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新闻奖颁奖辞以其强烈的话语权威定义了何为主流新闻专业主义。普利策公共服务奖颁奖辞具有丰富而复杂的话语实践，而诉诸权威颁奖辞体现出的美国主流新闻界的偏好和规范亦然。他们偏爱全面、深入的调查性报道，主题多为揭露政府或社会弊端，欣赏记者和编辑在完成报道时表现出的无畏和勇敢。他们坚信媒体是社会的第四权力，能无惧威胁和阻碍地揭露弊端、服务公众、维护一个良好政府稳定和良心运行的努力被认为是最重要的新闻传统。这是媒体的责任，也是权力。

关键词：新闻专业主义；普利策新闻奖；颁奖辞；话语实践；新闻传统

中文图书分类号：G206

The Discourse System of the Pulitzer Prize Presentation：A Case Study of the Public Service in Journalism ( 1918－2017)

Abstract: The Public Service Awards of Pulitzer Prize has a abundant and complex discourse of practice, so as to the preference and norms of the mainstream American journalism, as reflected in the presentation of authority awards.

They prefer comprehensive and in-depth investigative reporting, mostly on the topic of exposing government or social malpractice and honoring journalists and editors for their fearlessness and courage in completing the report. They are convinced that the media is the fourth power of society and exposing its drawbacks although there is much threat or obstruction. Serving the public and safeguarding the efforts of a good government for stability and improvement are considered to be the most important journalistic tradition. This is both the responsibility and the power of the media.

Keywords: Pulitzer Prize, citation, discourse practice, journalistic tradition

一、引言

职业奖项是文化生产领域内一种重要的认知形式，它们意图确认并奖励在这个领域里被认为是最好的生产实践作品[1]。 Yong Volz[2]认为，新闻奖可以被看做是一个竞争的场所，不同的意义阐释、价值取向在此争论和竞争，最后达成普遍的共识，以此形塑新闻文化并且驯化新闻从业者，使从业者接受各种非正式和正式的职业规范。可以说，权威新闻奖的评选标准塑造着国家主流新闻界对于“何为优秀报道”的定义。

普利策新闻奖自1917年设立以来，历经百年，一直被看做是每一个美国新闻从业者职业生涯的奋斗目标。它是美国新闻界“最负责任的写作和最优美的文字”的代表，其影响力不仅限于美国，更是世界范围内最受认可、影响力最深远的新闻职业荣誉体系。

在普利策新闻奖的评选标准中，最不能忽视，也最权威的当属颁奖辞，这是普利策官方对获奖作品给出的评价，一经颁出就不能更改。但由于普利策颁奖辞过于短小，有些年份甚至只有一句简短的说明，所以有关普利策新闻奖颁奖辞的研究少之又少。

颁奖辞作为一种公共话语手段，可以合法化（legitimacy）自己所生产的职业荣誉。同时，颁奖辞还具有“诠释社群”（interpretive community）的功能。当获奖作品被颁布以后，对这些文字和图片，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判断，这些判断很可能是散漫、无重点、甚至是对立的，但颁奖辞却借由官方强有力的权威手段，将他们的认知强制性聚焦到颁奖辞所提及的方面。[3]颁奖辞限定了优秀报道被解读和评价的方向。

颁奖辞中出现的一些评价，诸如被嘉奖的主体对象、形容词、副词等或多或少透露了评委的鉴赏趣味，这可能会使得一些从业者在未来的新闻实践中将之作为模板加以效仿。因而，研究颁奖辞的话语体系对于探讨国家主流新闻界的操作规范，探寻国家新闻专业主义，以及如何界定新闻价值等方面都有非常重大的意义。

发展到今天，普利策新闻奖已经下设了14个子项目，包括公共服务奖、突发新闻奖、调查报道奖、深度报道奖、当地报道奖、国内新闻奖、国际新闻奖、特稿写作奖、新闻评论奖、文艺批评奖、社论写作奖、社论漫画奖、突发性新闻摄影奖与特写摄影奖。在这14个奖项中，公共服务奖（Public Service）无疑是分量最重的一个——只有这一奖项的获奖者有资格得到一枚荣誉金牌。

普利策官网上，公共服务奖被赋予了神圣的意涵，除了在14个奖项中位于置顶位置以外，它还被镌刻在了象征普利策权威的金牌上用以表达无上的荣耀：“一年中美国报纸提供的无私和有价值的公共服务......”[4]

故而选取公共服务奖颁奖辞作为个案研究对象探讨美国主流新闻界的专业主义和新闻价值无疑是最好的选择。我们也能借此管窥权威颁奖辞究竟如何形塑了新闻专业主义，并由此为启发探寻我国新闻专业主义的由来。

二、以“调查”和“揭露”为主的表彰主体

普利策官网清楚地标示了公共服务奖最新的遴选标准：“For a distinguished example of meritorious public service by a newspaper or news site through the use of its journalistic resources, including the use of stories, editorials, cartoons, photographs, graphics, videos, databases, multimedia or interactive presentations or other visual material, a gold medal.” 报纸或新闻网站通过使用其新闻资源，包括故事、社论、漫画、照片、图表、视频、数据库、多媒体交互式演示文稿或其他视觉材料，为公民提供有价值的公共服务。

可以看出新媒体时代，普利策公共服务奖的评奖标准也在与时俱进，参评作品范围不局限于报纸，网站新闻也可以参评，对报道形式的考评也纳入了新的传播手段。而官方提到的唯一一个有关作品内容本身的评选标准是“为公民提供有价值的公共服务”。这在其颁奖辞的话语体系中也得到了证明。

公共服务奖的颁奖辞有固定的写作模板，除却几个特殊年份使用了不同的句式，大部分颁奖辞都是以“For it’s…”作为开头，简要说明获奖作品的内容，有时加以点评，结尾用“led to…”点明作品带来的社会影响和社会价值。例如2013年的颁奖辞：“For its well documented investigation of off-duty police officers who recklessly speed and endanger the lives of citizens, leading to disciplinary action and other steps to curtail a deadly hazard.”表彰其非常好的记录性调查，关于那些不称职的警察肆无忌惮地加速和危害公民生命，这导致了纪律处分和其他规制以减少致命危险。

也有一些年份相当简略，只有一句，比如1944年颁给《纽约时报》的颁奖辞：“For its survey of the teaching of American History.”关于美国历史教学的调查。类似这种类型的颁奖辞透露出的信息很少，黄顺铭先生称之为“机械性颁奖辞”。笔者对1918—2017年的颁奖辞进行了统计，发现百条颁奖辞中，20则是机械性颁奖辞，而其余皆为内涵丰富的“创造性”颁奖辞。这些创造性颁奖辞的话语实践将会是本文研究的重点。

无论是创造性的还是机械性的，几乎每一个公共服务奖颁奖辞都会有一个表彰主体，比如“Coverage（报道）” “Investigation（调查）” “Series（系列）”等。大多数颁奖辞拥有两个乃至更多的表彰主体，其中一个是主要嘉奖对象，另一个是包含在主要嘉奖对象之下的次要嘉奖对象，笔者将之概括为“二级表彰主体”。其形式一般是“表彰主体（报道/系列/记者的努力等）+二级表彰主体（调查/揭露等）”的形式。

表1：1918—2017普利策公共服务奖表彰主体统计

从表1可以看出，比较常规的嘉奖主体是“Reporting” “Series of articles” “Coverage”，分别出现了13次、9次、11次，这些都是“报道”的意思。

记者和报社的工作和努力“The work of newspaper or reporter”出现了12次，且一旦表彰主体是记者和报社，颁奖辞大多会提及他们勇敢或杰出的工作，变成了一种更加有创造性的形式。比如2009年的颁奖辞：“Las Vegas Sun, and notably the courageous reporting by Alexandra Berzon. For the exposure of the high death rate among construction workers on the Las Vegas Strip amid lax enforcement of regulations, leading to changes in policy and improved safety conditions.” 给拉斯维加斯太阳报，特别是Alexandra Berzon的勇敢报道，拉斯维加斯大道上的施工人员死亡率居高不下，这则报道促进了政策的变化和安全条件的改善。颁奖辞中特别点明了对记者勇敢工作的高度肯定。“Courageous（勇敢的）”这个词语是普利策评审委员会官方在公共服务奖的评选中非常看重的一个特性，这点将会在后文加以说明。

值得注意的是，报道的形式作为嘉奖主体出现的次数非常之少，只在2012年出现过一次以 “Print narratives and videos（印刷故事和视频）”为嘉奖主体的颁奖辞。而作为二级嘉奖主体出现的情况也不多，“Editorial（社论）”出现过2次；1937年出现过表彰《圣路易斯邮报》通过“news, editorial and cartoon campaign（新闻、编辑和卡通的联合）”的手段促成了新的选举委员会的诞生；1998年的颁奖辞特意将“Photographs（图片）”使报道更加生动的作用加以说明：“vividly illustrated with photographs”。从这些统计结果来看，这和其所公布在评奖标准中对于报道形式和看重似乎并不相匹配，换句话说，普利策官方对于内容呈现形式的重视程度远低于报道内容本身。

虽然新媒体时代的到来对新闻业几乎产生了裂变性的影响，但这并没有反映在公共服务奖的颁奖辞中。我们几乎从纵向的时间轴上看不出新媒体和新的技术手段对于公共服务奖的冲击，自1917年以来，一以贯之、最重要的评选标准一直都是关乎作品内容本身而非呈现形式的。

从“Investigation（调查）” “Exposure of（揭露）”作为表彰主体的频次也可见一斑，一级表彰主体分别有11次和12次，加上二级表彰主体数量更加庞大。

表2：1918—2017表彰主体词群及频次综合统计表

如表2所示，以词语“Investigation（调查）” “Probe into（探究）” “Exploration（探索）” “Uncovering（发现）” “Examination（调查）” “Study（研究）” “Survey（调查）” “Examined（检查）” “Identified（发现）”组成的意义为“调查”的词群作为表彰主体共计出现了23次，而以“Revelation（揭露）” “Revealing（揭露）”和“Exposing（揭露）”组成的意义为“揭露”的词群共计出现了31次。对比数目稀少的“报道形式”相关词群，普利策官方明显更青睐嘉奖杰出的揭露性和调查性报道。综合其数量庞大的揭露政府、社会问题的报道主题来看，普利策官方对于“何为优秀公共服务报道”的定义有很大一部分是能够“调查和揭露重大社会问题”。

非常有趣的是，早年（20世纪初期到60年代）公共服务奖的颁奖辞常常会出现意思为“活动/抗争”的词群，“Campaign（活动）” “Crusade（改革运动）” “Fight（抗争）”在颁奖辞中作为表彰主体一共出现过19次。 “Against（反对）” “Supporting（支持）”等二级表彰主体常常伴随出现。例如1962年颁给《巴拿马城新闻先驱》的颁奖辞：“For its three-year campaign against entrenched power and corruption, with resultant reforms in Panama City and Bay County.”奖赏给其为期三年的反腐运动，这推动了巴拿马城和贝城的改革。在这一类颁奖辞中，报道的形式、内容、写作上的成就都被略去，嘉奖的主要部分变成了报纸达成的揭露丑闻和推动改革的成就，这已经不再像是一个新闻界的奖项，作品的新闻属性淡化，更适合一个适用于更广泛领域的嘉奖。1972年的颁奖辞也可以佐证这一点：“For the publication of the Pentagon Papers.”颁发给《纽约时报》，为了它刊登的关于五角大楼文件的出版物。这一年的公共服务奖颁给了“Publication（出版物）”，而不是新闻报道，获奖作品的新闻性已经很淡了。

可以合理推断，普利策官方认为，拥有这些颁奖辞的作品最重要的属性是其为民众做出的贡献，至于写作成就等其他要素并不在评奖标准中占据主导地位。其后，进入70年代，嘉奖主体才逐渐从“活动/抗争”转变成为“报道”和“调查揭露”。

另外，2014年、2006年、1990年和1967年，这4年的公共服务奖由两家媒体各得一份。

表3：双公共服务奖主题统计

分析这4个年份的获奖作品和入围作品可以发现，2014年两篇获奖作品的主题均为国家安全相关，且两则颁奖辞都提到作品对政府和公众之间关于国家安全问题的争论和沟通方面做出的贡献：“spark a debate about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 government and the public over issues of security and privacy”以及“helped the public understand how the disclosures fit into the larger framework of national security”。入围作品的主题则是揭露政府弊端。2014年是民主党执政时期，“在带有自由派色彩的民主党执政期内”，“普利策奖委员会更倾向同民主党一样着重关注民主与人权状况。”[5]故而揭露政府弊端的报道没有当选，反而两篇促进民众和政府之间有效沟通的报道当选了。而共和党执政时期，受到政治观念的影响，普利策奖则更偏向于颁发给那些揭露政府弊端的报道。这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反映出政治对新闻界的影响。

2006年两篇获奖作品的主题是有关卡特里娜飓风的报道，入围的两篇作品主题是揭露政府弊端和国家安全，虽然我们无法评判入围作品和获奖作品的写作技巧以及报道的全面、深入程度孰好孰坏，但从其报道主题来推断，是否选择当年最重大的题材以及是否有助于公共服务是非常重要的评选标准。

虽然普利策是“最负责任的写作和最优美的文字”的代表，但公共服务奖的颁奖辞里其实并没有强调这些，仅有的出现以写作技巧为表彰主体的情况出现在1955年的颁奖辞中：“It covered the whole unfolding story of the final prosecution of the wrong-doers with skill, perception, force and courage（技巧，知觉，力量和勇气）”。而且还是4个并列主体中的一个，可见其在公共服务奖的评选标准中并不占据主要地位。

除此以外，“Public service（公共服务）”这个词语在1957年、1926年和1918年直接作为表彰主体出现。以1957年为例，“For determined and courageous public service in exposing a $2,500,000 fraud centering in the office of the State Auditor of Illinois, resulting in the indictment and conviction of the State Auditor and others. This led to the reorganization of State procedures to prevent a recurrence of the fraud.”颁发给《芝加哥每日新闻》，它揭露了伊利诺伊州的国家审计员办公室中出现的250万美元的欺诈行为，迫使相关人员被起诉和定罪，这是坚定而勇敢的公共服务。报道促进了国家程序的重组，以防止再次发生欺诈行为。

用“Determined（坚定）”和“Courageous（勇敢的）”作前缀形容词，这是所有颁奖辞中对“Public service”最直接的描述。也可以说是普利策评奖委员会对公共服务奖最期待和欣赏的特性。

三、公共服务奖是“勇敢”者的荣耀

颁奖辞中蕴含的主观评价一般有两种基本的呈现方式：一种是利用形容词和副词来表达评价和欣赏取向，另一种是指出作品产生了某种社会影响和社会价值。

表4：1918—2017形容词副词词群及频次综合统计表

笔者统计发现，在百则颁奖辞中，形容词和副词的使用频率并不算高，共69个，许多则颁奖辞并没有用到形容词和副词。在统计结果中，占据优势地位的形容词是以“Aggressive（勇敢的）”、“Courageous（勇敢的）”“Valorous（勇敢的）”“Heroic（英勇的）”“Fearless（无畏的）”、“Brave（勇敢的）”“Unflinching（不畏缩的）”和“Determined（坚定的）”组成的意义为“勇敢的”的词群，共出现了17次。

在笔者统计的公共服务奖的主题中，负面报道高达83%，揭露政府弊端的有41篇，揭露社会问题的有27篇，报道自然或人为灾难的有5篇。比例如此之高的揭露、调查性报道势必会受到来自政府、企业、群体等等的阻碍。而勇敢成为最重要的被嘉奖的特性也是可以被理解的。

以“Exhaustively（详尽的）”“Multi-faceted（多方面的）”“Comprehensive（综合全面的）”、“Detailed（细节）”“Broad（广泛的）”“Massive（大量的）”组成的意义为“详尽”的词群和以“Informative（详实的）”“In-depth（深入）”“Thorough（彻底的）”“Complete（彻底的）”组成的意为“深入彻底”的词群也比较高频，分别出现了10次和5次。这些都是对报道性质和报道深度的描述，全面深入的综合性调查揭露性报道在公共服务奖中非常受欢迎。

而形容报道效果的形容词也出现得比较多，“Successful（成功的）”9次，“Constructive（建设性的）”“Powerful（有力的）”“Effective（有效的）”“Notably（显著的）”“Finest（出色的）”共计10次。

令人惊讶的是，对于独创性和独家性公共服务奖并没有强调很多，“Initiative（首创的）”“Originality（独创的）”“Creative（创造性的）”仅出现3次。而在其他颁奖辞中最频繁出现的“Distinguishied（杰出的）”也并不受到公共服务奖的青睐。

四、以“第四权力”为内核的社会价值

在颁奖辞中明确强调报道的社会价值和社会影响几乎是每一则“创造性”颁奖辞的必备要素。用“Led to…”“Result in…”等加上其产生的社会价值作为颁奖辞的结句是最普遍的模板。即使有些年份的颁奖辞没有明确提出其社会影响，但总能从其字里行间感受到相同的意思。

表5：1918—2017社会价值综合统计表

最常出现的三类社会影响是“引发政策和制度改革”、“激励改变现状”和“促进惩罚不正当或犯罪行为”，出现的频次分别是16次、13次和12次，这三类基本都是与政治活动相关的，影响的主体是行政和司法机构。甚至有颁奖辞中把报道对于对某类政治活动做出的贡献作为其社会影响，比如报道直接有助于“Brought about the appointment（带来任命）”“Helped hold its community together（联合起来）”“Recall of the City Commission（找回城市委员会）”。

颁奖辞中也较多提及了对公众的帮助，6次，比如“Providing a lifeline（提供生命线）”“Did much to restore calmness and order to an overwrought community, reflecting great credit（重塑秩序和恢复信用）”，影响的主体是公众。当然，也有颁奖辞提到促进政府和公众之间的交流和沟通的社会价值。

我们可以分析得出，在社会价值方面，普利策官方将新闻报道，或者扩大到美国主流新闻界的地位和价值放置在政府和公众之间。这非常直接地体现了西方所推崇的“第四权力说”：媒体是与立法、行政、司法并立的一种社会力量，对这三种政治权力起制衡作用。

公共服务奖的隐含内核是：监督政府和司法机关，揭露政府弊端，促使政策和制度改革，调查社会问题，帮助公众，这是美国主流新闻界所奉行和推崇的职责和荣耀。

五、新闻传统——使国家更好的职责

除却上文提到的内容，在公共服务奖颁奖辞的表彰主体中，还出现了非常特殊，也非常重要的一个词群——“新闻传统”（见表1）。“Tradition of journalism（新闻传统）”“Journalistic responsibility（新闻职责）”和“Tradition of a free press（新闻自由的传统）”，无论哪一个对于新闻业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故笔者将其单独加以说明。

用“符合新闻传统”来评价一个作品几乎是其所能得到的最高荣誉。因为传统本身就具有某种神圣、崇高以及不可撼动的权威性。那么，值得诉诸新闻传统加以表彰的作品，无疑具备了最令主流新闻界推崇的特质。3则出现“新闻传统”的颁奖辞都是独特而具有创造力的，其中蕴含着丰富的话语实践。

1961年的颁奖辞：“For exposing a breakdown in local law enforcement with resultant punitive action that swept lax officials from their posts and brought about the election of a reform slate. The newspaper thus exerted its civic leadership in the finest tradition of journalism.”颁给《阿马里洛环球时报》，表彰其揭露了当地执法机构的崩溃并采取惩罚性行动，将不作为的官员从其岗位中祛除出来，并促成了改革选举。因此，该报以其最优秀的新闻传统发挥了对公民的领导作用。

在这里，“新闻传统”被非常具体地定义为揭露弊端，并领导公民促成改良。这是新闻传统赋予媒体的职责和权力。

1959年的颁奖辞提到了新闻自由的传统：“For their successful campaign against corruption, gambling and vice in their home city and the achievement of sweeping civic reforms in the face of political pressure and threats of violence. By their stalwart leadership of the forces of good government, these newspapers upheld the best tradition of a free press.”表彰其成功地在本市进行反腐败和反赌博运动，并在面临政治压力和暴力威胁的情况下实现彻底的公民改革。这些报纸以其坚定的建设和维护一个优秀政府的领导力，维护了新闻自由的最佳传统。

“新闻自由的传统”被认为是揭露社会和政府的弊端，并不惧怕政府镇压，对暴力威胁不妥协，为了建设更好的政府，为了人民生活在一个更好的国家，媒体所表现出的强大的、坚定的领导公民进步的能力。

1958年的颁奖辞提到了新闻责任：“For demonstrating the highest qualities of civic leadership, journalistic responsibility and moral courage in the face of great public tension during the school integration crisis of 1957. The newspaper's fearless and completely objective news coverage, plus its reasoned and moderate policy, did much to restore calmness and order to an overwrought community, reflecting great credit on its editors and its management.” 表彰其在1957年学校整合危机期间，展现的公民领导力，新闻责任和道德勇气的最高品质，报纸无畏和完全客观的新闻报道，加上其理性温和的政策，对恢复平稳起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新闻责任”表现为通过客观无畏的报道对服务公众、维护稳定做出的努力。

六、结论

本文以1918—2017普利策公共服务奖颁奖辞作为分析对象进行了系统的个案研究，其中蕴含的话语实践非常丰富和复杂。

首先，普利策官方更偏爱调查性报告和揭露性报道，揭露社会问题和政府弊端，或者引发公众对种族、性别平等、校园暴力等美国社会普遍存在的矛盾的关注。这就要求他们所推崇的文章具有深入、全面的特质，能够厘清矛盾问题、言之有物地暴露种种弊端。同时，记者和编辑必须具备“勇敢”这一特质，才能在政府、企业、群体的阻碍和威胁下完成出色的报道。因而“深入”、“全面”、“勇敢”都是普利策官方所推崇的。

其次，诉诸公共服务奖盛行于美国主流新闻界的核心思想是“第四权力说”，媒体是立法、司法、行政外独立的第四种权力。媒体有责任监督政府、服务公众，能够推动制度改革、激励问题的解决、促使惩戒犯罪和不作为、将国家变得更好。

最后，从颁奖辞中流露出的美国新闻传统非常具体地被定义为：能够不惧威胁，无畏而客观地揭露弊端，为了建设更好的国家，为了实现公众更大程度上的自由，媒体拥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和不可剥夺的权力。

“符合新闻传统”是评价一篇优秀的公共服务报道的最高褒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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