己则是胡子拉碴,穿着他母亲给他买的“乡土气息”浓厚的中年人衣服。
认识孙免的人多数都会叫他“猴子”,童心未泯是他们对他的共同评价。孙免家人近年已经在合肥定居,但寒暑假,他最期待的仍是能返回乡下住所。谈起在农村生活的不便之处,他只是说了句“没网络”。
孙免的专业是软件方向,该专业的就业集中在北上广和杭州等地,但孙免却与众不同, “如果毕业后合肥有比较好的工作机会,我一定会优先选择家乡。”
宾客:小村里的文艺梦
黄辛也是李成的初中同学,他为李成的婚礼帮了些忙。在婚宴刚开始后不久,他草草吃了几口饭就跟着父母与哥哥开车去了上海。过年假期的几天,是他与李成一年来唯一的见面机会。
黄辛如今在上海某军队医院做机关和行政工作,为医院“写一些东西”。他在闲暇时也进行小说创作,发表在自己的微信公众号和豆瓣上,并偶尔能收到粉丝“打赏”。黄辛总是手机不离手,在朋友们眼中,他算一个典型的文艺青年。
黄辛的家在小镇东边的青春村,他“觉得在家里挺不错的”,但在春节期间,他还是选择在镇上的叔叔家过夜——“家里没有无线网,洗澡和上厕所也不方便。”在石塘的周边乡村,卫生间仅仅意味着没有排水系统的露天小房子。而在叔叔家,他仍然保持着城市中的部分生活方式——追剧、看电影。
“我几年之后也还是会回到合肥的。如果乡下建得不错的话,我也不排除退休后回老家生活。”黄辛对农村的感情似乎有些疏离,但逃离家乡对他来说也是个伪命题。黄辛的微信名就曾用了村名,叫“青春村大叫驴”。
刚大专毕业那年,黄辛完成了自己的第一部小说,石塘镇就是故事的发生地。他带着这本小说走了几家出版社,甚至跑到了千余公里之外的沈阳,只是无果而终。
黄辛给2016年设立的目标是,每十天至少读完一本书,“无论什么书都成”。最近让他高兴的是,他原创的短篇小说参加了一个APP的征文比赛,小说家路内说他“模仿王小波有模有样”,该APP还想买下他文字的版权。
李成奔波在长三角各个城市,孙免在高校实验室中熬夜写程序,黄辛在医院办公室里写下脑中故事。同为农村“出走”的三个人,他们的未来却各不相同。
类似的故事发生在成千上万名来自农村的年轻人身上。农村并非文人笔下充满浪漫想象的田园牧歌,也非只是日益“空心化”的“悲惨世界”,城乡二元结构带来的认知落差在个人命运身上总是显得过分简单。
中国梦是个宏大概念,而在这个小镇上,就是所有年轻人都有值得为之而奋斗的生活期待。
(文中所有人名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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