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聞人的事業心、歸屬感、忠誠度【3】
堅守不易
趙海建
我是在去年2月底離開廣州一家主流大報的。走的時候,偌大的辦公室裡空無一人。在此前的一年多時間裡,我所在的部門被一種極端悲觀的情緒裹挾著,有近一半的人離開了報社。
這幾乎已經成了報社甚至廣州紙媒的一個縮影。2005年7月初的某天,北大、清華的20多名畢業生懷揣新聞理想一起飛往廣州,他們將成為廣州三大報業集團的記者、編輯。但在十多年后,這些人大多離開了這個當初令他們激情澎湃的行業,而我是少數幾個至今仍在報業“堅守”的人之一。
人才流失,已經成為紙媒在行業競爭中優勢下滑的真實寫照。即便懷揣新聞理想,但終究抵不過現實。為了維系相對體面的生活,紙媒從業者的壓力越來越大。早在10多年前我入職的時候,廣州紙媒記者的月薪就已經超過萬元,而在10多年后,記者的月薪仍舊停留在這一水平,甚至有下降的趨勢。當你發現自己還在原地踏步,而其他行業同學的收入已是你的數倍時,就很容易產生心理落差。於是,從業多年的記者紛紛開始挖空心思尋找出路。
不僅薪酬增長停滯,紙媒記者的上升空間也極其有限。很多報社都是事業單位,但記者升職比公務員要難很多。例如,在我入職6年半的時候,報社開展了一次內部競崗,但隻有入職7年以上的記者、編輯才有資格參與。因為距離上次競崗已有五六年時間,報社積壓了數百名具有10年左右工作經歷的記者、編輯。入職11年的時候,我終於迎來又一次競崗機會,最終因為綜合分數差0.01分“功敗垂成”。
許多記者打拼了10多年還是普通記者,每天仍要和新入職的同事搶版面掙稿費。而在其他行業,10年時間,有的已經可以做到中層了。廣州紙媒市場化起步早,從業人員大多數來自各大名校,每個人都渴望得到發展。升遷無望,許多人決絕而去,這其中甚至包括一些中層。
過去幾年是傳統媒體的低谷,除了此起彼伏的唱衰聲,還有斷崖式的廣告收入下滑。與此同時,新媒體卻蒸蒸日上,並擠壓著傳統媒體的生存空間。盡管傳統媒體還有事業編制等諸多優勢,不少傳統媒體骨干還是“奮不顧身”地投入到新媒體大潮中去了。在大哭一場之后,我的一位前同事最終決定辭職專營公眾號。如今,她在業內已頗具名氣並過上了閑雲野鶴般的生活。傳統媒體辛辛苦苦培養了一大批人才,但由於薪酬待遇和發展空間幾無優勢,結果為他人做了嫁衣。
可以說,習近平總書記2月6日的講話適逢其時。一場媒體人事改革即將開啟,改革直指傳統媒體發展中的編制和薪酬問題,“一些人流汗又流淚的窘境或將被打破”。媒體人有望重拾事業心、歸屬感和忠誠度,新聞也將回歸其最初的角色定位——公共事業。
互聯網正加速重構媒體格局和輿論生態,傳統媒體面臨的競爭更為激烈。一方面,我們要有緊迫感,要用隻爭朝夕的精神去競爭﹔另一方面,新聞行業恰恰需要十年八年甚至是二三十年的長期發展,以重新建立起一個新的職業標准、一個可持續的專業水准。而傳統媒體也並非全無發展的空間,南方報業傳媒集團去年的經營業績就全線飄紅。
無論時代如何變化,媒體競爭的關鍵永遠都是人才的競爭,媒體優勢的核心永遠是人才優勢。而要成為真正的媒體人才,僅僅具備事業心、歸屬感、忠誠度遠遠不夠,還必須足夠專業。
同樣遭遇新媒體挑戰,專業性稍強的財經類媒體境況就好很多。就我個人而言,在進入21世紀經濟報道工作以后,為提升自己在經濟報道方面的專業素養,就曾主動爭取機會到北京大學國家發展研究院脫產學習了3個月。21世紀經濟報道培養人才的目標,就是讓每一名採編人員都成為各自領域內的專家。正因為如此,21世紀經濟報道不僅出品具有專業水准的報道,也向阿裡巴巴、騰訊等輸送了一大批高管。
與前幾年相比,如今對傳統媒體的唱衰聲變弱了,這部分得益於傳統媒體在媒體融合方面做出的努力。以廣東省委宣傳部去年推動成立的南方財經全媒體集團為例,就是以“媒體+金融”“媒體+技術”思路破解媒體發展難題的有力探索。要成為真正的媒體人才,必須以時不我待的姿態奮力擁抱新媒體,推進媒體深度融合發展。
對於傳統媒體“堅守”者來說,除依靠制度保障重拾事業心、歸屬感、忠誠度外,還須勇於自我更新,這個過程注定不是坦途。
分享讓更多人看到
- 評論
- 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