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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視報道中暴恐事件的敘事范式探析

姚志文
2016年12月05日15:37 | 來源:今傳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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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以身體奇觀為中心架構電視故事,通過連續報道建構電視戲劇,這是電視報道恐怖事件的基本敘事范式。這種敘事范式是恐怖主義以身體暴力展示權力、以暴力沖突吸引社會關注的行為特征與電視媒體以視覺形象為中心的媒介特征共同作用的產物。

關鍵詞:恐怖事件﹔電視報道﹔敘事范式

按照庫恩的范式理論,可以將范式理解為共同體的共同信念,這種共同信念規定了業內共同的基本觀點、基本理論、基本方法,為同行提供共同的解決問題的框架,並使之成為該共同體的一種傳統[1]。因此,電視報道的敘事范式可以理解為電視記者進行新聞敘事時形成的共同理念、方法和操作模式。英國學者利文斯頓曾說,作為一種極端的暴力形式,恐怖主義特別具有新聞價值和適合電視報道[2]。電視是一種視覺媒體,它對恐怖事件的報道具有強烈的視覺文化特征。那麼,與其它媒介相比,電視報道恐怖事件有無特定的敘事范式?是怎樣的敘事范式呢?本文試圖對此作一番探析。

一、身體奇觀與電視故事

電視是視覺媒體,電視敘事是以形象為中心的。恐怖主義是以對無辜者的身體暴力來展示權力和力量的行為,在恐怖事件的電視報道中,身體是新聞畫面和聲音語言描述的核心。比如雲南衛視2010年3月29日的新聞專題《別斯蘭之圍》,其導視部分共長33秒,畫面上出現的人物身體形象30秒,佔總長的91%。其中人質身體形象15秒,佔人物畫面50%﹔人質親屬身體形象10秒,佔人物畫面33%﹔恐怖分子身體形象2秒,軍警身體形象3秒。而且多為近景或特寫,顯示攝像機對身體細節的突出。在聲音語言部分,諸如“我的腿是這樣的”、“他朝著我們的腿開槍”、“一槍打到他的后背”、“他的血濺出來,死了還眼睛直瞪著我”等,這些被電視呈現的新聞當事人話語,無一不與人質身體有關。它講述的是無辜者的身體被非法破壞的圖景。在這裡,聲音語言以隱喻和想象的方式填補了畫面形象,使事件變得觸手可及,而且充盈著血肉豐滿的人物形象。

電視新聞對新聞當事人身體的細節描寫,使恐怖事件報道脫離了枯燥、理性的事實講述,成為感性的、充滿細節的身體景觀連綴。這是一種“身體奇觀”。正如羅蘭·巴爾特所言,電視觀眾對電視新聞文本的“閱讀”,不是人與人之間的“精神”交流,而是身體和身體之間的色情游戲。電視文本裡埋藏的不是“意義”,而是“快感”。觀看電視是一種身體行為,一種快感的生產行為[3]。這種受眾觀看電視的快感機制,無疑深刻地影響著恐怖事件電視報道的敘事形式,使之變成了一種徹頭徹尾的“身體敘事”。

恐怖事件電視報道的身體敘事是通過以身體奇觀為中心來組織新聞素材的敘事原則實現的。恐怖事件發生后,記者通過採訪會獲得大量的新聞素材,當這些素材被制作成新聞節目的時候,會受到至少兩個客觀因素的影響:一是電視欄目的時間限制,二是受眾的接受方式。電視媒體需要將數倍甚至數十倍於欄目時限的新聞素材壓縮成新聞文本,因此,新聞制作者首先必須給這些紛繁復雜的素材一個確定的主題,這個主題必須是受眾熟悉、並易於明白和接受的,從而將大量“不相關”的素材剔除掉,留下精心選擇的最能反映主題的素材﹔其次,要找到一個有效組織這些素材的最佳方式,將素材納入一個通俗易懂、善惡分明的故事中。在恐怖事件的電視報道中,這個能有效組織新聞素材的最佳方式,就是身體奇觀原則。在以身體奇觀建構敘事的過程中,被改變的不僅僅是新聞素材的排列次序,還包括新聞事件本身、事件行為人、事件發生的時間、地點。

一是事件變成情節。米克·巴爾認為,事件是從一種狀況到另一種狀況的轉變[4]。那麼情節呢,一般的敘事學著作認為,情節是表現人物之間相互關系的一系列事件的發展過程。情節展現了事件間的因果邏輯。在恐怖事件的電視報道中,當新聞素材被用來制作新聞節目時,它們被放置在與身體話語有關的特定新聞主題框架下彼此建立起因果聯系,這些主題可能是關於“恐怖分子對無辜者的身體施暴”的行為的,也可能是關於這種行為的價值評判的,也可能是與此相關的話題的,比如“機場對旅客的身體檢查是否合法”之類。在這個從“事件”向“情節”轉化的過程中,會出現一種由於不斷補充細節而造成的情節奇觀化的現象。這些細節通常也是圍繞著身體的:新聞當事人的相貌、服飾、裝備、行為細節,以及相關的背景﹔過去的一些相關的事件﹔以及敘述者從記者轉向事件當事人,視角從中立、客觀、單一視角轉向多元、主觀、當事人視角,從而使事件描述中有關身體的細節更加血肉豐滿、活色生香。當更多的細節被填充到情節架構中后,情節不再是事件的簡單堆積,而成了一種有關身體奇觀的豐滿故事:由畫面的視覺景觀意象和聲音的解釋說明組合在一起的、既有人物又有事件和背景的現場故事。情節奇觀化的效果是新聞事件中冰冷的傷亡數字變成了血肉豐滿的個體生命的故事與命運,新聞事件因此被賦予了重大的意義成為全社會關注的“大事件”,或者說,情節奇觀化過程本身是使事件議程化的過程。

二是新聞當事人變成故事角色。在情節的身體奇觀化的同時,我們會發現,主要的新聞當事人也從抽象的事件行為人變成情節結構中性格鮮明、充滿人格魅力的故事主角。在素材中,行為人只是新聞事件的行動者,當新聞素材被制成新聞故事時,行為人被納入到充滿身體奇觀的情節中,並通過畫面形象的強調,變成了一個在新聞故事中扮演重要功能的角色了。素材中的行為人轉變為故事中的角色,需要補充一系列的條件:一是畫面對行為人的身體形象中與故事角色匹配的部分的突出(如外貌、穿著等)﹔二是突出行為人與故事角色匹配的行為和言論﹔三是提供他的反對者作為背景,換句話說,隻有另一方的存在,才使事件最終變成了故事情節,從而讓行為人在一個可能找到原型的故事中得以確定角色。在許多恐怖事件電視報道中,作為事件行為人的恐怖分子被塑造成充滿身體奇觀的故事主角,並與那些懲惡揚善的原型故事中的壞蛋角色聯系起來。

三是時間變成時點。在素材被包裝成故事的過程中,時間也發生了畸變。我們會看到一種時間蒙太奇效果的出現,當事件被從時間先后次序中剝離出來,按新聞價值和因果聯系重新組織成情節的時候,原有的時間流程被完全打碎了。“時間流”變成了斷裂的“時間點”。按照身體奇觀的原則建構情節的過程中,某些時間點被斬斷與其他時間的聯系,單獨地被放大,從而產生一種瞬間震撼的奇觀感受。電視對受眾的心理時間感受遠比事件的實際佔用時間更加重視,換言之,電視隻關注什麼事情會對受眾心理產生最大的沖擊力。所以,某些在事件進行時實際發生時間極短的瞬間,會因為它的身體奇觀效果最佳而被放大為電視時間的主體。這就是素材向故事轉化過程中的時間奇觀化。

四是地點變成空間。在恐怖事件的電視報道中,新聞素材中的事件發生地點,在轉變成故事時,變成了電視新聞中的媒介空間——一個沖擊受眾感官和心理的空間。通常,電視空間是對現實空間的“蒙太奇”,即重新組織、安排。它可能把現實中相隔萬裡之遙的兩個地點置於一個電視空間之中,也可能將現實場所放大、縮小或者裁剪,而目的隻有一個——身體奇觀的視覺效果。在恐怖事件的電視新聞當中,地點被置換成了奇觀化的空間,即由人物身體組成的一個恐怖事件空間,這是一個身體被展示和陳列的空間。

通過事件變成情節、事件行為人變成人物角色、事件時間變成瞬間震憾的時點、事件發生地點變成具有感官沖擊效果的電視空間等身體奇觀化敘事,恐怖事件的電視報道被建構成關於身體奇觀的電視故事。

(責編:石思嘉(實習)、宋心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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