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與美 痛與醉
——尼採“日神精神”與“酒神精神”視角下的《妖貓傳》
摘 要:陳凱歌導演在電影《妖貓傳》中,化一段隱秘而精彩的復仇故事為電影主線,取景大唐盛世,場面宏大而美好,取材帝王之戀,故事唯美卻滿溢著悲劇色彩。在將這段曲折虛幻的曠世奇聞放在顯微鏡下放大的同時,影片裡還有著關於王朝更迭、盛世之樂、美夢與幻術、醉酒與狂歡等多元化的塑造和展示,如此這般,完美窮盡一個時代的隱痛。本文旨在用尼採在《悲劇的誕生》中所闡述的“日神精神”與“酒神精神”對電影中的元素進行分析,解讀電影中所傳遞出來的夢幻與美好,剖析極樂之宴所展示的醉酒與狂歡。
關鍵詞:電影﹔《妖貓傳》﹔日神精神﹔酒神精神﹔尼採
中圖分類號:G905 文獻編號:A 文章編號:1672-8122(2018)04-0099-03
一、日神精神與酒神精神略說
尼採在他發表的第一部著作《悲劇的誕生》中沖破一切傳統的束縛,將希臘藝術良好的發展態勢歸於矛盾、痛苦、沖突,日神與酒神有著兩種完全不同的象征意義。正是在日神精神與酒神精神的交織碰撞中,希臘的悲劇藝術得以繁榮,人們的精神也就此在藝術世界尋得了一個家園[3]。
日神與酒神的形象均出自於希臘神話中的天神。日神是希臘神話中主管著光明、青春、醫藥、畜牧、音樂、詩歌等內容的太陽神。日神阿波羅用美好的夢幻讓世界萬物都呈現出美的外觀,而這種被日神所制造出的外觀在本質上並不屬於世界本身,而是人類的幻覺,是人類所具有的借助外觀上的美好幻覺來肯定自我的本能沖動。在藝術領域,建筑與雕塑、神話與史詩等造型藝術是日神藝術的典型代表[1]。
與日神截然相反的是酒神狄奧尼索斯。狄奧尼索斯是希臘神話中的葡萄樹和葡萄酒之神,他曾承受過巨大痛苦,傳播種植葡萄樹與釀制葡萄酒的技術,有著巨大的醉人感召力,掌管著農業。不同於日神庄嚴肅穆的儀式感,因酒神受苦的特殊經歷,酒神崇拜表現為群情激奮式的狂歡與縱欲。狂歡的主體在醉酒的狀態下,陷入一種不由自主的巨大迷狂之中,一直限制其言談舉止的個體化原理被全然放棄,全部感官於此時被解放,一切理性都在此刻被摧毀,主體盡情釋放自我、擁抱自然、享受太一。作為一種更為內在而深刻的藝術沖動,酒神藝術是無形的表演藝術,如舞蹈、音樂、抒情詩和戲劇[5]。比較而言,日神與酒神的沖動都是非理性的,日神的夢與酒神的醉是兩種基本的狀態。但是日神精神更像是一個虛幻而美好的夢境,為痛苦的悲劇蓋上朦朧、神秘又美好的面紗,呈現出令人欣喜愉快的外觀之美﹔而酒神精神則更接近本質,當個體化原理的束縛徹底解除,從人們內心深處所誕生的對於狂歡的、愉悅感受的渴望,使得人們能夠徹底忘卻自身,享受與自然合一的愉悅。日神精神與酒神精神對立並存,二者同時得到了尼採的可肯定,但是相較而言,在日神與酒神的交鋒中,無疑是酒神精神更為本質、更具力量、更佔據主導地位,尼採更加推崇的也是酒神精神[2]。
二、《妖貓傳》中的日神精神與酒神精神
電影《妖貓傳》是陳凱歌所導演的一部充滿奇幻色彩的影片,故事開始於盛唐時期,仰慕大唐風採的倭國僧人空海遠渡而來,與負責日復一日觀察和記錄大唐皇帝生活起居的、桀驁天真的閑官——起居文書兼詩人白樂天,二人不期而遇。緊接著長安城內開始出現奇異事件:皇帝德宗意外死亡,現場的証據似乎表明他的離奇死亡與一直黑貓有關﹔金吾衛陳雲樵家中有一隻會說人話的黑貓造訪,帶來大量錢財供其揮霍﹔妖貓附身在陳雲樵妻子春琴的身上,並殺害了他們一家……白樂天和空海一同按照線索去揭開層層迷霧,尋找真相,引出了前朝帝王與愛妃的一段悲情往事——唐王為了保全自己的帝王之位,在大臣們的威逼利誘之下,與幻術大師同謀設計欺騙貴妃,於極樂之宴上,打著可以起死回生的幌子,實則將她活活悶死在棺材裡。而如今這一連串靈異事件的主人公,妖貓,正是當年極樂之宴上對貴妃一見傾心的白鶴少年——白龍,他心中仰慕貴妃,洞察真相后替其復仇。
電影中接近歷史原型的逼真建筑、幻術師虛假卻美好的幻術表演、試圖用詩歌抒寫史實的白樂天,無不是日神精神的體現。而影片中受難的貴妃、打破一切封建禮教和階級限制盡情醉酒狂歡的極樂之宴,以及故事尾聲白樂天選擇用浪漫的詩歌去歌頌愛情,而非用敘事的手法去記錄真實悲劇,這些,又都滿溢著酒神精神的影子。影片以故事情節的發展為線索,而日神精神與酒神精神始終巧妙地交織穿綴在故事主線的兩側,當電影接近尾聲時,百姓依然生活在美麗幻術籠罩之下的盛世之中,快樂而富足,而另一部分人則在沖破一切倫理限制、能夠盡情飲酒、隨意大醉、肆意狂為的極樂之宴上享受著極樂之樂。可以說,導演陳凱歌和尼採一樣,既不否認讓人們在美麗幻境中得以生存的日神精神存在的必要性,又肯定了遵循本能意志去釋放與狂歡的酒神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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