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時代家庭倫理劇中男性形象的嬗變

摘要：隨著時代觀念的變遷和女權運動的發展，中國家庭倫理劇中的男性形象產生了深刻變化，尤其是消費主義浪潮催生出的“小男人”形象備受關注。本文以性別研究為視角，在厘清新時代家庭倫理劇中男性形象變化的基礎上，力圖分析其形象特征及嬗變背后的權力話語和內在驅動力，從而對當今社會中的兩性關系、家庭關系與社會關系進行全新的審視與思考。

關鍵詞：家庭倫理劇﹔男性形象﹔嬗變

所謂家庭倫理劇，一般指以當代城市中普通百姓的家庭生活為背景，以家庭成員之間的情感糾葛和日常生活矛盾為題材，探討和表現當代社會道德和人倫情感的類型電視劇。 家庭倫理題材電視劇作為當代中國的一項主要敘事藝術，以平民視角和日常化的敘事特征塑造著家庭生活中的兩性形象，也反映著當下現實社會境況與性別關系。

一、中國家庭倫理劇的發展歷程與現狀

20世紀90年代起，大型室內連續劇《渴望》的播出獲得了熱烈反響，拉開了我國家庭倫理電視劇的序幕。該劇以日常化、平民化、倫理化的敘事巧妙地闡述了兩個不同家庭之間跌宕起伏、悲歡離合的故事，也引起了廣大受眾強烈的共鳴。而隨后涌現的《牽手》《貧嘴張大民的幸福生活》《空鏡子》等佳作也都取得了居高的收視率，營造出了一系列頗受追捧的熒屏形象。

隨著社會的進一步發展和市民階層的日益壯大，家庭倫理劇更多地把關注點放在兩性關系、婚姻倫理、家庭責任等更具私密化、更微觀的問題上。1994年，由王朔《過把癮就死》小說改編、趙寶剛執導的八集電視連續劇《過把癮》開創了表現婚姻生活、探討婚姻質量的婚姻倫理劇的先河。經歷了《結婚十年》《浪漫的事》《中國式離婚》《金婚》之后，我國家庭婚姻倫理劇的創作不斷走向體系化。

近年來，在女權主義運動、商品經濟與消費主義和西方后現代主義的浪潮下，以《裸婚時代》《媳婦的美好時代》《金太郎的幸福生活》為代表的家庭倫理劇中人物形象塑造與婚戀觀也越來越受到現實物欲的影響，劇中所塑造的人物形象、兩性關系、家庭生活也發生了深刻的變化。

二、中國家庭倫理劇中男性形象的嬗變

如今，我國家庭倫理劇中傳統的“男尊女卑”“男權制”的兩性關系受到了沖擊和挑戰，也導致了新時代男性熒屏形象的嬗變。可以看出，近年來活躍在熒屏上的男性形象正經歷著由佔據主導地位的“大男人”向反傳統、居家的“小男人”的轉變。

（一）性別刻板印象中的傳統“大男人”形象

性別刻板印象指對所屬文化中男性或女性的假想特征所抱有的信念，通常包括外表形象、人格特征、角色行為和職業幾個方面。②對電視媒介文本的分析表明，熒屏上的女性經常優柔寡斷、依賴性強，很少擔任重要的家庭和社會角色，而男性的形象通常是高大威猛、理智自信，更具有行動力和領導能力。受中國悠久的傳統文化影響，這種性別的偏見具有相當的一致性和持久性。

在家庭倫理劇初期創作階段，創作者往往會從男權主義入手，以刻板化的方式塑造男性人物形象，熒屏上涌現出了一批依靠自身努力而一路摸爬滾打並取得成就的“成功男士”。

《中國式離婚》中的宋建平本來是一個安分守己、沉默內向、以家庭為中心的朴實男人，在妻子林小楓的不滿和鞭策下，從供職多年的國立醫院跳槽到了一家合資醫院，也因此獲得了名譽、金錢與地位。自我膨脹的宋建明開始不滿足於自己平淡的家庭生活，與作為女鄰居和手下的護士發生了不正當關系，並在欲望的漩渦裡越陷越深。由於夫妻雙方都對婚姻抱以消極的態度，喪失了家庭本應有的平等、信任和愛情，二人最終走向了陌路。《蝸居》中的宋思明也是“大男子”的典型。他善於權謀，在政界和商界呼風喚雨，無所不能﹔他成熟穩重，擁有賢惠的妻子與聰穎的女兒﹔他霸道而多情，包養了年輕漂亮的海藻，在甜蜜的誘惑中不能自拔。在父權話語體系中，男性擁有了金錢、權力和地位，便可以享有至高無上的話語權與支配權，使女性成為自己的附屬品。盡管如此，宋思明最終仍難逃身敗名裂、自我毀滅的悲慘命運。

類似的熒屏形象還有《不要和陌生人說話》中的安嘉和、《牽手》中的鐘銳、《女人不再沉默中》的汪顯聲，他們都代表著傳統中國社會向現代轉型中的男人形象：享有絕對的主導權和話語權，是男性霸權與欲望的化身，卻在無盡的欲望與極端個人主義的驅使下陷入自我矛盾，釀成一場場婚姻與人生的悲劇。

（二）消費主義浪潮下的新時代“小男人”形象

有學者認為，“小男人”的出現正體現著一種新的審美趣味和消費需求，反映著“消費社會人們對男性氣質認知的一種審美轉向”。③近年來，許多“小男人”形象開始活躍在熒屏之上，他們的身上多了一分多愁善感，少了一分陽剛之氣﹔多了一分對現實的無力與抗衡，少了一分呼風喚雨的魄力，與之前事業有成、陽剛偉岸、有膽有識的“成功男性”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媳婦的美好時代》中的余味正是這一形象的完美詮釋。余味只是一個為生活而奔波勞碌的普通攝影師，事業和相貌平平，但是在處理家人矛盾和婚姻生活上游刃有余，為了家庭和睦而經常在不同人物之間斡旋，是全家人心目中的“好男人”。他的婚姻和生活雖然平凡，但處處充滿了幸福的元素和味道，也代表著身處社會底層的千千萬萬普通人的生存方式和生活狀態。2015年的熱播劇《虎媽貓爸》也探討了強勢霸道的“虎媽”與寬容忍讓的“貓爸”的夫妻和諧相處之道。

除此之外，還有《新結婚時代》中的許寧、《金太郎的幸福生活》中的金亮、《裸婚時代》中的劉易陽，這些為人津津樂道的“小男人”形象如今已經成為了“模范男人”“國民老公”的典型代表。

三、新時代中國家庭倫理劇中男性形象嬗變的動因

事實上，中國家庭倫理劇中男性形象的建構與其所處的時代背景、經濟發展現狀與文化觀念密切相關。消解了傳統男性光環的“小男人”形象的出現也是多種社會因素交織的結果。

（一）女性意識的崛起與家庭結構的變遷

在中國社會轉型期間，我國的傳統社會結構與家庭結構不斷發生變化。伴隨著女性意識的崛起和女權主義運動如火如荼的展開，中國女性開始要求並爭取在家庭和社會生活的獨立、自由和同男性地位平等，使得傳統的男權文化受到了挑戰。以夫妻二人為中心的更具私密化的“小家”已經取代了傳統意義上以父權、夫權為中心的幾代同堂的“大家”。現代的家庭觀念是夫妻二人地位平等，經濟獨立，共同承擔家庭義務，女人不再是男人的附庸。因此，現實社會中家庭的境況反映在電視劇中，就出現了“出得廳堂、入得廚房”的一系列“家庭煮夫”“居家男人”的熒屏形象。他們既要承擔著在家庭中的角色分工，同時也要在外奔波打拼，肩負著家庭與社會的雙重責任。

（二)大眾文化的興起與消費主義的蔓延

目前，在我國文化領域中，大眾文化正沖擊並逐步消解著精英文化和主流文化，成為社會的主流意識形態。同時，伴隨著西方消費主義在中國的傳播和蔓延，人們更多的關注商品的符號價值、文化精神特性與形象特征④，而不再是商品和服務的使用價值。消費社會是一個審美全面商品化、商品全面審美化的社會，電視文本作為媒介產品和文化商品，被大量的生產和復制，也因此成為了大眾文化的消費品。如今，明星消費、女性消費盛行，而熒屏上的“小男人”形象也同樣作為消費符號，被大眾媒介生產出來，以迎合並滿足大眾的審美需求和消費欲望。同樣，人們在消費過程中也在不斷尋找自我的身份認同，以“小男人”作為擇偶對象的標准。

結語

老實、顧家、有責任感的“小男人”形象近年來活躍在熒屏之上，顛覆並取代了新世紀初期擁有男性霸權和話語權的“大男人”形象，受到了觀眾的一致認可和好評。無論是成功人士、世俗“小男人”還是“家庭煮夫”，都是所屬時期社會背景和家庭生活的一面鏡子。這些形象通過電視、網絡等大眾媒介進行傳播，迎合了受眾的審美和心理需求，同時也引導著社會大眾的婚戀觀、價值觀和人生追求。透過熒屏上男性形象的嬗變，我們也可以重新審視當今社會中的兩性關系、家庭關系與社會關系，這對於構建和諧家庭與社會也具有一定的積極作用。

注釋：

①馬鴻龍.從“好男人”到“小男人”——20世紀90年代以來中國家庭倫理劇的男性形象研究[D].安徽大學,2013.

②百度百科.性別刻板印象[EB/OL]. http://baike.baidu.com/link?url=_0ez9ZgFCABxOT2mmWMcHJJ7f5xoDIJyy1gFGFKFFI42utmQaeWKAuqMBX-siSu7_aS8iudEoXylN8BcO8GzUq

③丁琳.略論我國電視廣告男性形象的柔化現象[J].新聞界,2012（01）.

④彭杰.被忽視的“潛力股”[J].經濟研究導刊,2014（06）.

（作者單位：黑龍江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