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紙停刊，真的那麼重要嗎？

摘要： 最重要的是不能在轉軌變型時丟掉我們最寶貴的東西：客觀、公正、專業主義精神和傳統操守。

死生亦大矣！報紙的停刊，重要嗎？不重要嗎？

一

一張報紙的停刊，對於供職其中的人來說，非常重要，重要到無以復加。

“皮之不存，毛將焉附。”首先是何處存身，飯碗何來？希望單位垮掉的人，不能說沒有，肯定是很少。當工作了幾年、十幾年乃至幾十年的報紙關門的時候，所有的人都面臨同樣的問題：我們何去何從？雖然有本事的人永遠不會給政府添麻煩，但是，那些年過半百，即使有延遲退休新政也沒有多少有效工作年限的同事，到哪裡找到新東家？

和飯碗一同墜地的，可能還有青雲之志。從事媒體的人，好歹都擁有理想，具有情懷。“城裡走，鄉裡走，山裡走﹔握纖手，握綿手，握繭手﹔風也受，雨也受，氣也受……伐惡效獅吼，逢善魂相就，圖一個天地無垢心無垢！”如此勵志的謳歌媒體人的頌詞猶在耳邊，事業的平台突然沒了，您說心裡堵不堵？

二

一張報紙，少則幾十人，多則幾百人，停刊之后的人員，一般都能在集團內消化掉，其最重要的影響還是對全行業人的心理沖擊。兔死狐悲，物傷其類。聽到有報紙停刊，千紅一哭，萬艷同悲。同行相見，執手相看淚眼：薄命的豈止女子？還有報紙﹔倒霉的不僅是蛋，包括媒體。

此時的一驚一乍，如此的怨婦情結，說明紙媒人的心理已經達到極限，驚弓之鳥哪見得風吹草動？

自然地，就羨慕起新媒體的無限風光來。《中國互聯網20年發展報告》數據顯示，截至2015年7月，中國網民數量達6.68億，網民規模全球第一﹔網站總數達413.7萬余個，域名總數超過2230萬個，在全球國家頂級域名中排名第二，世界十大互聯網企業中，中國佔據四席。這些網站中，每天都成批地在關閉，也有大量地死而不僵，卻未見報紙那樣的恐慌。

其實，報紙的關停並轉猶如人之生老病死，本是司空見慣。真正具有標志性的事件是BAT中有一家關門，或者機關報中有一家停刊。既然沒有，那我們還怕什麼？

三

關停不可怕，最怕的是隻見關停，未見新生。

子不語怪力亂神，他說：“未知生，焉知死？”活著的道理千千萬，要死沒有道理可言。我國共出版報紙不到兩千種，不斷有停刊的消息，鮮見有開張的報刊。沒有前赴后繼，沒有新生力量的補充，這個行業就在枯竭。

《諸病源候論》卷十上說：“人感乘戾之氣而生病，則病氣轉相染易，乃至滅門。”現在紙媒行業戾氣太重，怨氣太深。紙媒的讀者在流失、廣告在流失、影響力在流失，坐而論道於事無補，正道充滿滄桑，唯有行動最重要。我們既不能抱殘守缺，也不能自亂陣腳，而應當攜紙媒進入一個新境界。最重要的是不能在轉軌變型時丟掉我們最寶貴的東西：客觀、公正、專業主義精神和傳統操守。

四

報紙停刊，誰在竊笑？新媒體。

停刊報紙中的訓練有素的人員，紛紛轉而他投，一部分進入了新媒體。因為是在下坡路中，所以新聞老兵們的估值不高，新媒體以極低的薪酬延攬人才，“天下英雄入吾彀中矣！”新的技術，好的人才，新媒體陣營裡，旌旗獵獵，鮮衣怒馬，好不氣派。

報紙式微，還有誰在竊喜？資本。

資本中的聰明錢在頻頻動作，不知不覺，馬雲已經手握24家媒體，締造起一個媒體帝國。據不完全統計，阿裡巴巴集團與馬雲的高管團隊兩年多來，通過直接、間接、關聯公司、個人入股等各類方式，將24家媒體納入麾下或戰略入股，包括傳統媒體和新媒體。例如戰略投資《商業評論》雜志，豪擲12億元參股第一財經，聯手財訊集團、新疆網信辦創辦“無界新聞”，與四川日報報業集團成立“封面傳媒”以及最近購下百年老報《南華早報》。

資本的行動常常出人意料，看到馬雲的這些動作，自然讓人想起巴菲特。巴菲特20多年前就預言了報紙的衰落，但是，他瘋狂地買進了100多家社區報。巴菲特坦言購買報紙不是“心腸軟”，而是從財務角度來看，報紙此時的投資收益率非常高。馬雲什麼都沒公開說，但他的行動起碼說明一個道理：報紙還沒有到一文不值需要停刊了事的地步。

五

有的報紙，永遠沒有辦法迎接2016年的第一縷陽光﹔有的報紙，2016年的陽光有可能將其烤焦﹔有的報紙，2016年的陽光會幫其擴展能見度。

隨著媒體融合步伐的加快，在經濟新常態下，報刊的生存會呈現四種態勢：

一是黨委機關報成為傳統紙媒的“壓艙石”。由於有各級黨委“兜底”，沒有“生死考驗”的黨委機關報群體風景這邊獨好。編輯記者可以專注於內容的生產，雖然其文本和形式可能古板一點，但是，在互聯網輕閱讀的語態下，“老派紳士”舉手投足中也有自己高貴的氣場。

二是專業類報刊尋求“新深度”。在一些報紙停刊之后，財經、科技、教育類的專業報刊雖然頭頂仍然有“緊箍咒”，但是，市場沒有那麼擁擠了，他們可以深耕固有領域，生產出有深度、有見地、有影響力的特稿。

三是融合類報紙成為內容“基點”。部分報紙承擔著媒體融合探路者的使命，這些報紙一方面為新媒體生產基礎內容，一方面也成為融媒體內容的刊播者，這些報紙是內容品質的保証。

四是企業內刊成為“朋友圈”。一直游離於大眾之外的企業內刊，在融媒體的環境下會有新發展。他們以企業同事為讀者，具有統一的理念和相對趨同的需求。優秀的內刊兼有機關報的強制、專業報刊的深度和自家人的接近，他們是一個個傳統媒體的春草池塘，在接納了傳統媒體轉崗而來的編輯記者之后，會更加生趣盎然，會越活越好。

死生亦大矣！報紙停刊，如此觀之，真的那麼重要嗎？

（作者為深圳晚報總編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