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五年版電視劇《四世同堂》 |
曲劇《四世同堂》 |
二○○七年版電視劇《四世同堂》 |
二○一一年版話劇《四世同堂》 |
今夏,由中國國家話劇院排演的話劇《四世同堂》在北京首都劇場展演。“當大幕徐徐拉開,舊時老北京胡同的場景突如其來。昏暗的背景前,說書人慢慢走到舞台中央,一束燈光追隨,原來是演員寇振海,他用極富魅力的嗓音、表情、語言,講述那個時代的故事,戲就從這兒開始。 ”一位網友在新浪微博中分享著自己的觀劇感受。很多觀眾也紛紛表示,這部作品讓大家在緬懷原小說作者老舍先生的同時,通過舞台藝術再度感觸值得每一個中國人珍藏的民族記憶。
老舍先生於1944年1月10日在當時的《掃蕩報》上開始連載《四世同堂》的第一部《惶惑》,單行本1946年1月由上海良友公司初版,用的是《四世同堂》的名字。至今這部書已經誕生整整70年了。70年來,這部一百多萬字的巨著曾被改編成電視劇、話劇、曲劇,以多種方式數度熱播、熱演,吸引著人們觀看與思考。老一輩京韻大鼓名家駱玉笙演唱的1985年電視劇版《四世同堂》主題曲《重整河山待后生》,也一度風靡整個社會。
嘔心瀝血,著不朽佳作
小說《四世同堂》曾被文學界評為 “20世紀中文小說一百強”,老舍也自評其為“從事寫作以來最長的、可能也是最好的一本書”,“最好最滿意的作品”,但“這部書破百萬字,著作過程相當不易”。老舍之子、前中國現代文學館副館長舒乙告訴筆者,“小說的主旨、人物、故事等是由老舍想象創作的,但作品豐富、真實的細節很多是由老舍夫人胡絜青‘間接’提供的。”1943年秋,胡絜青無奈逃離北平,結束了淪陷區6年的艱難生活,到重慶郊區北碚與老舍團聚。在重慶的北方親友不時前來看望、詢問,“母親時常根據親身經歷向親友講述日本帝國主義在北平犯下的罪行。”舒乙說,當時他們住的是狹小的“斗室”,所以老舍也“不可避免”地聽著胡絜青對朋友的訴說。1944年,老舍為專心寫作《四世同堂》,還特地發布告示稱自己不再接受其它約稿,“並計劃寫一百章,每章一萬字。當時的長篇小說其實並不長,《駱駝祥子》也就15萬字左右,因此《四世同堂》在當時頗有突破性。”
“父親對作品進行了精心的策劃和詳細的准備。”舒乙說,當時9歲的他清楚地記得,父親把故事的發生地小羊圈胡同清晰地畫成地圖,“每號院及每個屋子的住戶都有明確的安排,還列出一份詳細的人物表,每一戶的具體人員和彼此間的關系都非常詳盡。”有了工具性備忘錄后,《四世同堂》的創作便開始了。但當時45歲的老舍身體狀況欠佳,“多病、貧血、頭暈等症狀困擾著他,再加上當時家庭負擔重,物價不斷飆漲,以及皖南事變后進步人士遭到國民黨當局的迫害,老舍先生的寫作並不容易。”另外,當時的四川隻有本地的土紙,老舍隻能用毛筆寫作,但他掙扎著堅持每天寫,“第一年寫出34萬字,第二年33萬字。”舒乙說,“因為不急於趕速度,老舍先生字斟句酌,終於用自己的心血打造出優秀、宏大的抗日紀念品。”
國家話劇院2011年版《四世同堂》的導演田沁鑫說,很多劇作家和制片人之所以將目光放到這部著作上,很大程度上就是因為其本身的藝術性與不朽性,“文本內容的多樣、人物內涵的豐富、主旨思想的深刻,都吸引著不同領域人士的關注”。
多元傳承,常演不衰
曾有學者統計,根據老舍文學作品改編的影視作品共有17部(電視劇9部),這其中,《四世同堂》的舞台呈現方式,既有1985年林汝為導演的28集同名電視劇,也有2007年王俊導演的36集電視劇,還有鮑黔明、張紹榮和王
翼三人分別導演的北京曲劇《四世同堂》等,田沁鑫導演也在2010年將該作品搬上了話劇舞台。田沁鑫導演說,把3卷本的《四世同堂》改編成話劇確實不易,“就像是在人家豐收的果園裡摘果子,必須懂取舍、重挑選,才能把最好的呈現出來”。這部話劇於2010年10月底在台灣中山紀念館首演,4年以來演至台北、北京、香港、澳門等38座城市,演出總票房超過5000萬元人民幣。今年年初,北京市曲劇團在北京、保定、重慶巡演了第三次復排的該劇,京腔京韻傳遞京味,也很受歡迎。
不過,相對於在新中國成立之初就已經被改編成電影和話劇的《我這一輩子》《方珍珠》《龍須溝》等其他老舍作品,《四世同堂》的多元傳承並不是那麼順利。“新中國成立之初,由於當時的文學評價尺度和欣賞尺度,使得《四世同堂》在出版和傳承上受到影響。”舒乙稱,周揚曾要求老舍先生修改這部作品內容,以便適時出版,但老舍隻對個別字詞和標點進行了簡單修改,所以《四世同堂》在很長一段時間裡沒有得到大范圍傳播,直到改革開放后,文藝指導思想改變,尤其是1985年《四世同堂》同名電視劇的首登熒屏,很多人才驚訝地發現《四世同堂》的存在。此后,觀眾們才得以看到《四世同堂》多種形式的上演。
“很多觀眾對該劇有著特殊的情感,在首都劇場的展演已是第12度在京演出,現場仍然座無虛席。”田沁鑫說,《四世同堂》寫於抗戰時期,但其經典性、深厚性以及巧妙的改編使得該劇常演常新,“雖是舊時的故事,但是幽默又不失現代的語言風格,消除了跟現代觀眾的時代‘時差’,又讓傳統的根脈隨著劇情的起承轉合深入人心。”田沁鑫說。
影視戲曲共融中不忘當代意義
“在話劇的改編過程中,我時常思考如何讓觀眾們重新呼吸當年北平的空氣,如何通過觀看表演了解民族的痛史和民族的文化之根。”田沁鑫說,“人民藝術家”老舍在《四世同堂》裡寫盡京味百態,“我們在改編時既要兼顧原著的文學性和話劇、曲藝等的特有表現形式,又要盡力融入新技術手段,在封閉式的舞台上呈現出當代的意義,讓觀眾看到一台既熟悉、又新鮮的大戲。”她表示,《四世同堂》是一部由頭到尾描寫抗戰的巨著,深度解讀了北平77年前的榮辱沉浮,在當代的改編中“也不忘探討中國傳統的倫理道德和行為因素,挖掘國人思維模式背后的文化立場,引導觀眾審視我們民族的文化之根”。
舒乙也告訴筆者,《四世同堂》的舞台形式很豐富,其當代意義“不言而喻”。作品中大量的細節均控訴了當年日本帝國主義侵略中華民族的罪行,甚至在當時就被日本進步人士評為“日本反戰的人生教科書”。小羊圈胡同是當時中國的縮影。“老舍先生在作品中表現了民族覺醒的全過程,並從文化角度分析人物,較早顯示出文化決定一個民族前進或落后的關鍵作用。在當代再次品讀或者觀看這些舞台藝術形式,我們能深刻體會到先進文化才是中華自立於世界民族之林的不可輕視的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