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与自然的生命激荡——
从生命直觉主义角度浅析电影《美人鱼》
摘要:在生命直觉主义的角度中,周星驰执导的电影《美人鱼》呈现出了喜剧、正剧和悲剧三种情感的生命体验,正是由于这三者的融合和推动,凸显出电影当中人与自然之间生命存在的意义。
关键词:《美人鱼》;生命直觉主义;喜剧;正剧;悲剧
2016年2月,周星驰时隔三年执导的电影《美人鱼》在大陆上映,依旧呈现出独有的风格。熟悉他电影的影迷和观众都知道,他始终在心底留存着最童真的思想和幻想,对童话式的表达方法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意在将儿童的心智和举止赋予在成年人的思想和情绪当中,从而呈现出喜剧效果,用恶搞和夸张衬托和揭示真实生活中的种种现象和事实。除此之外,周星驰对童真的定义还有第二层,他曾经说过:“我喜欢童话,其实我拍的都是童话,童话里面一定有这个世界好人有好报,真善美的大原则,我相信这些。”无论是外国的还是国内的童话故事,无论当中人物设定有多么抽象与夸张,故事的最终依旧是充满美好与希望的,所以电影的结局能让人产生幸福感也是周星驰想要表达和奉献给观众的。
电影《美人鱼》当中所呈现的不仅仅是周星驰内心对童话式魔幻的传承,也不仅仅是制作一个单纯的喜剧电影,它还表现出一种较为深层次的对生命的体会与理解。在生命直觉主义的范畴内,哲学家、喜剧理论家柏格森认为绵延不断的生命是人类生存的主旨所在,而文学作品给读者带来的就是生命绵延和生命冲动的直觉形式,这是一种凝聚的展现。他还强调“生命运动的程序、层次、级量等决定着喜剧、正剧和悲剧的区别”①,认为“生命之流在精神、情感、形态、表达中的差别,决定着喜剧、正剧和悲剧的差别”②。然而,在电影《美人鱼》当中,不同生命的绵延在不同角色的精神、情感、形态和表达当中也显现出不同的风格形式,因此喜剧、正剧与悲剧的凝聚与融合,让《美人鱼》不再局限于喜剧的类型当中,且互相产生作用,使得生命的意义在电影中更加凸显,让跌宕起伏的生命历程更加牵动人心,也更加体现出人与自然牵动生命的关系。
一、喜剧:生命激荡的开启
自从做了导演之后,在编导演一体的方式下,周星驰把自己的特色发挥到了极致。《美人鱼》中,周星驰用自己最擅长的喜剧效果来渲染自己的作品,大量的喜剧成分作为必要的辅助手段推动着故事情节的发展。柏格森对“笑”和“滑稽”作了较为合适的解释,他认为:喜剧表现的就是滑稽,而滑稽所引发的效果就是笑。他也将滑稽大致分为滑稽的扩张力、情景的滑稽、语言的滑稽以及性格的滑稽。柏格森的理论也可以用来对电影《美人鱼》中的喜剧效果进行分析。
(一)滑稽的扩张力(形式与动作)
在产生滑稽的过程中,滑稽的扩张力相当于滑稽的一般意义。形式和动作是形成滑稽的最初力量,滑稽通过一些不易察觉的阶段,从一个形式到另一个形式进行着非常奇特的形变,而最简单的、无意识的笑料成为了产生滑稽的开始。在电影《美人鱼》中,美人鱼珊珊经常和人类打交道,她的尾巴很特殊,也只有她这条分了岔的尾巴才能穿上旅游鞋,掩饰自己的本来面目,从而靠近富豪刘轩。然而正是因为那种穿了旅游鞋而奇怪的走路动作成为了影片上半部分的一个简单却精妙的喜剧效果,同时,拿着海胆和鱼骨偷袭刘轩却屡次失败的滑稽举动,以及在用小计谋伤害他人之后,喝酒即可解毒的手段,都使观众们感受到了美人鱼的单纯与美好,从而反衬出人类暴戾和丑恶的面目。这些滑稽都有内在的深刻含义,美人鱼不熟悉人类社会,却又因为要达成艰难的目标而掩饰自己美人鱼的身份;相反,人类不知道美人鱼的存在,却硬是对它们的奇怪行为做出一个符合逻辑的反应,这种戏剧冲突必然产生相同程度的喜剧效果。
(二)情景的滑稽
柏格森认为:“情景喜剧如同一个装有弹簧的机械装置,把任何严肃的、真实的甚至崇高的场面滑稽化,展示人与物的机械运动。”③作为一种机械运动,喜剧产生了三种基本特性,分别是重复、倒置和相互干涉。这种情况下,它们是区别于生活的,并且还未开始显示人的生命形式,“这些手法是以纯粹状态存在于古典喜剧和现代戏剧中”④。电影《美人鱼》当中出现了情景重复。这种情景的重复,不仅仅是一个字或一句话的重复,而是某些景况的反复不断的出现。例如,珊珊第一次易装和刘轩搭话,到第二次在公司见到刘轩,呈现出的都是一种单纯傻气的状态。刘轩在公司里一次又一次地甩开珊珊,但是珊珊依旧用自己的“美色”拼命地让刘轩注意到自己,直至剧情发展到游乐场为止。笑料在不停地重复,但是并没有使观众厌倦,反而凸显了珊珊与刘轩迥然不同的性格特点,增强了喜剧效果。
(三)语言的滑稽
语言滑稽的运用类似于情景滑稽的运用。其中,电影是生活的放大和简化,重复的一句台词并不会使人发笑,而它之所以能令人发笑,是因为它以为这一种精神游戏,而这种游戏本身又会带来实在的乐趣,这种重复不是简单机械的,而是改变为另一种调子。⑤周星驰的电影当中,滑稽很大程度上是角色试图迎合的外在形象和其内心产生的强烈反差。刘轩便是如此,为了掩盖自身的自卑感,他会努力忘掉过去,坚持现在这个依附于自恋和金钱的躯体当中,并反复将其衬托在言语当中,不断喊出“我有钱”“我有得是钱”,从而形成强烈的反差和喜剧效果。
(四)性格的滑稽
性格的滑稽,展现了人的那些不合社会、不动感情、心不在焉、机械生硬的特点,令人发笑。⑥滑稽诉之于纯粹的智能,笑和情感水火不容。影片中,张雨绮饰演的李若兰心狠且绝情,她在做对美人鱼有害的非法活动时,指责刘轩去泡一条鱼,并声称要把她打捞回来煲鱼头汤。对情感的决绝和对物种生命的绝情,不仅被刘轩反对,更得不到观众的同情,言简意赅的话语虽然狠毒,但却让人发笑。其实,在真实生活当中,美人鱼是不存在的,但是周星驰用一种童话、奇幻式的手法,将自然生态形象地比喻成美人鱼物种,将生态环境无声的抗议转换成面对面的抗争,人类丑恶的一面也被放大。
喜剧就是一种模拟生活的游戏。它能够言简意赅地刻画出人类生活的麻木不仁,从而凸显出在生命之流开启时的一种反差。其实《美人鱼》是一部包裹着浓厚悲伤色彩的喜剧电影,周星驰用自己独有的喜剧手法赋予观众欢乐的心情,同时也是用这种方法给观众带来最强烈的意外和震撼,推动人们直面更加残酷的现实考验。
二、正剧:直面生命的跌宕
正剧在个体与社会的辩证关系中探寻深刻的现实和人的本质,展示人的精神状态,使人们面对现实。⑦柏格森认为:“(正剧)给自然提供了向社会进行报复的机会。他有时候单刀直入,把人们的心底要炸毁一切的情欲召唤出来。它有时候侧重进攻,用有时不免流于诡辩的手法,把社会本身的矛盾揭示出来;它夸大社会准则中认为的东西,也就是用间接的方式把社会的表层溶解掉,使我们能触及它的深处。在这两种情况下,或则削弱社会,或则加强自然,但都是追求同一个目标,即揭示我们身上为我们所看不见的那一部分,我们可以称之为我们人格中的悲剧成分。”⑧正剧不同于喜剧对社会现实的强烈反衬,而是通过最强烈、最直白的方式让观众感受到现实所面临的问题。电影《美人鱼》中虽然充斥着喜剧成分,但是也通过严肃和批判的语言和画面来强调人与自然之间生命的相关性。
大部分人类只在属于自己同类的范畴内怀有同情之心,其他则是置之不理,所以必须通过情景展现直击人心。在美人鱼暂居的旧轮船中,无论是浴缸里,还是鱼缸里都出现了部分奄奄一息的美人鱼,在影片的开头并没有交代它们受伤的原因,但从直观的镜头当中,我们看到了它们血肉模糊的身体,让人联想到现实生活当中同样身为海洋生物的海豚被集体捕杀的骇人场面。这正与影片下半段出现的以李若兰为首的人类对美人鱼的屠杀相契合。
人心越是麻木不仁,他们就愈加沉迷于私欲与私利而忽视大环境的状况。周星驰借助正剧式的表现手法,将电影中一部分人物关系进行表达,直面勾画出了人类在现代社会所呈现出的弊病。
三、悲剧:聆听生命的回响
悲剧高度个性化,揭示出人的本能和生命的冲动,荡漾着社会的功利和生活的种种污秽,艺术地展现出人性中最深刻的本质。⑨虽说悲剧否定了喜剧的机械性和正剧的严肃性,但是如果没有喜剧与正剧对故事的把握和渲染,悲剧的深刻也无法被激发出来。电影《美人鱼》中之所以出现大量的喜剧元素,其实都是为悲剧做铺垫,这部电影实则讲述的是一个悲剧主题。美人鱼所面临的问题其实是现实生活中早已出现的严重问题,只是大多数人并没有意识到其严重性。
影片中,美人鱼被困在破旧的轮船里苟延残喘,因为生态环境的破坏已经威胁到它们的生存,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人类发现了它们的存在。美人鱼们单纯而善良地以为只要解决掉刘轩就可以重获新生,但是它们却忽视了人类所带来的邪恶的威胁。李若兰带着助手围攻美人鱼,枪械、鱼叉不断地深入它们唯一的聚居之所,小小的海沟瞬间被鲜血染红。美人鱼们单枪匹马的肉搏当然抵不过现代社会高端武器的侵袭。人类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定性思维,就是因为它们自诩能够创造一切,他们对习以为常的存在不会懂得珍惜,他们只有在自身的利益受到威胁的时候才可能有所悔悟。电影要产生这种强烈的视觉效果,必然会让美人鱼产生一个悲情的结局,正如影片结尾中奄奄一息的珊珊,个体的被包围更加凸显出美人鱼的弱小和无助,之后刘轩的出现的确给珊珊留有生命的希望,但是把珊珊送回海洋的那段短短的路程,他却被李若兰无情地重伤倒地。这悲情的一瞬间,周星驰或许是想通过刘轩中的这几枪来为观众们敲响警钟,人类对自然生态的破坏必然会受到惩罚;但也从这一瞬间能够体会到电影中刘轩对自己犯下错误所做出的强硬态度,不单单是对珊珊的感情,也是对美人鱼这个族群,更暗含着对整个自然生态,他愿意搭上性命去表明自己的决心。生命的光点或许只有一瞬,但凭着暴力冲突与良心发现的碰撞,也能使人们振奋精神,认识到世间万物的美好,从而返璞归真,学会珍惜,去寻找真正能平衡人与自然的生命意义。
周星驰是一位怀有童心的人,他曾说童话是他的最爱,世界终会归于美好。自小靠海生活的他,或许早已在自己的脑海中描绘过美人鱼美好的形象,虽然影片中的美人鱼是幻想出来的,但它却形象地代表了整个自然生态的现状,在注重环保理念的同时,也建立起对人类未来发展的信心。“世界很复杂,什么都有,可最后还是朝着一个美好的方向发展”,这就是周星驰最终依旧为这部电影设定了美好结局的原因,“我希望观众看完我的电影,心情是愉快的,前途是光明的,未来是充满期望的,地球是我们无敌的家园。”人类总不能永远沉浸在忏悔和绝望的心绪当中,应当给予其希望和信任。所以,在生命直觉主义的角度下,借助喜剧、正剧和悲剧之间的绵延与激荡,凸显了电影《美人鱼》中包含着的简单却深刻生命态度:生命因自然而存在,自然因生命而美丽,人与自然应当相互依存、和谐相处,这或许能够成为推动地球家园生生不息的一股力量。(作者单位:南昌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
注释:
①②③⑥⑦⑧⑨张首映.西方二十世纪文论史[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9:80-82.
④亨利·柏格森 著.笑与滑稽[M].乐爱国 译.广州:广东人民出版社,2003,63.
⑤卢贝贝.从柏格森滑稽理论看周星驰电影的喜剧因素[J].科教导刊(中旬刊),2014(23):152-1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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