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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搜索》看網絡時代的群氓

周日明

2013年05月16日15:07    來源:今傳媒    手機看新聞

摘 要:計算機技術的廣泛使用和因特網的成熟普及,為網絡信息時代的到來開疆辟路。人們在享受著前所未有的便捷和觸摸到多彩斑斕的網絡世界的同時,處於同一個公共話語平台上,隻需滿足了某些條件,個性就會自覺的消失而群體的共性便隨之顯現出來,形成所謂的“網民群體”。這個神秘群體的面紗在陳凱歌導演的新作《搜索》中被緩緩揭開。網絡時代“群氓”的心理特征也表露無疑。本文從電影出發,聯系群體心理學的相關理論,分析躲藏在“黑鏡”背后的網民群體的心理特征,由此引發對事件原因的深度分析。

關鍵詞:《搜索》﹔網民群體﹔群體領袖﹔社會認同

當影迷還沉浸在陳凱歌導演理性成熟的創作風格和深邃滄桑的歷史厚重感時,《搜索》完成了從歷史到當下社會問題的華麗轉型。毋庸置疑的是,影片所反映的社會熱點問題都和互聯網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甚至,女主角葉藍秋在影片最后自殺的悲劇,很大程度上都要歸因於網絡暴力,而網絡本沒有對錯之分,一切都是隱藏在網絡背后的人心在作怪。

一、網民群體的心理特征

(一)缺乏理智而想象豐富

在大眾社會裡,各種媒體在制造公共輿論方面交替的發揮作用[1],先是在公共汽車上拍到的視頻,再是電視節目經過剪輯處理后專題播出,引起話題討論,最后是將話題事件推到網絡上,讓網民群體發表各自的評論。這一系列的操作完成了公共輿論的制造。網民群體在虛擬的互聯網世界裡接收到現實世界的刺激后,約束這個人的責任感便消失了,變得非常煩躁、多變和沖動。這份狂熱讓他們的理智不受自己控制,而是選擇將判斷和處理刺激的權利交給想象力。在充滿暴力或英雄主義的暴動之后,就可以馬上看出來[2]。所以,整個事件的來龍去脈往往被忽略,所謂的真相更是不值一提,想象力賜予的純粹的主觀臆斷給網民對於刺激的反應蒙上了濃重的感情色彩。事件刺激本身已顯得不那麼重要,滿足想象的勝利和情感的宣泄后的自信暴漲,讓網民完成了自我人格在虛擬世界的樹立。

在電影中,網民群體對於“不讓座”事件的評論,呈現出“一邊倒”的明顯態勢。幾乎所有人都對葉藍秋憤恨不已,有些評論甚至惡語相向,極盡嘲諷之能事。瘋狂的打擊報復,卻從來沒有理性的思考審視(至少電影歷史這麼表現的)。當然,網民不會知道也不想知道,葉藍秋的真實人品是怎麼樣的,被披露在網絡上的短短幾分鐘視頻,足以讓網民從她的相貌、舉止、言語和眾人的態度中想象出他們每個人心目中的“墨鏡姐”。大眾輿論的犧牲品對於大眾來說,總是渺小的、不幸的且理所當然的。

(二)對群體領袖盲從而失去自我

在大眾傳媒的人際交流的網絡中,輿論領袖往往充當著群體領袖的的角色,且威力是有目共睹的。他們借助互聯網快捷的信息傳播速度,影響著網民群體的思維方式,左右著大眾的觀點看法。領袖意識、精神及思想的復制是模仿這一社會機制下的產物[1],缺乏理智的網民群體也順其自然的樂於接受輿論領袖的控制,變得極易受輿論領袖的暗示,“我們都被我們的情感,而不是理智控制,都是受到暗示的影響”[1]。互聯網媒介特質讓這種暗示的傳染性變得瘋狂,網民會在無意識中輕信一切暗示,批判和質疑能力退化到了最低。他們都能夠在群眾運動的集體性中埋葬自我,放棄個人意志、判斷和野心[2],一句有意的暗示經過網絡媒介的擴散便會引起軒然大波,輿論領袖對事件真相的傾向性解讀,在暗示和相互傳染的推波助瀾下,立刻會被網民接受。在這一點上,最近比較典型的近期的案例是“元芳體”躥紅。2012年10月,“元芳,你怎麼看?”,這句出自電視劇《神探狄仁杰》中狄大人與搭檔李元芳對話的慣用片段,被推上網絡。網民群體紛紛吐槽,使得“元芳體”一天被詢問了250萬余次,一句簡單的話語,能在網絡世界引起網民群體鋪天蓋地的反響,強大的傳染讓信息重復陳述,進而增強了信息的可信度,更具說服力,更易於接受。網民群體中的大部分網民在接收網絡信息時,習慣以一種娛樂休閑的心理去處理和反應,而疲於理性的推理和判斷,習慣輕信群體領袖強加於事件中的暗示,並不自覺的重復和傳染給更多的人。

在影片中,一方面,群體領袖為了滿足網民群體的普遍審美水平和自身的社會責任,對“不讓座”事件加以話題引到,即暗示﹔另一方面,網民一味的迎合“不讓座”事件報道的網絡視頻和論壇發帖,評論的觀點內容幾乎眾口一辭的是對“墨鏡姐”的譴責,觀察和分析早已被設置好的暗示所取代。一切發展態勢盡在輿論領袖的掌控之中。

二、“不讓座”事件被關注的原因

(一)群體領袖的暗示作用

群體對於事件的推理判斷能力往往低於孤立的個體,而群體在事件中態度的選擇也很大程度上取決於群體領袖所傳播信息的性質,群體對領袖暗示盲從的心理特征,讓領袖暗示的價值取向和個人好惡變得尤為重要。領袖的主要策略,就在群體中間誘導培養一種心理和行為傾向[2]。當輿論領袖所傳播信息客觀公正時,群體的態度選擇往往偏於理性﹔反之,則不然。新聞記者通過迎合讀者的偏見和激情,使讀者變得輕信和馴服,聽任他們的擺布[1]。電影中,輿論領袖若兮的煽動行為是將“不讓座”事件轉化為網絡暴力事件的直接原因。她親自設定的價值取向,將“不讓座”事件一夜之間推向了漩渦的中心,在得知所在電視台節目推出后的短信進賬后,巨大的利益誘惑讓他沒有將葉藍秋的道歉視頻及時公之於眾,而是選擇任憑事態肆意發展。直到葉藍秋的自殺真相讓他追悔莫及時,她已不再是那個“左右時局”的人了。

在當今現實生活中,“淘寶體”、“咆哮體”等網絡流行語的風靡,《最炫民族風》、《江南style》等網絡神曲的流傳和“鳳姐”和“芙蓉姐姐”等網絡紅人的爆紅,群體領袖的暗示作用功不可沒。“隻要有些生物聚集在一起,不管是動物還是人,都會本能的讓自己處於頭的統治之下”[3]。網絡媒介中的群體領袖的暗示和煽動往往是造成這些傳播案例的直接原因,為網民群體提供一個接一個的追逐的目標。

(二)社會認同的牽制

網絡媒介為網民群體提供了一個掙脫集體束縛的虛擬世界。失去了現實世界人際關系的捆綁,任何一個群體一中的個體都可以完成相對自由的自我表達。但是,他們會通過某種行為來填補自我人格被抽干后的內心空虛,那就是認同。Theodorson的現在社會學字典認為,“認同是一種同化與內化的社會心理過程,它是將他人或群體的價值、標准、期許與社會角色,內化與個人的行為與自我概念當中。這一過程則可以分為兩個層面:‘個人認同’與‘社會認同’”[4]。在社會認同的過程當中也包含兩個層面,既有個體根據各種社會現象、社會關系、信仰、價值觀等因素選擇群體歸屬的過程,同時也包括個體與歸屬群體認同基礎之上,個體根據歸屬群體的價值觀取向來建構自我的過程。社會認同的重要意義就在於,他可以很大程度上影響個體行為的價值偏向,幫助個體融入社會,維護個體本體性安全,確立生活與道德的方向感。但是,在全球化的背景下,空間、時間、文化概念不斷變化,邊界逐漸消解,民族、國家、文化內涵等確定的概念更是不斷被顛覆,導致認同出現了不確定性、盲目性沖突性、流動性等當代社會認同的全新特點。所以,一旦網民個體所選擇認同的歸屬群體的價值取向,來源於煽動群體情緒的少數群體領袖,那麼篤信盲從情感的個體也便隨時可能成為網絡暴力不可或缺的中堅力量。

電影中描寫網民論壇聲討“墨鏡姐”的細節和群體領袖主編若兮網絡發表煽動性聲明的片段,雖然簡短,但卻無不凸顯個體想通過社會認同在歸屬群體所搶佔得到的制高點上露臉的急切心情,以及群體領袖試圖扭曲打破社會認同的穩定基礎從而掌控整個認同過程的野心。認同讓無所適從的個體找到了想象的歸宿,編造的“真相”卻使社會認同的過程成為群體領袖手中奇貨可居的籌碼。

(三)無法逃避的“被看”地位

“不讓座”事件的焦點人物“墨鏡姐”葉藍秋之所以能夠以幾何倍增速擴散到網民群體中,並引起強烈反響,言語上的輕薄挑舋與道義上的冷漠失態只是表面原因,而更深入的,要觸及到女性主義的層面上。在父權社會文化中,女性往往是窺視癖的客體,女性被閹割的形象賦予了男性社會的意義與秩序。因此,女性對於男性,只是為滿足主動觀看者的快感和享受而展示的[5]。女性必須被動的承受男性的目光,有時甚至是作為性刺激的對象而存在。所以,電影敘事中的性別地位設置也成為情節建構的重要方面。在“不讓座”事件中,葉藍秋是整個網民群體的窺視癖對象。男性主體是媒介文本的觀者,而女性則是“被看”的客體。作為“被看”的女性,視頻中艷麗的裝束和輕佻放蕩的話語,迎合了男性的欲望,承受了男性的目光,她的形象被任意的扭曲和蹂躪,甚至命運也被操控與支配著。網民群體的污言穢語和群體領袖的刻意安排把媒介文本中的父權機制表現得異常龐大。在事件以外,葉藍秋是群體領袖若兮男友楊守誠的窺視癖對象。欣慰的是,在她生命的最后一段日子裡,楊守誠“真實”的對待這個“被看”的女性,或用照片或用影像重新評估和構建了相互的認同。對於這種不平衡的局面,葉藍秋的電影中總是處於“被動”和“無力”的地位。

三、結 語

導演對於女主角葉藍秋自殺悲劇的設置,採用了“軟著陸”的手法,選擇以對生命的敬畏和愛情的升華進行暖色調結尾。但是,也一定程度上沖淡了對網絡暴力罪行譴責的表現力度,原本犀利深刻的主題變得疲軟無力,這不得不說是遺憾的,也是無奈的。《搜索》的英文名“Catching in the Web”,意為“身陷網絡”。其實,何止是電影中表現的人物,網絡媒介中的每一個人都自覺不自覺地被卷入了整個巨大的漩渦之中。人們在享受這種優於傳統媒介的及時性、交互性最大程度提供的信息交流的便捷的同時,也被無形的機制所左右。網絡傳播環境中每個人的角色設置看似身不由己,其實是有章可循的。削弱網民群體中的群體領袖媒介話語權,增強控制與監管網民群體的可能性,可以讓“沉默的螺旋”在網絡世界裡呈現出公平理性的傾向﹔增強網民媒介素養能夠有效改善媒介生態環境,以減少網絡暴力的危害與影響。“身陷網絡”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心陷網絡”。

(作者簡介:周日明,男,陝西師范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碩士研究生,主要從事影視批評學研究。)

參考文獻:

[1] (法)塞奇·莫斯科維奇.許列民,薛丹雲,李繼紅譯.群氓的時代[M].南京:江蘇人民出版社,2003.

[2] (美)埃裡克·霍弗.梁永安譯.狂熱分子[M].桂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8.

[3] (法)古斯塔夫·勒龐.馮克利譯.烏合之眾[M].北京:中央編譯出版社,2005.

[4] Theodroson, G. A, & Theodroson, A.G. A Modern Dictionary of Socialogy. New York,1969.

[5] (美)克裡斯蒂安·麥茨,吉爾·德勒茲等.吳瓊編.凝視的快感:電影文本的精神分析[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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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編:趙光霞、宋心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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