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联网逻辑下微信传播的圈子结构及拟态交往
摘要:以互联网逻辑为阐释基点的微信传播,整合了现实交际的强关系和虚拟交往的弱关联,把散落在各个角落的碎片化、原子式的信息连接在一起,形成一个具有超级功能的“交际圈”和“文化圈”。在圈子结构中,微信的符号化传播表征了人际交往的生态化生存,建构了真实与虚拟相互“内爆”的赛博空间。用户不受时间和地点,甚至身份的限制,进行信息传播、交流互动与在线狂欢。接近完美的虚拟体验,很容易让用户陷入“微信依存症”的泥沼,厚重的历史感与真实的立体感逐渐消失,人的主体性和深邃性被逐步削平,导致价值虚无与精神断裂。
关键词:互联网逻辑;微信传播;圈子结构;拟态交往
二十多年来,中国的互联网经历了由弱变强、由边缘到主流的迭变过程。这一过程既反映和见证了当代社会媒介格局的变动和重组,又实现了信息媒体向社会媒体的成功转型。如今的互联网,已远远超越了最初的技术属性和信息传播的指涉范围,衍生到人类社会发展的不同层面和不同领域,经济提速、政治建构、思维转换、人际交往、文化转型以及社会变革等都深深地打上了互联网的烙印。在以互联网为基点构筑的叙事框架下,手机、iPad等移动终端以其便捷性、灵活性、快速性等特点受到了微传播时代人们的青睐,成为人们日常生活的重要伴随。被冠以“手机控”“拇指控”“低头族”等不同称谓的“移动网民”这个特殊的媒介消费群体的力量正日益壮大。
腾讯公司抢抓机遇,把移动网民作为其消费群众不断挖掘其潜在的消费价值,于2011年推出一款为智能终端量身定制的即时通讯服务产品——微信。“微信以近乎免费的方式实现跨运营商、跨系统平台的语音、文字、图片等信息的传递功能,并支持单人、多人语音对讲,超越了以往手机只能打电话,发短信、彩信的单一传统模式,使手机摇身一变,成为一部既复古又时尚的对讲机。”①微信甫一问世,就掀起了一股玩转微信的热潮。两年内微信用户超过3亿人;2014年底达到5亿人,每月的活跃用户超过4亿;2015年3月底5.5亿,2015年6月底6亿人……用户的激增从根本上变革了微信作为传统意义的通讯属性,成为社会转型时期线上与线下人际生态观照的交往通径和传播渠道。
以智能手机和移动终端为载体的微信传播,整合了现实交际的强关系和虚拟交往的弱关联,把散落在各个角落的碎片化、原子式的信息连接在一起,形成一个具有超级功能的“交际圈”和“文化圈”,日渐改变着人们的行为方式与生活习惯。
一、互联网逻辑:微信传播的技术支撑与社交依存
“1987年,北京市计算机应用技术研究所向德国发出了意为‘越过长城,走向世界’的电子邮件,这是出自中国的第二封互联网电子邮件。”②时隔七年之后,“NCFC工程通过美国Sprint公司连入互联网的64K国际专线开通,实现了与互联网的全功能连接。从此中国被国际上正式承认为第77个真正拥有全功能互联网的国家。”③二十多年了,互联网一路高歌,发展势头尤为迅猛,很快成为了日常生活不可或缺的平台资源,课堂教学的课件展示、日常办公的软件应用以及统计规划的数据平台等都是互联网技术的直接体现或间接转化。互联网作为一种基础设施,一个支撑社会发展的全新技术形态,它促使当代社会的运行机构、传播方式、文化样态以及思维观念发生着更迭与改变,并逐步演变为一种新的表述逻辑与思维逻辑——互联网逻辑。互联网逻辑就是以互联网平台为构架,以互联网特征为依托的行为规则与阐释规律。
中国人民大学新闻学院喻国明教授认为,理解和把握互联网逻辑的两个关键是“连接”和“开放”④。微信作为互联网时代的技术产物,是互联网逻辑在社会交往中的直接体现,具备互联网逻辑的“连接”与“开放”这两个重要属性。
首先,微信是一种基于关系网络的社交软件,它把整个世界“连接”在一起。微信朋友圈整合QQ好友、手机通讯录和“附近的人”三种渠道资源,融现实交往与虚拟交往于一体,建构了立体化、全方位的社交圈子。在这个社交圈子中,作为社群意义上的个体被相互添加和链接在一起,“自我”的属性意义在“他者”的指涉范围中通过直接或间接地“连接”,被确认在具有社区意义的朋友圈之中。朋友的关系属性以叠加的形式进行扩容,通过一个朋友可以找到N个人,朋友圈的“连接”意义得以体现。此外,基于朋友之间的关系,微信公众账号的阅读也嵌入了“连接”的意义。例如,当一个微信用户在接受到某一公众账号推送的深度好文、经典语录等内容时,他会在朋友圈内进行转发。没有添加该微信公众账号的好友看到之后,如果产生兴趣,就会关注公众账号。此微信公众账号就成为了附着朋友连接关系的扩展物或衍生品。
其次,微信是一个开放的网络系统。在移动互联网时代,社会结构的各个零部件、各个元素之间呈现出了一种“网络化生存”的状态,任何人、任何事都是网络空间的一个坐标,各坐标不是孤立存在,而是依托某种关系相互粘连。网络化生存的相互关联的首要前提是开放,开放就是打破原有的组织结构,在全媒体信息中寻求相互关联。在微信建构的交往空间中,人们的交际理念与沟通观念发生了改变,他们不再局限于现实的面对面交流、不再拘囿于电话的声音沟通,而是以一种开放的姿态全方位融入现实交际和虚拟交往,扩展现实交际的范围,打造新的社交圈子。在此基础之上,充分整合情感资源和关系资源,增润朋友情感、制造商业机遇、创造财富价值。例如,微信用户在传播商业信息的过程中,通过朋友圈资源,扩大信息传播群体,提高广告覆盖面,从而促成精准性营销的形成。
除了上述的“连接”“开放”,互联网逻辑还有一个极其重要的关键因素,那就是“用户”。步入互联网时代,受众的价值不断凸显。对于微信而言,“用户至上”的传播理念贯穿信息传播的整个过程。以用户的思维来想问题,根据用户群生产不同形态的产品。比如,微信在延伸文字交流、语言对话、视频聊天的基础上,增加了微信红包、微信购物、微信游戏等功能,这种功能充分考虑了用户的需求,既带来娱乐体验,又方便日常消费,节省了时间。此外,微信用户的分享和体验是“自我意识”觉醒的一种体现与展示。朋友圈是分享旅游体验、逛街购物、心灵感悟、成长顿悟等信息的有效渠道,不受时间、不受地点的限制,这种分享很大程度上让用户释放情感,获得心灵慰藉。而摇一摇、红包、游戏等功能是用户使用微信的一种很好体验,
这种体验既方便、又轻松,实现了线上与线下的良好互动,满足了用户的现实需求与虚拟欲望。
二、圈子结构:微信传播的关系维度与功能指涉
费孝通认为,中国社会的结构“好像把一块石头丢在水面上所发生的一圈圈推出去的波纹。每个人都是他影响社会所推出去的圈子的中心。被圈子的波纹所推及的就发生关系。”⑤作为现实意义上的个体,我们并不是孤立的,而是处于一个基于关系网络而构筑的世界,血缘关系、亲戚关系、朋友关系、同学关系、同事关系等不同关系图谱成为我们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重要资源和主要内容。作为新兴社交媒体,微信与传统媒体的最大区别就在于通过不断强化关系网络,打造新型化社交圈子,满足用户的交往需求。
作为移动社交应用软件,微信以强关系网络为主,以弱关系网络为辅,二者交织互联,推进人际关系的圈子化进程。
首先,微信打造了基于熟人关系的交际圈。从传播学的角度来讲,微信传播以点对点为主,呈现出个人化和私密性的鲜明特征。微信添加好友的渠道主要包括:手机通讯录、QQ好友和陌生人。其中,手机通讯录是三种渠道中的最主要来源。每当微信用户在手机通讯录中添加一个开通了微信功能的电话号码时,他就会受到一个在新好友提醒。手机通讯录与微信通讯录进行了捆绑与粘合,为熟人关系搭建了进一步沟通的渠道。手机通讯录有别于QQ好友,它不是虚拟的,而是具有典型的实名制特征。实名制意味着交往的真实性和私密性。此外,微信朋友圈的信息分享也具有私密性,只是好友可见、仅限于好友点赞或评论。在这个以强关系为主导的熟人圈子中,父母、兄弟姐妹、同学、同事、朋友等关联因子连成一张巨大的社交网络。在这个社交网络中,点对点的信息传递与情感沟通,成为了人际交往的有效润滑剂。
以熟人关系为基础的微信传播架构了具有社区属性的熟人圈子。德国社会学家滕尼斯在其代表作《社区与社会》一书中,对“社区”一次做出了明确解释,将其定义为生活共同体,“以地域、意识、行为以及利益为特征,是一种由具有共同价值观念的同质人口所组成的关系亲密、守望相助、存在一种富有人情味社会关系的社区团体。”⑥微信之所以能够成功,很大程度上源于其对熟人社区的不断强化。一方面,微信通讯录的好友在地缘、价值观念、生活习惯或文化传统等方面有着天然的接近性,价值认同感较强,这样的关系才更可靠、更牢固。另一方面,微信把具有物理意义的现实社区进行情景化再现,以适应互联网时代人际交往的新需求。随着经济的高速运转,人们的生活节奏日趋加快,娱乐/消费时间被割裂成为若干的碎片。在没有相对集中的时间交流信息、倾诉情感的今天,微信的出现弥补了这个缺憾,拓展了人际交往的时间维度与空间范围,把熟人社区圈子的人进行了虚拟性替代,并进行情景化模拟,满足用户需求,增强群体归宿。
其次,微信搭建了陌生人关系平台。微信虽以强关系为主导,但它的弱关系功能扩大了社交范围。登录微信界面,共有“微信”“通讯录”“发现”和“我”四大版块供用户使用。其中在“发现”这个重要版块内,“附近的人”“摇一摇”与“漂流瓶”等功能是接触陌生用户的主要方法与重要手段。任何一个功能都可能把手机一端的“我”与另外一端的陌生人联系起来。这种联系没有社区共同体的关联依据,或许相隔万里、或许性格迥异、或许职业不同、或许年龄悬殊、或许观念对峙,但就是那一刻的微信添加把两个陌生人链接在一起。
使用此功能的用户一般具有三种不同心态。第一,好奇心驱使。也许在某一刻,微信用户会特别好奇,谁和自己都在使用微信,都在使用摇一摇。摇出来陌生人之后,又特别好奇这个人究竟长什么样、性格怎么样。一连串的好奇,就促成了与陌生人的接触与对话。第二,娱乐的需求。工作压力太大、学业任务繁重或孤独寂寞无聊等都可能成为微信用户寻求娱乐来释放压力、缓解情绪的原因。于是,他们利用微信软件寻找陌生人聊天、约炮等,以此来打发时间、填补空虚。第三,寻求自我认同。当微信用户在现实生活中获得了某种成就时,为了避免身边朋友说自己骄傲,但为了实现自我价值认同,就需要找陌生人来倾诉。这时候微信就发挥了重要作用。当然,在现实生活遭遇种种不快时,也往往希望通过与陌生人的沟通,寻求一种心灵上的互动与共振,产生情感共鸣,达到驱除烦闷、愉悦心情的目的。
三、拟态交往:微信传播的文化狂欢与精神衰微
在信息占据着我们大量时间和空间的今天,社会巨大而复杂的环境已远远超出了人们可感知的经验范围。人们不再凭着主观经验和生活感知来认识客观环境,而是通过媒介的符号化来重构人们的日常生活体验。媒介的符号化行为被李普曼称作拟态环境。拟态环境(pseudo-environment),“并不是对现实环境镜子式的再现,而是传播媒介通过象征性事件或信息进行选择和加工、重新加以结构化以后向人们提示的环境。”⑦拟态环境作为真实环境的一种类象,从表面上来看,它亦真亦幻,立体、逼真的形象近乎真实。而实质上,它与真实环境有着很大差异。当下甚是流行的微信传播,正是通过其符号化转述与再现,建构了真实与虚拟相互内爆的“拟态环境”。在这个虚拟现实的想象空间中,用户不受时间和地点,甚至身份的限制,进行信息传播、交流互动与在线狂欢。接近完美的虚拟体验,让用户很容易陷入“微信依存症”的泥沼,厚重的历史感与真实的立体感逐渐消失,人的主体性和深邃性被逐步削平,导致价值虚无与精神断裂。
(一)赛博空间的情境建构
在以计算机、手机为终端的传播媒介时代,李普曼的“拟态环境”演绎成为了链接技术、信息、互动于一体的“赛博空间”。赛博空间最早是由加拿大科幻小说家威廉?吉布森在其作品《神经浪游者》中提出。他描写了计算机网络化把全球的人、机器、信息源都联结起来的新时代,昭示了一种社会生活和交往的新型空间的到来,这个空间就是赛博空间。赛博空间是“在计算机技术、通信网络技术和虚拟现实技术的基础上,以信息传播为媒介而形成的一种崭新的社会生活和交流空间。这是一种虚拟空间、精神生活空间和文化空间。”⑧在微信铸造的信息世界里,跨越界限、消隔差异、即时互动的虚拟交往日渐内爆为一种新的赛博空间。
首先,微信是由诸多符号元素构成的信息文本。美籍语言学家罗曼?雅各布森曾经说过:“每—个信息都是由符号构成的。”符号是传播信息的一种代号或符码,它由“能指”和“所指”构成。“能指”通常表现为声音或图像,能够引发人们对特定对象事物的概念联想。“所指”是指代或表述对象在特定环境中表现出的意义。
在微信的符号化过程中,视觉图像是其最为典型的符号之一。打开朋友圈,满眼都是风格多样、色彩斑斓的图片或视频。打开微信信息发布界面,就显示一个灰色照相机的视觉符号,点击会出现“小视频”“拍照”“从手机选择相册”和“取消”四项内容可供选择。如果继续发布信息,就需要选择图片或视频。对于发布信息的用户而言,用视觉符号图片或视频来传递信息,不仅可以节约编辑信息的时间,而且还能够确保信息的真实性,增强可信度和说服力。在接收信息的用户看来,图片或视频等视觉符号,传递信息直观、清晰,迎合了碎片化时代人们的阅读习惯和生活方式。微信的语言符号主要应用于对话性交流。在与朋友圈中的人进行对话过程中,语音交流方便、直接,扫除了因打字麻烦和信息隐晦而带来的障碍,有效畅通了人际关系的沟通,加速了信息文本的流动。
在微信传达符号的能指功能之外,还通过象征性互动完成符号对意义的阐释,实现符号的“所指”。人们购买手机不再以通话质量作为标准,而是以上网速度、游戏功能、音视频质量等作为重要参考指标。人们对负载于智能手机上的微信符号,成为了一种体验消费和精神消费。作为交际符号的微信,正在向具有娱乐意义转向。微信本身的实用价值在意义的阐释中,成为了一种精神符号和价值象征。当然,微信的符号意义依靠用户在互动和解释中完成。用户在朋友圈、群聊等具有社区意义的结构性圈子中,进行信息分享和娱乐表达,既是社会互动的体现,又是解释逻辑得到彰显的过程。解释是互动双方或多方进行符号编码和解码的过程,只有具备相似的生活经历、情感体验和文化背景,才能够准确地完成对意义的理解,产生交流的共鸣。倘若微信用户在文化背景、性格特征等方面存在着较大差异,极其容易产生符号“暧昧性”,甚至导致信息被误读。
其次,微信制造了虚拟真实的存在感。赛博空间在为信息编码提供感知环境的同时,打造了一个亦真亦幻的虚拟场景。在这个虚拟真实的场景中,人的真实身份被遮蔽。微信虽然使用了实名制,对微信用户进行身份验证。一旦注册成功,真实身份就不再起主导性作用。用户通过注册所生成的账号就可以进入微信空间,进行着信息传递和交往互动。而这个账号并未是实名制的,它可以是汉字,也可以是数字、字母或者是二者的组合。这个账号本身意味着真实和虚拟的界限不再明晰,而是日趋交杂和混合,让人真假难辨。对于熟悉的人而言,账号身份具有一定真实性,而对于查找添加的关系群体而言,账号身份是虚无缥缈的一个代码与符号,难以形成真正意义上的熟人社区交往。
微信所建构的赛博空间具有较强的游戏性和娱乐性。无论是在朋友圈,还是在群聊中,我们都会经常看到一些略带调侃、戏谑意味的图像或视频,这些内容与我们真实的生活并无关联。正如威廉?吉布森所言:“媒体不断融合并最终淹没人类的一个阀值点。赛博空间意味着把日常生活排斥在外的一种极端的延伸状况。有了这样一个我所描述的赛博空间,你可以从理论上完全把自己包裹在媒体中,可以不必再去关心周围实际上在发生着什么。”⑨虚拟空间与现实生活似乎已不具有联系,而是两条没有交集的平行线,沿着各自的轨迹进行着自我独唱。
不过,微信之所以受到多数人的青睐,很大程度上归因于微信空间的仿真性。一方面,微信朋友圈模拟了熟人关系,是对现实朋友关系的一种媒介反映。微信朋友圈是对手机通讯录的一种拓展和延伸,所以很多人认为微信是一种真实性较强的媒介渠道。殊不知,这种真实只是一个表象。另一方面,由于微信具有多种多样的功能,丰富了人们的生活体验,带给人们一种超越真实的感觉。“超真实”抹去了真实和想象的矛盾,比真实还要真实。微信作为“不在场”的人际交流模式,它的出现似乎让人更容易流露真实情感,不必伪装、没有尴尬,比现实意义上的面对面交流更容易表达真实信息。人们可以轻松地在微信上换个活法,可以在微信上寻找比真实生活中还要“真实”的自己,压抑的情感得到自由释放。
(二)真实主体的精神迷失
在微信这个仿真的世界里,“个人放弃了现实的沙漠而转向超级现实中的狂喜以及由电脑、媒体和技术经验所构成的新领域。”⑩微信用户在新领域内其主体身份价值被弱化,成为了智能手机平台上的一种享受于虚拟互动的“共存”符号,内在的精神价值遭到了解构和颠覆。
第一,身患微信依存症,用户倍感孤独。随着媒介的不断入侵,媒介依存症成为了一种社会病理现象。所谓媒介依存症,主要表现为:“过度沉湎于媒介接触而不能自拔;价值和行为选择必须从媒介中寻找依据;满足于与媒介中的虚拟社会互动而回避现实的社会互动;孤独、自闭的社会性格等”?。微信用户由于长期长时间沉浸于微信的媒介体验中,很容易患上微信依存症,主要表现在几个方面:使用微信的时间长;使用微信的频次高;使用微信具有无意识性;在微信中寻求生活依据;沉浸于微聊回避现实交往等。身患微信依存症之后,由于不分场合使用微信,会遭到公共空间的排挤。比如,在街道、电影院、图书馆等公共场所,微信提示音的响起和震动,无形之中打破了公共空间的礼俗和规约,破坏了原本平静抑或喧闹的公共空间的合理性建构。此时,处于公共的大多数把目光聚焦于微信用户,会产生一种心理抵抗,排挤破坏公共秩序的微信用户,产生一种隔膜,让处于被挤压空间的微信用户感到沮丧与孤独。此外,由于长时间使用微信,并且一切都在微信中寻找生活依据,一旦出现手机不在身边,或者电量、流量不足的情况,很容易产生不知所措之感,留在心底的只有孤独和惆怅。
第二,用户的思维碎片化,社会的深度意义被削平。在后现代主义的强力渗透下,“去中心化”“去深度化”等话语模式日益消解了传统社会的结构框架和中心模式。尤其在电视、互联网、手机等媒体的影响下,社会的各种领域都呈现出了一种碎片化的特征。碎片化作为与整体意义相对立的概念,它是一种零散、零碎的事物状态。微信作为一种典型的碎片化媒介,它控制了用户的行为和思想。正如美国社会学者尼古拉斯?卡尔所言:“每一项技术都是人类意愿的一种表达,我们通过工具扩展我们的力量,控制周围的环境——控制自然,控制时间,控制彼此。”?在控制的范畴之内,微信本身具有的碎片化特征就体现在了用户的身上。一方面,微信把用户的时间分割成了若干的片段。吃饭时间使用微信、上课或上班过程中偶尔打开微信、路上行走时间常常刷屏、躺在床上不是微聊就是摇一摇。微信就像一个幻觉符号与用户如影随形,而且它拆碎了用户的结构性生活,成为被微信包裹的碎片化形态。这样一来,用户在吃饭、上班、走路时的注意力被微信分散,很容易产生不良行为或情绪的发生。另一方面,微信的叙事碎片化,导致深度意义被消解。每一个微信用户都可以既是信息发布者,又是信息接受者,叙事主体的权威性被削弱,话语方式呈现出了扁平化。此外,微信叙事语言大多是无规则的、零散的,不再具有厚重感和深邃性,久而久之,平面化的语言表达对传统的汉语文化造成一定的冲击和挑战。与此同时,用户的思维逐渐碎片化,破坏了人的主体性建构。
第三,拟态交往产生了认同危机和精神焦虑。在微信这个虚拟社区中,“精神层面的媾和打破了现实社会中的由血缘和亲缘构架的传统社会关系,性别、民族、阶级等文化身份的标识被不断颠覆。”?用户之间的身份被隐藏了起来,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虚拟交往,很容易让人产生一种认同危机和精神焦虑。一方面,微信用户人格逐步虚拟化。在微信的虚拟空间中,用户的交往是一种符号化的互动,这种互动满足了主体对交际的幻象,在很大程度上体现的是用户精神上的一种自慰。长期处于想象的交往之中,用户的主体人格将会虚拟化。不管微信虚拟社区的交流与互动是多么美好,用户还是要回归现实生活,“线上”与“线下”的生活之间就会形成一种矛盾。这种矛盾会让用户倍感压抑,产生情感空虚和精神焦虑。另一方面,微信用户交往行为渐次“异化”。在社会交往过程中,人们对自我行为和价值观念的判断与确定往往通过他人来反映。微信作为一种生产机制,“只能在其运转中再生产出它想要超越的生产关系。它的目的是生产关切性,却必定要同时生产和再生产距离感、交流障碍、昏暗和严峻。”?在微聊中,用户之间的交流是带着“面具”的狂欢与假象,难以通过他人的反映来判别自我行为,将导致认同感缺失,增加交流距离感和生产交往障碍。长期处在真空中,微信用户就会与现实生活脱节,产生心理问题,无奈茫然、离经叛道、文化隔离、自我隔离、抑郁孤独等心理症候将会异化人的主体性,产生自我危机和社会危机。
四、结语
在互联网逻辑的牵引下,媒介的社交化倾向日趋明晰。连接现实交际与虚拟交往的微信,在架构圈子文化的同时,很容易产生过度依赖微信的现象,长此以往,将会破坏人的主体性意义,麻痹人的精神,产生价值虚无感。正确利用微信、合理使用微信,是新媒体素养需要长期、持续关注的一个话题,不仅能够提高人们的身心健康,而且对于媒介生态系统的良性互动和健康发展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注释:
①王瑶.微信与微传播[J].传媒观察,2013(2).
②彭兰.连接与跨越[J].新闻与写作,2014(3).
③方兴东等.中国互联网20年:三次浪潮和三大创新[J].新闻记者,2014(4).
④喻国明.互联网逻辑与传媒产业发展关键[J].南方电视学刊,2014(3).
⑤费孝通.乡土中国[M].观察社,1949:15.
⑥余秀才,童石石.微信的发展现状与传播问题[J].新闻与写作,2015(9) .
⑦郭庆光.传播学教程[M].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1:113.
⑧曾国屏.赛博空间的哲学探索[M].清华大学出版社,2002:93.
⑨熊澄宇.新媒介与创新思维[M].清华大学出版社,2001:300.
⑩[美]道格拉斯?凯尔纳.媒体文化:介于现代与后现代之间的文化研究、认同性与政治[M].丁宁译.商务印书馆,2013:505.
?郭庆光.传播学教程[M].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1:122.
?[美]尼古拉斯?卡尔.浅薄:互联网如何毒化了我们的大脑[M].刘纯毅译.中信出版社.2010:48.
?吴文瀚.新媒体艺术的技术本源、文化身份和价值表达考量[J].现代传播,2015(5).
?[法]让?鲍德里亚.消费社会[M].刘成富,全志刚译,南京大学出版社,2001:183.
基金项目:本文系国家人文社会科学规划基金项目“微信与媒介生态环境建构研究”(项目编号:14BXW010)的研究成果。
(作者系重庆市垫江县委宣传部助理研究员,《视听》杂志社特约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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