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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媒介批評角度看社交網絡時代的“群體性孤獨”

喬  艷,王少鵬
2017年07月31日15:36 | 來源:今傳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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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社交媒體自出現以來,以即時、便捷、互動等特征迅速橫掃全球,其構建的社交網絡更是給人類生活帶來前所未有的沖擊與變化,與此同時,給人們的內心世界也帶來潛移默化的影響。筆者認為,社交時代人們之間的聯絡表面上看起來似乎更加頻繁緊密,但實際上卻潛移默化地讓人們越發孤獨和焦慮。這種孤獨不是個別行為,而是在網絡環境的虛擬反饋下形成的群體性孤獨。本文將從媒介批評角度,綜合運用傳播心理學的相關理論知識與研究成果對“群體性孤獨”現象進行分析,重點探討該現象背后的成因。

關鍵詞:群體性孤獨﹔媒介批評﹔社交網絡時代

一、社交網絡時代

在傳播學史上,許多學者從不同的研究領域對媒介技術或手段在社會發展史上的地位和作用進行過深入地考察。麥克盧漢曾提出媒介即訊息、媒介是人的延伸的觀點,他開拓了從媒介技術出發觀察人類社會發展的視角﹔麻省理工學院教授雪莉·特克爾(Sherry Turkle)創造性地選用“實地考察”和“臨床診斷”相結合的新思路,對人與信息技術的關系進行了長達15年的研究,成為當下人與技術關系領域首屈一指的社會心理學家。她在《群體性孤獨》一書中說到:“我們為了連接而犧牲了對話。大家都熟悉這樣的場景:家人在一起,不是交心,而是各自看電腦和手機﹔朋友聚會,不是敘舊,而是拼命刷新微博、微信﹔課堂上,老師在講,學生在網上聊天﹔會議中,別人在報告,聽眾在收發信息。所有這些現象都可以歸結為‘群體性孤獨’。我們期待他人少,期待技術多。[1]”她認為,我們依賴社交網絡這種虛擬空間,一旦脫離虛擬,孤獨感就隨之而來。換言之,人們想要借助社交網絡來擺脫內心的孤獨感,結果卻多多少少地陷入了一種“群體性孤獨”當中。

二、社交網絡時代與“群體性孤獨”

1.“群體性孤獨”概念

目前搜索各種文獻資料還沒有對“群體性孤獨”概念的相關闡釋,大多數文章提出這個詞是由於雪莉·特克爾(Sherry Turkle)的著作《群體性孤獨》,她在書中描述了當下讓人匪夷所思的一種現象:人們為了保持親密渴望能夠“在一起”,但同時又渴望能夠“在別處”,即同時進行多種任務處理。縱然可能已經身處於熱鬧的人群當中,人們還是樂於通過社交網絡能夠連線到其他的地方,同身處別地的人時刻保持聯系。更有甚者,哪怕是在參加約會、和同事們共事的時候也會出現出這類讓人尷尬的“人群中的沉默”的情況。雪莉·特克爾(Sherry Turkle)稱之為“Alone together” [2]。

2.社交網絡時代“群體性孤獨”現象

《中國青年報》曾面向社會做過一個關於上網體驗的民意調查,調查人數將近兩萬,涉及三十個省份。調查數據顯示:有63.6%的人感覺花費過長時間上網讓人“變得內向”﹔還有57.3%的人覺得整日依賴或沉迷於社交網絡使人“更加孤獨”[3]。因而可知,網絡並非療治孤獨的良藥,相反,如果人們在虛擬的社交網絡花費過多的精力與時間,容易深陷其中不可自拔,久而久之容易使人逃避現實生活轉而沉溺社交網絡,從而與身邊親朋好友產生情感的疏離、關系的冷淡,情況嚴重者,更有可能出現沉默寡言、情緒波動較大、現實社交關系逐漸淡漠等類似“孤獨症”的心理跡象。例如淘寶網銷售的“虛擬情人”服務,通過購買“聊天時長”,客戶可以在一定時間內獲得一個“虛擬好友”,可以與客戶暢所欲言,聆聽客戶傾訴,或者幫客戶排憂解難。通過相關數據,某些網店的這種虛擬社交服務的月成交量成千累萬。有客戶這樣評價:“很多時候,我其實並不在乎對方是誰,我只是想有一個情緒宣泄,感情寄托的對象來陪伴,排解孤獨。”“虛擬情人”的出現與流行反映了當下現實社會存在很多孤單的個人,他們在現實社會感受到了壓力、不信任,願意抽離到虛擬空間,寧願與陌生人或者虛擬的朋友而不願與身邊的人來傾訴。當今這種現象越來越嚴重,人們這種內心世界無法排遣的孤獨不是個別人才有的情況,體現的是當下一種群體性的孤獨。

三、社交網絡時代“群體性孤獨”現象成因分析

當下社會是一個取得聯系和保持聯絡非常便捷的時代,所謂的“分開”和“獨處”都失去了原來的意義,我們通過“掌媒”自由自在聯系他人的現實並未排解人們內心的孤獨感,甚至還逐漸強化著這種感受。社交網絡將人們從自我孤獨中解放出來,卻又導致人們難以從技術需求中逃脫出來,於是陷入另一種孤獨,甚至逐漸異化為一種對孤獨感的消費,而這隻會讓人陷入“內心孤獨寂寞——轉向網絡尋求慰藉——更加感到孤獨——繼續上網尋求安慰”的惡性循環當中。“群體性孤獨”作為一種社會性的心理危機正日益蔓延。筆者將從宏觀的社會環境和受眾的微觀心理角度出發,探析“群體性孤獨”現象的成因。

1.“地球村”上的孤獨村民——“擬態人”和“容器人”

每一種新媒介出現和普及,都會伴隨著與這種媒介相關的異常社會現象。“地球村”的概念是麥克盧漢提出的,當時的預言已經隨著技術的突飛猛進迅速成為了現實,然而處在互聯互通的“地球村”的“村民”卻不同程度地患上了“群體性孤獨”的時代疾病,成為當下我們不得不面對的媒介病理現象。在傳播心理學的研究中,有學者提出了“擬態人”的概念。社交網絡時代人們通過Facebook、微博、微信朋友圈、個人空間等方式塑造了一個“完美”的網絡身份。盡管使用的是真實身份,但是在社會網絡中展現的卻是自我加工后重新塑造的自己,即所謂的“擬態人”。出於自我認同的需求和他人認同的渴望,大眾傾向於選擇自己較為滿意或者積極的一面對外進行展示分享,本無可厚非,因為從心理健康角度來講,這能促進自我與外界正常交流,達到使人愉悅的作用,但是這種“自我展示”不可避免帶有表演或者作秀的成分,所以每當在網上發布關於自己的信息時,會思前想后,擔心自己在網絡上的發言影響到現實中的人如何對待自己,這逐漸變成了一種負擔,形象塑造的不確定性讓其焦慮不安,沉迷於“表演”的背后是難以掩飾的孤獨。

日本傳播學者中野牧在《現代人的信息行為》一書中用“容器人”的概念來形容現代人的媒體依賴症。他認為,在以電視為主的媒介環境中成長起來的現代日本人的內心世界就像是“罐狀”的容器。這個容器孤立封閉,為了擺脫孤單狀態也希望與外界接觸,但這種接觸只是一種容器外壁的碰撞,不能深入對方的內部。從表面看,上網和看電視都是在缺少現實互動的狹小空間內進行,但實質上網絡比電視更加缺乏約束。因此,“容器人”這種生存狀況不僅沒有隨著技術的發展逐漸消減,而是更變本加厲了。網絡“虛擬實在性”使人們常常沉溺於屏幕,而忽略了屏幕外的真實時空。長時間沉溺於社交網絡形成的性格孤僻、情緒抑郁、內心空虛、無責任感、人際交往障礙等人格異化問題,使其在線上線下判若兩人,慢慢陷入“精神真空”的心理危機中,從而產生孤獨感。

2.人們自我暴露的異化和自我麻醉——“自我呈現論”和“信息按摩”

美國社會學家戈夫曼提出過著名的“自我呈現論”,他把社會中的人看作是舞台上表演的藝人,他們通過預先給自己設定一個形象,通過表演來展示自我形象並努力爭取好的效果。換言之,人們會依據自身內在的需求、動機和渴望,行使各種方法和手段來控制和展示自己的外在印象,並渴望獲得他人肯定或正面的評價。一旦得到他人的認同或鼓勵,自我想要展現的積極性就會顯著提高。據斯坦福大學的調查,早在2000年,全球具有強迫性上網傾向的網民就超過了20萬人。這不禁引人深思,既然社交網絡並不能從根本上讓人排解孤獨,那為什麼網民還是不斷將視線和精力放在屏幕中的社交空間,不間斷地一次次刷屏,如同患有強迫症或網癮症般依賴社交網絡,對其依戀地不能自已?筆者認為,可以用麥克盧漢的“信息即按摩”(message is massage)的理論來解釋。互聯網產生以來,傳播的意義不再主要體現在傳播的內容方面,更多的是轉移到研究媒介效果方面。媒介自身的這種“按摩”作用對人產生了極大的影響。社交媒體通過各種碎片化的信息來填補我們的信息渴望和認同焦慮,暫緩了我們的心理疲憊,能起到暫時性的麻醉效果,但並不能將我們從孤獨的沼澤地真正解救出來。

3.社交中的媒介依賴心理:“網癮症”

當今世界,隨著無線互聯網和移動終端的迅猛發展,網絡無處不在。長期生活在舒適網絡環境裡的人們對網絡的感覺就好似魚兒對水般依戀,一旦抽離,就十分容易出現不知所措、煩躁難耐的“戒斷”症狀。如果說“網虫”的說法是早期人們對網絡迷戀者的一種調侃,那麼到了社交網絡如此發達的今天,“網癮症”則發展成了當下一大時代通病。長時間沉溺於網絡環境,降低了現實中與人交往的溝通成本和面對面溝通所帶來的壓力。虛擬代替現實的交往方式的錯位,更有可能導致自閉傾向的性格,對現實生活日益冷淡疏離,反而會產生另一種空虛和孤獨感。正如雪莉·特克爾在《群體性孤獨》中所說:“我們對科技的期盼越來多,卻對彼此的期盼越來越少。我們好似處在一個完美風暴的靜止中心,渾然不覺已成為科技的奴仆。”我們應當反思,技術的發展是否正在對社會產生一種翻天覆地的變革——即人操縱工具的時代轉變成人成為工具的一部分的時代。

四、結 語

媒介與人的關系,是媒介分析、媒介批評的核心問題。社交網絡逐漸給人們聯系溝通帶來便利的同時,也給人們內心建立起一座牆,人們的價值觀、行為習慣、心理體驗都在無形中接受著媒介的改造。技術是極具誘惑的,因為它能彌補人性中脆弱的一面,當人們習慣性地依賴技術,全身心投入到虛擬網絡空間,會不同程度地影響著大眾心理,形成一種群體性的麻木和孤獨。媒介飛速發展給個體內心世界帶來的改變與沖擊值得引起關注。希望隨著時代的進步,本文討論的社交媒體時代“群體性孤獨”的現象能夠引起大眾的關注,也希望大眾們能從社交網絡中抽離出來,真正將技術看作是為我們所用的一種工具,而不是生活的全部。

參考文獻:

[1] (美)雪莉·特克爾著.周逵,劉菁荊譯.群體性孤獨[M].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2014:28.

[2] 黃沖.萬人民調:83.2%受訪者坦言網絡改變了自己的性格[EB/OL].http://media.sohu.com/20120524/n343967914.shtml,2012 -05-24.

[3] 張婧妍,周惠懋.群體性孤獨:針對掌媒使用依賴的中日比較[J].新聞界,2013(15):69-74.

[4] (美)尼葛洛龐帝.胡泳譯.數字化生存[M].海口:海南出版社,1997.

[5] (加)馬歇爾·麥克盧漢.何道寬譯.理解媒介——論人的延伸[M].北京:商務印書館,2000.

[6] 方建移,章潔.大眾傳媒心理學[M].杭州:浙江大學出版社,2007.

[7] 郭慶光.傳播學教程[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1.

[8] 我們從未如此熱鬧,卻又從未如此孤獨——論社交網絡中的自我呈現[A].第三屆華中地區新聞與傳播學科研究生學術論壇獲獎論文[C].2012:24.

(責編:馬瀟(實習)、宋心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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