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介轉換與文化意義嬗變
——以《歸來》的電影改編為言說中心
摘 要:由小說《陸犯焉識》改編而成的電影《歸來》,通過轉變文學作品中的敘述結構、敘述方式,重塑主要人物形象,實現了影像對文學文本的置換和再造,媒介的轉換使電影文本具有了不同於文學文本的意義世界。電影淡化了文學文本中政治與人生碰撞下知識分子苦難命運的主題,凸顯了影視作品所擅長的恆久而溫情的愛情話題。本文試圖通過解讀《陸犯焉識》的電影改編,厘清電影媒介與文字的區別,分析媒介轉換所帶來的文化意義的嬗變。
關鍵詞:《陸犯焉識》﹔《歸來》﹔媒介
中圖分類號:J90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2-8122(2017)05-0101-03
由小說《陸犯焉識》改編而成的電影《歸來》,是導演張藝謀對嚴歌苓作品的又一次改編。電影淡化了文學文本中政治與人生碰撞下知識分子苦難命運的主題,凸顯了影視作品所擅長的恆久而溫情的愛情話題,實現了電影對文學的再解讀和再創造。電影以流動的圖像轉換了靜態印刷文字的表意功能,直接和形象的圖像內容,替換了嚴肅、冷靜的文學所描述的意義世界,媒介的轉換使同一故事呈現出不同的文化表征,進而出現了文本意義的變遷。
一、電影對文學作品敘述結構的簡化
電影以活動的畫面造型直接訴諸於人的感官,動態直觀的形象是電影的主要表現手段。電影的敘述就是借助於對這種活動的畫面的設計和調度,實現對文學文本中的人物命運、事件的選擇和加工。文學文本中的故事,一經這種圖像化的轉換和再加工,就成為另一種表述,而不同的表述就會帶來不同的效果,產生不同的意義世界。所以,電影的敘述完全能夠為故事創造新的意義。
電影《歸來》對小說《陸犯焉識》的改動,直接地表現在對文學文本中宏大敘事結構的簡化和濃縮。《歸來》的情節設計,主要講述陸犯焉識歷經磨難之后回歸家庭的故事。電影刪減了原作中大量的社會、歷史背景的描述,對主人公陸焉識的人生經歷做了極簡化處理。小說則細致地講述了陸焉識的一生,重點突出了在特殊時代中知識分子命運的坎坷。文學作品中豐富和厚實的社會、歷史性內容,在電影中都被淡化處理了。
電影的篇幅容量和其圖像性,決定了對宏大而深厚的社會、歷史性內容的展示具有局限性。因此在電影改編時,導演將社會、歷史內容情境化了。將直接表現社會和歷史,轉換為去表現生活在那段社會和歷史中的人物命運,借助人物心靈的歷史感應來表現歷史。電影弱化了對復雜的知識分子命運的深入探討,轉而細致描述了原作中陸焉識對妻子婉瑜的愛戀,就是借助小人物的命運沉浮實現對歷史的表現。在電影敘述結構的安排上,導演刻意忽略對陸焉識入獄以前,入獄期間種種生活的描述,電影的起點,就是從逃跑和艱難的見面開始的。電影中,逃跑了的陸焉識想盡辦法要與婉瑜會面,他們奮不顧身的團聚,使電影一開始就具有了緊張的氣氛,電影敘事的沖突、懸念,都在這一刻展開。火車站被破壞的艱難相聚,成為觀眾對她們的再次聚首的期盼,愛情主題在這種對文學作品的剪切和重新結構中凸顯了出來。
在電影中,愛情話題被突出和延展了,電影始於相見,終於相守。陸焉識被釋放之后回歸家庭,女兒相認,並且對父親懺悔,曾經的領導們也積極促成陸焉識和婉瑜的團圓,只是,婉瑜深深的活在了記憶中,無法辨別已經回到身邊的焉識。電影中陸焉識通過寫信、讀信、彈琴等方式,試圖恢復婉瑜的記憶,溫馨的畫面一次次讓觀眾深陷對她們的艱難愛情的感動當中。
電影之所以做出這麼大的結構性改編,源於電影獨特的媒介性質。一般而言,一部電影的時長往往是一百分鐘左右,這樣的時長安排完全不同於文學作品篇幅不限的媒介特征,因此,電影難以像文學作品那樣舒展開來,細致描摹社會歷史背景,電影故事必須精煉、緊湊。文學以冷靜、嚴肅的筆觸,可以極盡語言文字之長,描寫宏大背景,對社會、歷史背景做深刻的挖掘和探討,這些都不是電影媒介所長。文學作品中知識分子命運的跌宕起伏,這是一部電影容量所不能實現的,電影的圖像性特征,決定了故事內容必須具有可圖像化操作的潛質,可以實現直觀的視覺化的展現。相對於人物命運的復雜展示,和對社會、歷史問題的探討,愛情主題更容易被圖像化,而且具備較強的視覺吸引力,能夠引起普遍的情感共鳴。導演對愛情主題的突出,不僅銜接了文學作品中的內容,也是對文學作品內涵的再延伸和再創造。通過兩位主人公對愛情的維護和守望,我們一樣可以挖掘出深刻的內涵,反思特殊歷史時期宰制性意識形態對合理性的破壞,從而引發對人性、人道主義的關注,而這種通過愛情主題展現出來的社會和歷史深度,能夠以影像的形式輕鬆被觀眾接受和識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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