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传播时代”的内涵与外延
来源:《新闻爱好者》
【摘要】“微传播时代”的概念,是随着即时通信工具——现在是智能手机的更新换代而不断发展的。在微博与微信为代表的近段时间内,“微传播时代”是一种“本土化”特色的舶来品,其中国特色的“业务范围”研究超出了通信意义上的交流。同时,微博与微信的精短特质又是古已有之的“国粹体”,与我国古代散文文化的“大宗国粹”密切相关。更重要的是,如今的“微传播时代”已经是“微民微生活”的大本营,它成为渗透到“微民”政治、经济、法律、文化、社会、学术生活的生存方式。
【关键词】“微传播时代”;舶来品;国粹;生存方式
2011年以后的“微传播时代”,是以微博、微信作为传播媒介的代表,以短小精悍作为文化传播特征的时代。
作为技术与汉字相结合的“微传播时代”,我们似乎可以追溯到1984年广州开通的数字寻呼台。虽然1948年美国贝尔实验室已经研制出取名为BellBoy的世界上第一台寻呼机,但是对于中国人,则是汉字BP机的出现,才让历史进程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其核心在于:用户在第一时间知道了呼叫的内容。1990年前后,传呼台如雨后春笋般迅速覆盖全国,各台之间的竞争也日益白热化。但是,随着三年后手机的渐渐普及,传呼市场日渐萎缩;2005年以后,寻呼机淡出中国舞台,这种昙花一现是今天的“低头族”所无法想象的。但是,BP机所带来的一个与“微传播时代”息息相关的结论是:人们已经离不开即时通信工具。随后手机、MSN与QQ成为现代生活的必需品。然后,微博开始了自己的垄断大业,刷微博成了青年人的必修课,“官微”也异军突起,“网络问政”成为时尚。如今,微信的出现又与微博平分天下,迄今已有取而代之的趋势。
所以,我们说,“微传播时代”的概念,是随着即时通信工具——现在是智能手机的更新换代而不断发展的。正因为此,“微传播时代”的特征也是在发展变化的,其概念的内涵与外延也就需要不断地界定与补充。
一、“本土化”特色的舶来品
以手机屏幕与电脑屏幕为载体的博客无疑是软件气息浓重的“舶来品”。“微传播时代”是以微博与微信的先后出现为标志的,而这“二微”则是在博客的基础上“微小化”的结果。
博客,英文名为Blogger,其正式名称是“网络日志”。初创时期的博客是一种不定期更新、由个人操作与管理、后台可以被控制的日志网站。博客上的文章通常根据更新时间依次排列。许多博主把内容集中在特定门类的选题上,提供自己搜集的评论或新闻。另一些博主则是利用这一社交工具更新个人化的日记、杂感。一般说来,一个典型的博客应该是结合了文字、图像、相关音频视频链接的自媒体。其主要功能之一是能够让读者以互动的方式留下意见或开展讨论,这是许多博客扩散、流传、发酵的重要途径。大部分的博客以文字为主,部分博客以艺术、摄影、视频、音乐为主题。
2000年,博客进入中国之际并没有引起人们太多的注意,即便后来有了大幅度的发展,但其影响力距离“参与网络改变世界”的“大业”还十分遥远。2003年6月,广州某杂志性栏目编辑、网络作家木子美开始在网上公开自己的“性爱日记”。丰富的细节使其博客一夜蹿红而迅速演变成“木子美现象”。2005年,原本并不看好博客业务的国内各门户网站,如新浪、搜狐等纷纷加入博客阵营,博客的“春秋战国时代”才逐渐拉开大幕。
2006年3月,博客技术先驱、Blogger创始人埃文·威廉姆斯(Evan Williams)创建的新兴公司Obvious推出了“大微博服务”。问世伊始,这项服务仅仅是通过手机向好友发送文本信息。
2007年5月,中国第一家具有微博色彩的社交网站“饭否网”创建,引发坊间的关注。而彼时已经是一个拥有4亿多QQ用户的大企业腾讯,发现了用户随即发布自己状态的强烈需求,即刻决定开始尝试。于是,2007年8月13日,“腾讯滔滔”上线。2009年8月,新浪推出“新浪微博”内测版,成为第一家提供微博服务的门户网站。至此,微博正式进入中文上网主流人群视野。
随着微博在网民中呈几何级数迅速增长,在微博中诞生的各种网络热词也迅速走红网络,“微博效应”与“微博文化”正在逐渐形成。到2009年,“微博”这个全新的名词已经成为整个世界最流行的词汇。随之而来的是一场微博世界的人气争夺大战,大批名人被各大网站招揽,纷纷以微博为平台,在网络世界里安营扎寨、聚集粉丝。同时,新的传播工具瞬间造就了大批的草根英雄,他们从默默无闻的“草民”成长为新的话语传播者。尽管后来微博客里不足140字的琐碎记录逐渐被“长微博”或者类似的新的传播方式所取代,但是,彼时彼刻,每个人都有机会成为拥有自己粉丝的“大虾”并成为其他“大虾”的粉丝,每个人都可以与大腕明星对话、调侃,百无禁忌。这是一种史无前例的“工具革命”与“话语延伸”,与新鲜感结伴,男女老少的创造力都被迅速地激发出来并即刻登上网络大舞台,开始有声有色地表演。
大凡有一定玩“微”历史的网民,一定忘不了闪烁着智慧、携带着从容的“民间微语录”,比如“鸡为什么过马路”的戏仿集句;比如“不要迷恋哥,哥只是个传说”的自嘲式自恋;比如“贾君鹏,你妈妈喊你回家吃饭”的寂寞与无聊;比如“生活像一个茶几,上面摆满了杯具”的窘境的谐音……
微博的传播速度更快、范围更广、内容更简洁更具震撼力。在微博逐渐流行的过程中,人们发现,原来传播交流信息乃至进行情感沟通,仅仅通过百余字就可以完全实现。对于生活节奏加快、消化信息时间有限的接受者而言,这种内容直接、黏着度紧密、冲击力巨大、共鸣性极高的传播,几乎到了“须臾不可缺少”的地步。准确地说,微博的出现标志着“微时代”的到来,也推动着“微时代”大踏步前进。或曰从网络的流变过程考察,这个时代经历了一个“从加法到减法”的过程。大块文章的时代潮水般悄然退潮,有兴趣的人自然可以通过其他方式深入阅读,但草根们更需要惜字如金,在140个字之内解决问题。微博客改变了媒体的形态与传播的方式,形如一条嗅觉敏锐的新闻导语,正在被越来越多的人所接纳、欣赏。
与微博相比,微信更是诞生迟而能量大。它更加精准,信息到达率更高。一般说来,最早的微信雏形来自加拿大RIM公司2010年9月开发的“黑莓手机社交平台”自带的聊天软件。2012年11月,RIM为BBM添加了一个新功能:BBM语音。该软件通过BBM可以和同样装了BBM的黑莓手机玩家聊天,不用通过运营商的短信通道,也无需花费短信费。黑莓手机在我国应用极少,故很难推广。具有历史意义的是:早在2011年1月21日,腾讯公司便推出微信的免费应用程序——通过网络快速发送语音短信、视频、图片和文字,可以群聊,仅耗费少量流量,适合大部分智能手机的服务系统。同时,微信也可以用来转账、支付等商务活动,使得其“业务范围”超出了通信意义上的交流。而使用通过共享流媒体内容的资料和基于位置的社交插件“摇一摇”“朋友圈”“公众平台”“语音记事本”等服务插件,大大方便了用户的日常生活与娱乐。发展到后来,其电视节目的直播功能,几乎要颠覆传统的直播平台。搜狐公众平台报道:2016年9月,微信平均日登录用户达到了7.68亿,比去年同期增长35%。同时,50%的用户每天使用微信的时长达到了90分钟,消息日发送总次数较上一年增长67%。日应用音视频通话总次数1亿次,较前一年同期增长180%。而微信红包的日发送总次数达到了23.5亿次。[1]第39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显示,截至2016年12月,我国网民规模达7.31亿,其中手机网民为6.95亿,规模达到95.1%。互联网应用正在向提升体验、贴近经济方向靠拢。“微生活”的领地与视域还在拓宽。有网友总结说,微博像农村的大喇叭,广而告之,但你不一定在家,未必听得到,而即使你在家,也许正在追韩剧,信息很快石沉大海,因此宣传效果如同散弹打鸟。而微信更像是一对一的电话营销,它跟踪的往往是自己熟悉的朋友圈,其效果类似“打狙击”,信息可以精准传达到每个人。如今,通过微信公众号,电子书的阅读研究不是问题,商家也可在微信平台上实现和特定群体的文字、图片、语音、视频的全方位沟通、互动。“改变世界”正在成为现实。
二、古已有之的“国粹体”
与微博一样,微信的主要功能仍然是信息交流,而且这种交流也往往是即时性的、短小的、不超过二百字的,因为长篇大论毕竟不是微信的强项,正如“长微博”也不是微博的主要功能。殊不知就“精短”传播而言,百余字的特点恰恰是“古已有之”。
宽泛一点说,“微传播时代”一词虽然始于当下,但是其源头可以追溯到商周时期,那是书写文学的萌芽与散文的开端。商代文献中,最可靠的是殷墟出土的甲骨文。而甲骨文字最长的已经达到一百多字。其中就有表意比较完整、文笔相对流畅的文字。而中国古代第一部记叙文和论说文的集子《尚书》里,几百字的文章占据了很大篇幅。而一些较短的文章也正好是150字左右,所以“微博体”对于华夏文化并不陌生。如《商书?高宗肜日》:“高宗祭成汤,有飞雉升鼎耳而雊,祖己训诸王,作《高宗肜日》《高宗之训》。高宗肜日,越有雊雉。祖己曰:‘惟先格王,正厥事。’乃训于王。曰:‘惟天监下民,典厥义。降年有永有不永,非天夭民,民中绝命。民有不若德,不听罪。天既孚命正厥德,乃曰:‘其如台?’呜呼!王司敬民,罔非天胤,典祀无丰于昵。’”[2]这篇祖己训导武丁的谈话记录不足百字,却明确地提出了“敬民”的思想,受到后人的重视。至今流传后世的儒家经典《论语》512段里,仅仅有9段是150字以上的,其余都可以视为“微博”的“开山祖”。例如第十六章《季氏》的第四节,孔子曰:“益者三友,损者三友。友直,友谅,友多闻,益矣。友便辟,友善柔,友便佞,损矣。”第五节,孔子曰:“益者三乐,损者三乐。乐节礼乐,乐道人之善,乐多贤友,益矣。乐骄乐,乐佚游,乐宴乐,损矣。”第六节,孔子曰:“侍于君子有三:言未及之而言,谓之躁;言及之而不言,谓之隐;未见颜色而言,谓之瞽。”第七节,孔子曰:“君子有三戒: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及其壮也,血气方刚,戒之在斗;及其老也,血气既衰,戒之在得。”第八节,孔子曰:“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小人不知天命而不畏也,狎大人,侮圣人之言。”[3]比之时下的“励志名言”“鸡汤格言”,其内容上远远高于时下空洞说教的“鸡汤”。因为孔夫子的“微博客”是立足现实的历史经验的总结,既有哲理,又有经典性与实践性。反观现在流行的“鸡汤”,多半是貌似美丽的“画饼充饥”。古之“微博体”发展到了魏晋南北朝,变成了记录魏晋名士的逸闻轶事和玄言清谈的《世说新语》。换言曰,《世说新语》作为“笔记小说”的代表作,同样可以视为“微博体”的经典。南北朝刘宋宗室临川王刘义庆组织一批文人编写《世说新语》,分为德行、言语、政事、文学、方正、雅量等三十六门,全书共一千多则,记述自汉末到刘宋时期的名士贵族的逸闻轶事。其中关于名士的音容笑貌、性格特征,如任诞、简傲等种种人生的追求、个人嗜好,均有生动的描写,以至于至今仍然被选入大学与中学的课本。例如:“嵇中散临刑东市,神气不变。索琴弹之,奏《广陵散》。曲终,曰:‘袁孝尼尝请学此散,吾靳固不与,《广陵散》于今绝矣!’太学生三千人上书,请以为师,不许。文王亦寻悔焉。”[4]这种面对死亡从容镇定的名士之“雅量”,同样可以视为如今的用微博“说段子”。如任诞一篇里的经典段子——“王子猷居山阴,夜大雪,眠觉,开室命酌酒,四望皎然。因起彷徨,咏左思《招隐》诗,忽忆戴安道。时戴在剡,即便夜乘小舟就之。经宿方至,造门不前而返。人问其故,王曰:‘吾本乘兴而行,兴尽而返,何必见戴?’”——更是至今屡次被大学语文选本与高考命题采纳,广为流布。后来到了东汉时期,佛教传入我东土,佛经的翻译尾随而至。到了唐代,玄奘法师西天取经,携回佛教经典650部,以毕生精力翻译出各种经论73部,1300多卷。其中就有不少后来成为文学比喻或者佛经寓言的段落,同样可以视为“微博体”的鼻祖之一。如康僧会翻译的《旧杂譬喻经》中一段故事“鬼怕恶人”:“昔有五道人俱行道,逢雨雪过一神寺中宿。舍中有鬼神形像,国人吏民所奉事者。四人言‘今夕大寒,可取是木人烧之用炊。’一人言:‘此是人所事,不可取。’便置不破。此室中鬼常啖人,自相与语言:‘正当啖彼一人,是一人畏我,余四人恶不可犯。’其可止不敢破像者,夜闻鬼语起呼伴:‘何不取破此像用炊乎?’便取烧之,啖人鬼便奔走。”[5]区区150字,将“吃人鬼欺软怕硬”的丑态表现得入木三分,同时也将善良人的智慧写得活灵活现。到了明代的“公安三袁”反对前七子和后七子的拟古风气,主张“独抒性灵,不拘格套”,发前人之所未发。在散文方面,清代以清新活泼,自然率真地抒写闲情逸致为特征的《笑林广记》,同样以其短小精悍流传至今,其语言风趣幽默,文字简练隽秀,表现手法成熟,已经广为今天的“段子手”所借鉴。其中的谐谑乃至“格调不高”的讽刺,实在超出如今微博微信里的“黄段子”一大截。到了五四新文化运动,《新青年》开辟的专栏“随感录”,开启了白话文的“微博体”,鲁迅、李大钊、陈独秀、刘半农、钱玄同等大家轮番上阵,以短小精悍的短文开展社会批评与文明批评,摇旗呐喊,摧枯拉朽,留下了许多名篇名作。如鲁迅的《现在的屠杀者》寥寥270字,便把“做了人类想成仙;生在地上要上天;明明是现代人,吸着现在的空气,却偏要勒派朽腐的名教,僵死的语言”的“现在的屠杀者”描绘得惟妙惟肖。[6]
“历史常常有惊人的相似之处”。简单梳理记忆中的历史,我们有资格更有理由指出:“微传播时代”在中国并不是平地拔起或从天而降,是具有深厚的文化底蕴的写作体制,而且这种文体是与我国古代散文文化的“大宗国粹”密切相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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