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介轉換與文化意義嬗變【3】
——以《歸來》的電影改編為言說中心
三、電影對主要人物形象的再塑造
電影《歸來》對文學作品中人物形象的改編,最為徹底的就是陸焉識的女兒丹丹了。電影將陸焉識的后代簡化為丹丹一個人,並且將丹丹不再塑造為文學作品中的知識分子形象,而是一個跳芭蕾舞的女孩,仔細解析就會發現,導演對丹丹形象的刻意改編,具有很強的藝術美感和意義深度。美國銀幕劇作大師羅伯特·麥基曾經這樣論述電影中的人物塑造問題,“人物真相隻有當一個人在壓力之下作出選擇時才能得到揭示——壓力越大,揭示越深,該選擇便越真實的表達了人物的本性”[3]。丹丹就是在多重壓力之下出場的,丹丹的行為選擇,讓我們看到一個精彩、多維的人物形象。社會非理性力量對人性的扭曲和異化透過她的言行舉止清晰地表露了出來。
電影對人物職業和身份的改編仍然是為了淡化對知識分子問題的探討,使電影緊緊圍繞著陸馮之間的愛情主題來展開。在電影中被簡化了的時代背景,通過丹丹的身份表現了出來。丹丹是一個有著強烈革命精神的小青年,就像她在舞台中展示的樣板戲人物那樣,爭強好勝,充滿斗志。為了實現她的革命理想,為了獲取跳《紅色娘子軍》吳清華的資格,她不惜告發父親,阻止父母相見。政治誘導使狂熱中的青年很難做出理性的選擇,丹丹的這些行為就是迎合了外部環境對她的塑造。
丹丹成為電影中最具戲劇性的人物,在電影一開場就推動了電影的矛盾沖突,營造了緊張的氣氛。她積極地和父親劃清界限,她將自己置於革命隊伍當中,努力實現她的革命理想,對吳清華角色不惜代價的爭奪就是明証。矛盾沖突對電影至關重要,丹丹作為電影中父母愛情的對抗性力量,她背后有著錯綜復雜的社會因素,社會塑造著人,丹丹和父親的對抗是革命者與被革命者間的對抗,這種對抗凌駕於親情之上,是特殊時期階級斗爭路線的極致化表現。丹丹和父親間的矛盾沖突,構成了電影中最令人緊張的戲份,這種沖突破壞了和諧,使得父母相聚的理想有了不協調的矛盾性。而這種矛盾又恰是電影動人心魄、扣人心弦之處。“戲劇的運動是由一系列平衡狀態的變化來推動進行的,平衡狀態的任何一次變化就構成一個動作”[4]。丹丹是時代的縮影,通過丹丹內心對歷史的感應,原著中龐大的社會、歷史性內涵,得以用生動的方式體現了出來。
電影中,丹丹的革命理想最終破滅,她不再跳芭蕾舞,而成為一名普通的女工。電影意指“歸來”,不僅是指陸焉識等一批被迫害的知識分子的歸來,更為深刻的是指瘋狂年代中人性的扭曲和異化,也終將面臨人性復歸。丹丹要做的不僅是告別狂熱革命,回歸平淡生活,還有對父親的懺悔。父親歸來后,丹丹積極幫助父親一起恢復母親的記憶,讓母親接受父親。在這裡,丹丹這一人物形象已經不再是一種對抗性力量,而成為輔助性力量,她成為支持和見証父母愛情的人物。丹丹形象的戲劇性,在於她並非是靜止的類型人物,而是一個成長的角色。從中我們可以看到優秀的電影作品不但揭示人物真相,而且還能在敘述過程中表現人物本性的發展軌跡或變化。從背叛和反抗父親,迎合非理性的革命力量,到理性面對社會、承擔責任、獨立生活,丹丹形象實現了角色的成長,出現了深刻的轉型。丹丹形象代表了一代人的記憶,一代人的成長,她並非單面的,而是多維的,她不是靜態穩固的,而是成長變化的。她性格和行為中的矛盾緊緊鎖定了觀眾的注意力,成為電影中非常出彩的人物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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