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势所趋 潮流所向——上海报业集团组建之我见

最近连续在各地参加学术会议、论坛，遇到的无论是新闻业界还是学界的朋友，都非常关心上海两大报业集团整合的情况。一些朋友和师长，也给我打电话、发邮件表示关心。作为这次报业改革调整的“利益相关者”，本来不应对此说三道四，但一方面是回应许多师友的关切，另一方面发现网络上各种不靠谱的“内幕”、猜测式的评论越来越多，觉得不妨从一个内部的观察、研究者的角度，谈一点自己的思考。作为“主编琐话”的网络版，与《新闻记者》的广大作者、读者做一交流。

第一，两大集团合并是大势所趋。其实，随着国内外报业经营形势的整体下滑，这些年来，上海报业同行不断有两大集团合并的议论，虽然是带有无奈、自嘲性质的戏言，但也说明这是在当前体制下解决报业之困、重振生机活力的必然路径。如果从国外的报业发展形势来看，许多报纸关停并转，许多报业集团并购重组，已经有大量的案例。从这个角度也可以说，这次上海两大报业集团合并，是大势所趋，顺势而为，符合市场规律和报业发展规律的举措。

势不能违。平心而论，两家报业集团早晚要整合。早合并比晚合并好，时间拖得越久越被动，因为可以改革调整创新的空间将更小、代价将更大。某地媒体集团的一位领导也跟我说，之所以上海这次报业整合备受关注，是因为它可能代表了未来国内报业领域发展的一种趋势、潮流。如此看来，国内新一轮报业改革，上海又扮演了先行者、试水者的角色，上海报业更加责任重大。

第二，此次改革有“合”有“分”。此番调整改革，引起最大震动和最多议论的，是“合”——两大报业集团整合。其实，根据我了解到的信息，更有研讨价值的，倒是此次改革措施指向的“分”——解放、文汇、新民三家大报重新恢复独立法人地位，集团就像大型企业集团的职能，把大方向、大原则，是一种战略管理，三大报社可以独立出来自己全面负责，不但包括版面内容、社内经营管理，也包括人事安排等等。从上世纪90年代末，中国陆续组建报业集团，我们曾经跑了很多地方，做过不少调研，发现很多报业集团组建后，都出现宏观调控能力增强，微观活力不足的问题。原来的报社“婆婆”多了，权力上交，下面的积极性、主动性自然不高。所以这次上海报业集团的改革，值得关注、值得追踪研究的一个问题，不但是“合”，也有“分”这个环节。

第三，做精报业是题中应有之义。很多同行关注新集团成立后，哪家报纸会调整，甚至停刊的问题，网上也有很多非常具体的猜测。从中长期来看，做精做强集团报业也是必然趋势。正如范以锦先生所说：“报纸出现的困境从外部大环境来说，与整体的国内乃至国际范围的经济形势有关。从媒体的竞争环境来说，不仅有来自以互联网为代表的新兴媒体的挑战，也与来自传统媒体尤其是纸媒自身的恶性竞争有关。”

前不久我们召开的《新闻记者》创刊三十周年座谈会上，李良荣教授在发言中就提出，中国纸质媒体要重振威风，首先是结构规模要“瘦身”，把没有生命力、没有市场前景的报纸削减掉，一个城市，只要几份报纸就够了。这段话在网上传播开来，据说很多报业同仁要“讨伐”李老师。最近在武汉一次会议上，《中国记者》的同行陈国权先生也预测，大规模的都市类报纸停刊不可避免，第一轮停办的将是各报业集团中的第二都市报。类似的观点非常刺激，但恐怕的确是报业市场大势所趋。

不过，削减同质化报纸、缺乏市场生命力的报纸的同时，我一直坚持的一个看法是，中国报纸的生命力并未衰亡，而是在连续多年来的跨越式、粗放式大发展中忽略了专业素质提升、专业价值培育的环节，那么报业结构规模缩减的同时，一定要伴随着强势报纸的内容精品化改革。

第四，改革目标绝不仅仅是“抱团取暖”。当年文汇新民联合报业集团组建时，行业中有“强强联合”的说法；而今天新组建上海报业集团，则有“抱团取暖”的判定。这个提法不能说完全没有道理，但是显然其意义不至于如此浅表。

回顾上海报业发展历程，可以看到是从“三足鼎立”到“两强相争”再到“一家独大”的一个过程。新集团成立后，形成对上海市场的垄断地位，在这个基础上可以集中资源，并大大提高市场谈判能力。

虽然名称还叫“报业集团”，但并不意味着就把自己困死在纸媒领域了。上海高层亲自主导推动的这个大动作，定然还有其站得高、看得远的战略谋划之深意：

就内容生产而言，网络时代和新媒体语境下，新报业集团一定会在新技术的运用、新媒体的发展上有谋划、出招数、布新局，这是顺势而为的题中应有之义，颇令人期待。

就战略规划而言，新报业集团在资产整合、新业务领域的拓展等方面，也豁然打开了空间，既有的资本运作平台和媒体资源筹码，已经不是简单的“报业”两字可以涵盖，多媒体、全媒体乃至文化创意产业的发展路径和轮廓，渐次清晰地展现开来，眼下等待的，只是一张“时间表”而已。

所以，与其说“抱团取暖”，不如更确切地说是组团取势，把势能转化成动能，牵引这个媒体集团的“巨无霸”迈上可持续发展之路。因此，人们有理由期待，即将诞生的上海报业集团会有更大的手笔和前景。

最近，在各种场合都能听到传统媒体同行的一个观点：越是在行业面临危机的环境下，我们传统媒体人越要有信心、有热情，而不要跟着唱衰舆论一味贬低自己。除了赞成这个说法，我还想引用年初《新闻记者》杂志编译的哥伦比亚大学新闻学院研究报告中的一句话：传统媒体集团转型就像一艘航空母舰，调转方向尽管非常缓慢，但一旦校准航向，就可以以令人惊讶的力量和速度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