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晨报:向两部经典电影致敬

在过去的一年中,中国共有473部电影上映,85部影片票房过亿。全国电影银幕的数量达到了41179块,总共创造了450多亿的票房。这个数字,相比2011年,翻了两倍多。
中国电影产业终于来到了最为磅礴的高速发展期。赵丹如果能活到今天,看到这样波澜壮阔的电影世界,他一定会欣慰,无数导演、演员、其他的电影从业者,在一片无边无际的天地里驰骋,这是最好的时代。
而这个最好的时代,始于赵丹,始于周璇,始于欧阳予倩、蔡楚生、孙瑜、费穆、袁牧之、李萍倩等一大批左翼电影导演,始于他们在上海市井之间,对他们最了解的平民生活,毫无隔阂地传神地饰演。
赵丹出演 《马路天使》 的时候只有21岁。
在观众眼中,赵丹是一个追逐时髦,热情天真,意气风发的小青年。他有文艺青年酸溜溜的派头,比如出门前拿领带擦皮鞋;他也有他自作聪明的一面;但是他的青春动人,他的正直善良,如一片雨后的森林般清新自然。而影片中的那些配角,就是最真实的上世纪三十年代的上海底层平民,他们身上有着朴实的人情味,有着高贵的良心,并且在挣扎的生活中“穷开心”。这种生活的质感,就是《马路天使》 流传80年的原因——不刻意关怀或者体恤,而是全程地去参与悲喜。
同一年,赵丹又饰演了另外一部经典之作《十字街头》。
《十字街头》里的赵丹,更加富有激情,对于自由与爱情更加充满果敢的决心。在《十字街头》里,赵丹他们演的那群年轻人身上,我们甚至可以看到我们年轻时的模样。当年我们就是这样交谈,这样憧憬,这样互相激励,这样理想化到可笑。
这些,是因为赵丹就是在上海的弄堂里长大,躺在家里的破床上清贫而热血,碰到心爱的姑娘之后不顾一切地去爱,生活里除了艺术、爱情和革命之外再没有其他。16岁的周璇可能要更加纯粹,否则怎么能在《马路天使》里,能把《四季歌》和《天涯歌女》唱得如此让人悲喜同受?
尽管从技术上来看,无论是《马路天使》还是《十字街头》,都生涩得一塌糊涂,表演的动作、对白的腔调,在今天看,也显得有些稚嫩可笑。其实在技术上和美学上,哪怕不是与今天的电影相比,即便放到那个年代的世界电影背景中去,也与当时的最佳水平差了一大截的。1937年,在世界范围内不仅已经产生了像卓别林、斯特劳亨、茂瑙这样的电影大师,在进入黄金时代的好莱坞,也已经拍出了像《史密斯先生去华盛顿》这样兼收并蓄的作品。但从《马路天使》到《十字街头》,馈赠给我们的,是中国电影的生命。那一代的电影人,以赵丹他们为代表,遗留给我们对于电影最最真诚的精神。后来有价值的中国电影,都是沿着这条血脉生长起来的。
电影要怎么拍,好莱坞提供给我们无数样板,可那些都是美国人的套路。属于中国电影自己的故事,都藏在那些惊心动魄时代背景下的最最普通的平民的心里,藏在市井间、田野里。之后的张艺谋、陈凯歌、贾樟柯……他们最好的作品,都是长在这条根上,真实、真诚、真切,所以击中人心。
而这条根,在80年前的上海开始生长。如豆瓣上一篇写《马路天使》的影评中所说的:“……弄堂,市井,香云纱,百乐门。人情世故触手的凉和暖,可知可感。干菜,油纸,叫卖,宝石花,弄堂里的上海人从不绝望。就是在最动乱的时候,上海人的生活也在丰富从容紧张有序地进行。他们生老病死,爱恨情仇,并且波澜不惊,真实开放。这种底蕴,就是《马路天使》 的底蕴,也是赵丹身上的可贵气质。”
在《马路天使》和《十字街头》上映整80年后,在2017年的上海国际电影节前,我们向这两部电影致敬。一年473部上映的电影和450多亿的票房证明了电影产业的强大,但我们更希望中国的电影能像电影节的办节理念那样:讲好中国故事,传播中国声音。
这是中国电影的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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