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廣播電視總台央廣中國之聲五位記者:去武漢!
記者李行健、肖源、郭靜、常亞飛、黎明(從左到右),穿著防護服准備前往採訪現場。中央廣播電視總台央廣中國之聲 供圖
記者郭靜在洪山體育館臨時改建的“方艙醫院”直播連線。李行健 攝
去武漢!現在,誰還會去武漢?
我在武漢的家人說,現在來武漢的都是英雄!你同事都是英雄!
我同事,中央廣播電視總台央廣中國之聲的3位記者郭靜、常亞飛、黎明作為戰疫情報道第一梯隊,大年初一就趕往這座風暴中的城市。初五,增援的記者肖源、李行健和戰友們在武漢會合。用話筒、用鏡頭、用專業、用責任告訴人們真實的武漢、危急的疫情、急迫的救治一線,還有那些不斷注入給武漢、給我們的溫暖力量……
隻要活著,什麼都來得及
作為一個武漢人,郭靜熟悉這裡的一切。但當她站定在傍晚的冷雨中,放眼望去:
郭靜:“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武漢!街上沒有一個人,沒有一輛車,你可以看見街燈,還有樓房窗口的燈光,但你看不到人,你不知道那些燈光和窗口后面人的狀態。天,正下著小雨,雨不大,但我感覺很快就全被打濕了……”
剛說到這兒,郭靜在電話那頭說,我到採訪的醫院了,有空再聊。我說,好的!她又問,來得及嗎?來得及!她笑了:“隻要活著!什麼都來得及!”在她的笑聲裡,挂斷電話!
雖然並沒有接到去武漢採訪的指令,但郭靜作為一個出色的深度報道記者,默默建好了一個群“武漢關”。武漢主要幾家媒體負責人和知名記者都在這裡。“武漢關”曾經是我們武漢的地標,此刻,用這3個字來命名戰疫情報道群,有著那麼多的意味和況味,武漢遇上坎兒了,武漢能挺過這一關嗎?
除夕前,頻率公布的報道梯隊名單上沒有郭靜,她主動找領導,說:“我熟悉武漢,和新聞界也熟,我去合適。”大年初一,接到通知,馬上出發。母親、愛人、兒子都慌了,她安慰家人,放心吧!那一城的人都在!
是啊,那個城也是她的城,那一城的人裡面有她的親人、師長、朋友。生長在武漢30年,她和這裡早已經血脈相通,任什麼都無法切斷流淌在熱血中的愛和挂記。
一直等著她有空再聯絡我,她一直忙、沒有空,我沒有再打擾她戰士般的專注和沖鋒的腳步。《零點的武漢》《捐了那麼多東西怎麼還缺?總台記者探訪武漢市紅十字會》一篇篇報道直面社會關切,一篇篇“10萬+”告訴外界正在和新型人類公敵決戰的武漢。盡管她採訪都戴著口罩,但我的家人,我們武漢人都認出來了,她是記者,她是郭靜!隻要活著!就要去戰斗的郭靜!
丈母娘在視頻裡見到了未來的女婿
常亞飛是大年三十下午5點多才回到河南濟源家裡,媽媽炸了肉丸子,兒子愛吃。
第二天,大年初一,全家人一起去看奶奶,中午12點58分,電話響了。
常亞飛:“這個時間我記得非常清楚。我正在炒菜,給奶奶做一個西紅柿炒圓白菜,酸酸甜甜的。主任打電話,讓我想辦法趕到北京,坐G505,去武漢!我沒告訴奶奶要去哪裡,就說單位有一個緊急任務。離開奶奶家,我告訴父母要去武漢。我媽說,給你帶點丸子去吧!我說,不帶了,涼了沒法熱!我媽這才說,那你要多小心。感覺他們擔心我,又不想讓我知道。”
常亞飛的父親一直打電話,到處找車從濟源送兒子去洛陽火車站,再從洛陽坐高鐵趕到鄭州。在等G505時,郭靜和黎明已經在車上了。他們3個人從北京、石家庄、鄭州3個地方登上同一趟車,奔向武漢!
在鄭州站等車的時候,常亞飛才感覺餓,一天沒吃飯。找到一個煎餅攤兒,這會兒,想到媽媽炸的大丸子,在餅鐺上烤烤,應該特別香吧!
吃飽了,也沒吃飽!亞飛開始在車站周遭各種踅摸,想買口罩、酒精,這麼匆忙出發,大家可能來不及裝備,但開門的店裡什麼都沒有了。細心的他,在網上給郭靜和黎明每人都買了一副手套,找了個騎手,送來車站,隻能買到這些了。
穿過長長的車廂去和在車頭的郭靜他們會合,正巧遇上從前相熟的一位同行,他下意識地伸出手,想握個手,但對方遲疑了一下,亞飛有點尷尬,意識到,這時候,握手都不妥貼了。
下了車已經是傍晚,他們立刻奔赴武漢120急救中心、奔赴雷神山建設工地、奔赴勞動街社區,零點的武漢,寒夜裡,熱血在汩汩流淌……
亞飛在武昌區南湖街超市的採訪視頻直播上了央視,社區如何頑強地嚴防死守的報道刷屏“10萬+”。還未謀面的丈母娘就是這樣在大屏小屏上見到了未來女婿。如果問:丈母娘對小伙兒滿意不?請到亞飛朋友圈去找!
我記住了那雙細長的眼睛
“黎明,是我的微信名,我特別喜歡這個名字,就是一直能帶給人們希望!”他不想讓寫他,他在武漢的採訪報道也都是署名黎明,去武漢今天已經11天了,父母還不知道,因為母親患有嚴重的高血壓。
大年初一接到出發的通知,他馬上給在外面吃飯的哥哥打電話:“你喝酒了嗎?”哥哥說,喝了!這意味著,哥哥不能開車送他了。還好,他買到了一張石家庄到北京的票。但郭靜打電話說,G505路過石家庄,可以不回北京,就在石家庄上車。他收拾行李,跟父母說要回北京值班。也沒吃飯,就走了。
黎明:“我就覺得我得去!我在武漢上了4年大學,喻家山那些大梧桐樹真是太漂亮了。那兒就好比我的第二故鄉。一下火車,正下小雨,感覺就像回家了,很自然很熟悉,但四周一片空蕩蕩的,一下子就把心裡的忐忑和雜念都掏空了。忽然就覺得,這個培育過你恩澤過你的地方需要你,能為它做點事情,自己特別心甘情願!”
在華中科技大學畢業后,被保送到中國傳媒大學讀研,然后進了中國之聲當記者,黎明一路順暢地走到現在,每天跑口、採訪、寫稿,這是職責所在。直到武漢召喚他的那一刻,那種舍我其誰的使命感涌上心頭。老師們知道他回武漢做報道,都向這位學生致敬!
他來到記憶中的鬧市徐東廣場,空寂的街頭上沒有一個人。這時,一個騎手小哥騎車過來,他追上去問,“你有時間嗎?我想採訪你!”小哥說:“可以!但我馬上要去送貨,不遠,你能等我幾分鐘嗎?”黎明在路邊等著,5分鐘后,小哥果真來了。“你現在還去社區送貨,不怕嗎?”“我是武漢人啊!大家都在堅持,你們媒體都來幫忙武漢!謝謝啊!”好像小哥不是為了接受採訪,隻為了轉回來說一聲謝謝!他們都戴著口罩,他們都看不清彼此的臉,黎明說:“但我記住了那雙細長的眼睛,眼神裡有親近、有交托、有堅定!”
“鋼鐵俠”爸爸,加油
肖源,不知道誰起的頭,日常裡,我們都叫他“肖老板”!
來特別報道部8年了,總在出差,總在應急的路上,肖源和6歲的兒子沒有更多的時間相處,他也不大知道自己在兒子的心中是個啥模樣。來到武漢,到了賓館,打開老婆給他准備的行李,包裡掉出來一張紙,是兒子畫的畫,上面是一個威武挺拔的鋼鐵俠,寫著:“鋼鐵俠,爸爸加油!”肖老板抹淚了。
去武漢的3個報道梯隊名單上都沒有肖源,他找主任講理兒去了。
肖源:“領導,開個‘后門’唄,把我名兒加上!誰不是娘生爹養的?我都是倆娃的爹了,咱去的小兄弟還沒拍過婚紗照呢!”
他從陝西合陽老家趕回來,一大早6點多,趁著爺爺遛彎的工夫,他趕緊跑了。回到北京,他奔到常亞飛租住的房子裡,自我隔離。主任來電話了,他接起來,電話那頭有響動,但主任不說話。他知道,要出發了!是馬上!
肖源給老婆打電話,老婆比他想象的要平靜:“名單上不是沒你嗎?我給你准備些厚衣服,那邊陰冷。”
他回家去取老婆給他准備的行李,沒進門。老婆把包和剛做好的飯菜遞出來,老大站門裡,就那麼盯著爸爸看,也好多天沒見著爸爸了。
老婆在包裡還給他掖了一瓶寶寶呵護霜,這是給剛半歲的老二用的,肖源臉上有一小塊癬,擦這個好,平日裡他都蹭兒子的用。這次,老婆給帶一整瓶,肖源覺得自己賺了,謝老婆,老婆回復仨字兒:“省著用!”他感激老婆的平和以及鎮定。
在著名的百步亭社區採訪時,肖源見到社區醫院院長戴的口罩邊兒都磨毛了,他問,你這個口罩戴多久了?說一天多了,口罩太缺了。告別時,有工作人員拿了個塑料袋,小心地包了3個口罩,要送給3位記者,這時候,口罩是多麼金貴啊!“鋼鐵俠”肖老板掉淚了。武漢人太好了!
肖源:“來武漢,我掉了好幾次眼淚。武漢的老百姓都太好了!每次我們採訪,他們都說,我們挺好的,沒啥困難,吃的用的都有全國支援。來了這麼多醫療隊有名的專家,我們能堅持住!擱以前,我會認為這是套路話,但他們的表情真的是充滿感激和信任,真的是就信你,相信你們這些人會帶來希望。知道我來這邊採訪,好多人都說欽佩啥的,這有啥嘛,這是咱的本分,說白了,給你發著工資呢,你就是干這個的。還有記者站的朋友把我幾個月的朋友圈都翻一遍,補點贊。我說,‘我還沒咋呢,您這就緬懷上了。’”
36小時隻吃一頓飯,每天隻能睡兩三個小時,前方記者都是這樣在採訪、在寫稿、在報道、在戰斗!在與病毒的抗爭中,在生死時速的決戰中,我們手中的筆或許沒有手術刀那樣利。但我們在!我們在武漢!《轉折!總台央廣記者深夜探訪武漢集中隔離點》這篇推送又刷了屏,人們多麼希望“轉折”……真的來了!
這是咱們的武漢
2019年,紅軍長征出發85周年。李行健重走了一回長征路,完成了一個年輕人對革命英雄主義的致敬!70天,13個省(區、市),3萬多裡路,觸碰那一段段熱血史詩、一個個熱血青春,行健也想成為真正的戰士。
半年后,行健像戰士一樣出征了,去了新型冠狀病毒感染的肺炎疫情籠罩下的武漢。
除夕回太原老家的火車上,行健還在電話採訪新型冠狀病毒感染的肺炎第一批感染的醫護人員張勁農大夫。這個病毒的凶險,張勁農的經歷和講述給了他很真切的感受。因為診治病人時,沒戴護目鏡,病毒可能是從大夫的眼睛侵入的,很魔幻也很恐怖。
“從武漢站出來,天都黑了,很空寂,就看到一個大樓通體都亮著紅色的燈光,像刷上去的紅,很晃眼,上面閃著4個大字:武漢加油!這一刻,我就很明確我是來干嘛的。我是來給武漢加‘油’的!是來‘打仗’的。”
3個多月的時間裡,行健兩次來到武漢,作為世界軍人運動會的記者和戰疫情報道的記者,這是兩個多麼截然不同的武漢啊!一個是歡蹦亂跳活力無限,一個是危急四伏生死攸關。
李行健:“參加過很多應急報道,去過很多救援現場,但這次和以往不同。不像地震不像塌方不像任何,它看不見摸不著,但又感覺它就在你的周圍,壓著你迫著你。”
在醫院、在社區、在雷神山和火神山醫院建筑工地、在體育館臨時搭建的“方艙醫院”,來“打仗”的行健到處奔跑。8小時,守著雷神山醫院一點點建起來﹔一整天,盯著“方艙醫院”800個床位擺放好,還有病床間的間隔空隙是否合乎安全標准。很多人都在這樣奔跑著“打仗”,和死神爭搶每一分每一秒!都想在深淵的邊緣抓住患者的手,將自己的力量和億萬中國人匯聚一起,來共同托舉災難中的武漢,不墜落,也不會墜落!
趕著去雷神山醫院建設工地的路上,行健和我通電話。我說:“作為武漢人,我謝謝你!”行健說:“這是咱們的武漢。”我想起魯迅先生說的那句話:“無窮的遠方,無數的人們,都和我有關。”
已經立春了,從來沒有如此渴望時鐘快點輪轉季節,快些輪換。我的戰友們還在武漢鏖戰!和許許多多無畏的勇士,和1100萬武漢人一起,用生命守護生我養我的那片土地。
武漢,一個噴香的城市。每天清晨,大街小巷都流溢著熱干面的香氣。在武漢,過早是一景兒,老老少少都端著個印有青花瓷的紙碗,或走或跑,邊走邊吃著熱干面、熱干粉。總有朋友問我:“這樣吃不會洒嗎?”不會!因為我們從小就習慣了在這樣的律動中品味武漢的美好。但這一切,都被無情的病毒奪了去!在新聞正式報道之前,親朋好友就在微信裡跟我嘀咕,我還六親不認地嚴辭警告:咱能不信謠不傳謠嗎?因為我認真地相信,經歷過2003年的SARS,我們的社會成長了!
祈願我的戰友能平安歸來!祈願他們帶回來一個我記憶中那個活色生香,跑著跳著吃熱干面的武漢!遇到熟人,會問:“您啊過早冒?”(武漢方言:您吃早飯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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