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絳先生寫完人生這部大書 作品跨度長達八十年

5月25日晚,清華大學百名學生在圖書館老館前敬獻鮮花、深深鞠躬,悼念楊絳。本報通訊員 苑潔攝
20世紀80年代楊絳和丈夫錢鐘書在北京南沙溝家中陽台合影。新華社發
“我已經走到人生的邊緣上,再往前去,就是‘走了’‘去了’‘不在了’‘沒有了’。中外一例,都用這種種詞兒軟化那個不受歡迎而無可避免的‘死’字。”96歲高齡時,楊絳清醒而冷靜地寫下這些思考,她把人必然的歸宿稱為“回家”。
如今,這位與辛亥革命同年,走過105載風雨的老人,終於寫完人生這部大書,留下她的文字,她的思考,她的風骨與情懷,任后人沉思與緬懷。
作品跨度長達80年
2014年,9卷本《楊絳全集》出版,卷首的“出版說明”中,編者寫道:“這些跨度長達80年的作品,從一個側面反映了我們時代的演進軌跡,也展示了一個愛國知識分子的心路歷程。”的確,作為當代著名作家、學者、外國文學研究者和翻譯家,楊絳創作的散文、小說、戲劇、文論和翻譯的作品在讀者中影響廣泛。
抗戰期間,生活在上海淪陷區的楊絳就寫下喜劇《稱心如意》《弄真成假》。她曾談到寫作緣起:“如果說,淪陷在日寇鐵蹄下的老百姓,不妥協、不屈服就算反抗,不愁苦、不喪氣就算頑強,那麼,這兩個喜劇裡的幾聲笑,也算表示我們在漫漫長夜的黑暗裡始終沒喪失信心,在艱苦的生活裡始終保持著樂觀的精神。”
楊絳一生筆耕不輟,在中國社科院研究員陸建德眼中,在漫長的20世紀,楊絳與錢鐘書一起在維護著漢語的“聖所”。他們心態非常開放,有跨文化交流的廣闊視野﹔同時,他們對漢字有無窮盡的追求。楊絳的文字是朴實的,敘述從不夸張、渲染,可文字表現力是如此之強。看楊絳手稿,從她涂掉的手跡,能看到她總在追求文字的准確、洗練,精益求精,她在用寫作守護中國文化。今天講“工匠精神”,講強烈的社會文化責任感,正是如此。
“一生是錢鐘書生命中的楊絳”
1932年,楊絳與錢鐘書相識。多年后她這樣寫道:“我與錢鐘書是志同道合的夫妻。我們當初正是因為兩人都酷愛文學,痴迷讀書而互相吸引走到一起的。”一見鐘情,姻緣前定。從此兩人不離不棄,相濡以沫,走過半個多世紀,他們的愛情與婚姻,成為世人眼中的傳奇。
在她的眼中、筆下,錢鐘書“非常孩子氣,就像永遠長不大的孩子”。她在散文中,寫了許多與錢鐘書互敬互愛的趣事,正是從這些文字中,讀者窺見了這一對大知識分子自甘淡泊甚至苦中作樂的日常生活。她說自己:“每項工作都是暫時的,隻有一件事終身不改,我一生是錢鐘書生命中的楊絳。”她這樣描述眼中的丈夫:“我愛丈夫,勝過自己。我了解錢鐘書的價值,我願為他研究著述志業的成功,為充分發揮他的潛力、創造力而犧牲自己。這種愛不是盲目的,是理解,理解愈深,感情愈好。”
在《我們仨》中,楊絳寫道:“人世間不會有小說或童話故事那樣的結局:‘從此,他們永遠快快活活地過日子。’”1997年春,女兒錢瑗去世。1998年歲末,錢鐘書去世,唯余楊絳孤身一人。她將3人的點點滴滴,寫成長篇散文《我們仨》。“我隻能把我們一同生活的歲月,重溫一遍,和他們再聚聚。”這部作品深深地打動了讀者,至今暢銷不衰。
萬人如海一身藏
晚年的楊絳閉門謝客,不問世事,在斗室中寫作。“萬人如海一身藏”,如她在《隱身衣》中向往的,“消失於眾人之中,如水珠包孕於海水之內,如細小的野花隱藏在草叢裡,不求‘勿忘我’,不求‘賽牡丹’,安閑舒適,得其所哉。”但身在陋室,她仍心懷天下。她的大部分作品是在70歲以后創作的,所謂“庾信文章老更成”。她的寫作,她設立“好讀書”獎學金,都表明,她在以一種特殊的姿態,關注著時代,思考著人生。
錢鐘書去世后,楊絳以她和錢鐘書的名義在母校設立了“好讀書”獎學金,捐出兩人的部分稿費,以鼓勵家庭經濟困難的優秀大學生努力學習,成才報國。記者從人民文學出版社了解到,該社出版的錢鐘書的《圍城》、楊絳的《洗澡》《洗澡之后》以及文集的稿費近年都是直接匯入清華大學教育基金會,總額已近兩千萬元。
人民文學出版社副總編輯周絢隆也談道:“我們曾影印出版了一套《復堂師友手札菁華》,是楊絳家珍藏的一批晚清文人的信札。這批東西很珍貴,她捐給了國家歷史博物館。我們聽說后就跟她商量是否能出版,我們說,文物歸國家,文化歸大眾,楊絳支持我們的觀點。她沒有跟我們要一分錢的底稿費,隻提了兩點要求:第一把書做好,第二定價不要太高,讓普通讀者能夠買得起,讀得到。”(本報北京5月25日電 本報記者 付小悅 饒 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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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絳與光明日報
光明日報一直關注錢鐘書、楊絳的創作,黎丁、喬福山、史美聖等多位編輯都曾與他們交往,得以沐浴二位前輩的儒雅之風、仁愛之意。光明日報記者單三婭還記得,20世紀80年代中期,她第一次去錢鐘書和楊絳位於北京南沙溝的寓所拜訪,就是楊絳接待的她。楊絳輕聲輕語,文質彬彬,機敏聰穎,待人和善。1987年“三八”節前夕,單三婭拜訪了冰心、宗璞、柯岩、楊絳,並於3月8日在光明日報《東風》副刊發表《一天中見到的女作家》一文,其中,關於楊絳那段的結尾,她寫道:“她除了嚴謹、謙和的一面,還有善於體會人生樂趣的一面。缺少任何一面,她都寫不出那麼漂亮的文字。她是完美的:作為學者,作為作家,作為人,作為女人,她都有優越之處。”這是她對楊絳的真實體會。后來,楊絳回信,其中有一句話她清晰地記得:“你把我寫得那麼好……”
1988年底,楊絳長篇小說《洗澡》出版,光明日報記者宮蘇藝採訪了楊絳,並發表《楊絳談〈洗澡〉的寫作》(1989年4月16日),其中,楊絳談到她關於小說真實性的觀點,並把這部小說與《干校六記》和錢鐘書《圍城》做了比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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