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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路上好八连"与《解放日报》的不解之缘

2017年07月06日07:35 | 来源:解放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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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好八连”与《解放日报》的不解之缘

  冯乔

  上海南京路曾有“十里洋场”之称,灯红酒绿。

  上海解放后,国民党潜伏特务采用“腐蚀拉拢加破坏暗杀”策略实行干扰,并预言“上海是个大染缸,共产党解放军红的进来,不出3个月,就要黑的出去”。但是“南京路上好八连”却让这个预言破灭了。

  最早让“好八连”名扬天下的,是《解放日报》上的一篇文章。

  南京路上的风都是香的

  1949年春夏之交,有两支队伍在解放战争的洪流中,相继进入了大上海。一支队伍是端着枪冲锋陷阵的战斗部队。他们攻克了上海周边的敌军堡垒,进入市区,夜睡马路,风餐露宿。其中有一个华东军区警卫旅特务团的辎重连后续跟上,在火车站月台上住了几天几夜,唱着《三大纪律八项注意》。随后连队赶赴跑马厅,进驻到俗称大马路的南京路。那个连队诞生在山东莱阳城西水头沟小园村,由胶东翻身农民子弟组成,这就是八连的前身。

  另一支队伍是拼着铅字锌版的新闻队伍。他们在丹阳集训时,就听过陈毅老总的讲话:“不要到了上海,红的进去、黑的出来,要经得起腐蚀。”这支新闻队伍从丹阳荆村桥王家祠堂出发,披荆斩棘,风尘仆仆,进入了三马路的汉口路,与申报馆的中共地下党汇合。在上海解放的第二天,就把毛主席手写报头的《解放日报》印了出来。

  几年后,这两支队伍结下了不解之缘。

  南京路素有“十里洋场”之称,灯红酒绿,歌舞升平。国民党不甘心失败,潜伏特务采用“腐蚀拉拢加破坏暗杀”策略实行骚扰,并预言:“上海是个大染缸,共产党解放军红的进来,不出3个月,就要黑的出去。”

  八连在市中心执行站岗巡逻任务。八连战士童新根,孤儿出身,就是话剧《霓虹灯下的哨兵》中的童阿男原型。童新根对班长说:“我跟别人调一调岗,我要站夜班。”班长起先感到奇怪,站岗要求安排在半夜,不是很辛苦吗?童新根说:“站夜班的岗啊,比看一场电影还刺激。”他羡慕时髦男女挽搂着进出舞厅电影院,禁不住朝丽人瞟上几眼、嗅闻飘逸的玫瑰香。童新根感慨地说:“南京路上的风都是香的。”

  部队排长以下的战士,都是理光头。童新根却要开开洋荤,选南京路上最大的紫罗兰理发厅,去理一个大光头。紫罗兰理发厅拥军优属,只收了他一毛五分钱。童新根剃头回来后得意洋洋:“我今天到紫罗兰理发厅理发了。”连队里一天三餐都能吃饱吃好。童新根偏要跑到上海最高建筑24层楼的国际饭店,花两毛钱去吃了顿阳春面。童新根又炫耀开了:“我今天到了国际饭店吃了一顿。”他很快花光了津贴费。

  连队老指导员刘仁福是个很心细的人,善于观察思考,发现有些战士受环境影响露出了不太正常的苗头。连里还有一个排长,竟然嫌弃老家的妻子太土,闹起离婚,他就是话剧中陈喜的原型。刘仁福觉得在南京路上站岗巡逻不简单,部队在这个花花世界里面怎么样才能保持艰苦奋斗的传统呢?

  行军锅和针线包不能丢

  八连干部意识到“拒腐蚀、永不沾”的重要性,就在连队倡导艰苦朴素、克己奉公的精神,开展了节约一粒米、一滴水、一度电、一块布等竞赛活动,保持人民军队传统本色。

  连队炊事班有个淮海战场用过的行军锅,老班长把它背过长江,背到南京路。当时不少人劝他:“到大上海了,铁锅钢精锅有的是,你就扔掉它吧。”老班长说:“行军锅不能丢,我们能用尽量用,还要艰苦奋斗。”

  八连指战员脚穿麻绳草鞋,肩扛铁锹,走过大光明电影院前的南京路,步行去郊区拓荒种菜; 官兵们豪迈地喊口号:“革命战士穿草鞋,香风臭气脚下踩!”

  上海大热天,马路上卖四分钱一根赤豆棒冰。八连每个战士都背上一个水壶,行军训练生产出汗多,也不舍得花钱去买棒冰吃。这样似乎太寒酸了,但是战士把自己省下来的钱存到银行,用作“爱国储蓄”。连队有个小银行,每个战士一个小存折。战士一个月六块钱津贴费,都要拿几块钱放到小存折里存着,支援建设社会主义。

  八连所在团的宣传干事吕兴臣,在小本本上记下了八连艰苦朴素的好人好事。据《解放日报》老记者张锦堂回忆:部队通讯员吕兴臣只读过四年书,扛枪打仗,也站岗放哨,熟悉基层连队情况,更是把老乡刘仁福的八连当成亲戚家跑。有一次,他来发照片,对我说:“笑话,今天到八连,碰到连长教战士缝衣裳。连长袋里有个针线包,是从战争年代带过来的,全连每个战士发一个,好笑。”我说:“笑得好,写成小故事,让读者同我们一起笑。”就这样,吕兴臣的新闻小故事《针线包》诞生了。

  解放日报编辑部鼓励和指导吕兴臣用珍珠串成项链的方法,提炼主题,把文章做大做好。1959年7月23日,吕兴臣在大家的帮助下,在《解放日报》一版头条发表了题为《南京路上好八连》的通讯,反映了连队“身居闹市一尘不染”的风采。由此,“好八连”美名天下传。

  为好八连写个戏啊!

  1960年,南京军区司令员许世友带领军区机关部长以上干部到浙江沿海巡视,踏勘了舟山列岛、嵊泗列岛。许世友司令视察归来路过上海,下榻延安饭店。

  上海警备区司令员王必成请许司令和其他干部吃饭。席间,王必成主动跟南京军区政治部文化部部长沈西蒙碰一杯酒:“沈西蒙啊,这下你要留下买路钱; 你钱也不多,留不起,那就算了,但是你要帮我们做件事。你知道吗?上海有个好八连。你是文化部长,写了不少戏,也要为好八连写个戏啊!”

  新四军出身的剧作家沈西蒙写过 《柳堡的故事》《东进序曲》 等优秀作品。他回答:“好啊,但是我有个要求,我要到八连当兵,蹲一段时间,亲自体验一下生活。”

  那年,八连新指导员王经文接过了老指导员刘仁福的接力棒,他安排沈西蒙到八连二排四班去当兵。四班是在淮海路上负责宋庆龄寓所警卫工作,因为沈西蒙年纪大了,白天他不好去站岗,只好去带班,带班就是去各个岗位检查一下。晚上,沈西蒙剃了光头,跨着冲锋枪,战士服上挂了子弹袋,去宋庆龄寓所门口站岗。连队考虑他是师以上干部,不放心,就派了个士兵来陪着他一块儿站岗。

  连队利用星期天要到龙华机场空地开荒生产。四班班长就安排:“老沈,你在家给我看家。”沈西蒙说:“不行。我要跟着你们一块儿去。你们干什么,我也干什么。”

  八连连长张继宝以军人刚劲姿态指挥连队战士唱歌,用力抡起手来打拍子,“一二三”,是一个经典动作。沈西蒙把这个动作学会了,在戏里设计连长挥手打拍子,指挥唱进行曲。

  沈西蒙专门采访老指导员刘仁福,揣摩他的想法。“喔唷,这个南京路上站岗不简单啊,这又是一场战斗。”悟出了“四个想一想”:想一想,想出了问题;想一想,想出了办法;想一想,提高自己;再想一想,可以避免失误。

  前线话剧团主要演员接受任务也住到八连体验生活。女演员陶玉玲来了,连队没有女兵和女眷宿舍。当时,指导员王经文跟连长住一间房子。他俩就把这间房子让给女演员陶玉玲住。也不方便叫女演员站岗,也不能叫她去开荒生产,她就在炊事班里帮助大家洗洗菜,做炊事后勤工作。

  根据角色,有的演员要跟着连长指导员一块儿去查岗,转黄浦区、卢湾区、徐汇区、长宁区等好几个区。有一次下雨,王经文对演指导员的演员徐林格说:“老徐,你就不要去了,你回去吧,还有几个点我去跑。”演员徐林格说:“那不行,我现在是你战士,你严格要求我,一点也不要放松。”

  连队有个战士叫罗大大,南方人,白面书生。戏里改成了赵大大,北方的黑脸大汉。赵大大的扮演者袁岳也住在四班,跟沈西蒙住在一个班,编在宋副主席寓所那个门站岗。那时袁岳虽然很年轻,但比战士年龄要大,块头也大,他站岗,好多路人都来看。“咦,这个兵是个年纪大的大块头。”连长指导员知道后,赶快把他换下来,免得人家来围观。

  最初的话剧剧本取名为 《南京路进行曲》,修改过程中改名为 《霓虹灯下遭遇战》《霓虹灯下的奇兵》,前线话剧团排演中才正式定名为《霓虹灯下的哨兵》。但话剧《霓虹灯下的哨兵》试演时,险些夭折。故事里面童阿男要把军装脱掉开小差,跟林媛媛到南京去考军校。军区首长不同意,和平年代里一个战士怎么能开小差?

  这个事情报告上去,周恩来总理说:“这怎么不行?好连队也会有这样那样的矛盾,问题是怎么处理,把它处理好。”

  而后,上海天马电影制片厂将《霓虹灯下的哨兵》拍成了电影,在全国放映。

  建军节凌晨毛主席挥就《八连颂》

  1963年4月25日,国防部颁布命令授予上海警备区某团八连“南京路上好八连”荣誉称号。八连指导员王经文和连长从国防部副部长兼南京军区司令员许世友手里接过锦旗。上海电视台及时拍摄了《国防部好八连命名大会》和《南京路上好八连》两条黑白电视新闻。

  电视新闻中有一个细节:指导员王经文到南京东路永安公司楼上的电视台接受采访。王经文进城已经十多年了,但他还是用一只旧肥皂箱装衣服。连队干部带头拿出针线包,穿针引线,缝补衣服。有时,连队干部习惯抬手用缝衣针在油黑头发上划一下,再飞针补衣服。这是一个山东大娘式的磨针细节,成了八连指战员沿用的经典动作。

  好八连代表去北京向总部机关及驻京军事院校等单位报告连队事迹。写过 《长征组歌》的总政治部主任肖华,在家里用江西菜招待了刘仁福、王经文一行。肖华主任高度评价了八连的工作:“好八连的事迹和雷锋有很多类似的地方,雷锋和好八连都是对部队进行共产主义思想教育的活教材,在一定意义上讲,好八连就是集体的雷锋。”

  1963年8月1日凌晨,毛泽东主席欣然挥就了诗篇《八连颂》:“好八连,天下传。为什么?意志坚。为人民,几十年。拒腐蚀,永不沾。因此叫,好八连。解放军,要学习。全军民,要自立。不怕压,不怕迫。不怕刀,不怕戟。不怕鬼,不怕魅。不怕帝,不怕贼。奇儿女,如松柏。上参天,傲霜雪。纪律好,如坚壁。军事好,如霹雳。政治好,称第一。思想好,能分析。分析好,大有益。益在哪?团结力。军民团结如一人,试看天下谁能敌!”

  1963年11月29日晚,中南海怀仁堂上演话剧《霓虹灯下的哨兵》。当剧中童阿男把军装一脱要离开连队时,毛主席看得十分着急,喃喃自语道:“童阿男,你可不能走啊!走要犯错误。”当童阿男重新回到连队时,毛主席面露笑容,微微点着头说:“回来就好,改了就好。”演出结束后,毛主席走上舞台同演员一一握手,边走边说:“连长、赵大大,还有老班长,演得好。”

  当时广播电台经常播放歌曲:“好八连,八连好,八连红旗举得高。”这歌曲朗朗上口,也很好唱,八连有的战士也跟着节拍哼唱:“好八连,八连好。”八连党支部就教育大家:“我们怎么能自己唱自己好的歌,我们要谦虚,要向人民学习。”此后,八连和人民联欢拉歌的时候,群众唱“好八连,八连好”;八连就唱“学习雷锋好榜样”和“接过雷锋的枪”。

  国防部命名好八连以后,八连就找差距,还有什么不足地方。毛主席的《八连颂》里说“军事好,如霹雳。”可八连战斗力很不够,就不如霹雳闪电。八连进城以后,场地有限,马路上又不好投弹,投弹砸着人头怎么办。瞄靶子也是几十米近距离,远的地方没处瞄。所以,军事技术是一个薄弱环节。

  1964年,军区首长批准八连离开南京路,离开闹市区,和临汾旅一起拉到安徽山区,集中训练一年,提高军事本领。好八连个个练得黑不溜秋,练成了“小老虎”,涌现了一批投弹能手和射击尖子。返回上海途中,八连还被小考了一下,传有一股“匪特”在阳澄湖南岸登陆,企图袭击苏州,上级命令八连从苏州快速赶赴阳澄湖。八连疾走奔袭,现场实弹射击,全歼了“敌特”。

  2008年,八连第二任指导员王经文来到南京西路的上海电视台录节目。他已经白发苍苍,但依然能背诵毛主席几十年前写的《八连颂》,抑扬顿挫,铿锵有力。128字一字不漏。原来,背诵《八连颂》是好八连战士的基本功。好八连每一个新兵入伍,就要背诵毛主席的诗篇《八连颂》;当兵时背得滚瓜烂熟;退伍时也要背诵,始终不忘。王经文等老战士更是牢记在心坎上:“军民团结如一人,试看天下谁能敌!”

(责编:宋心蕊、赵光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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