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网
人民网>>传媒>>人民网奖学金>>复旦2017

我们生活在“后真相时代”吗?——基于对微信公众平台“罗尔事件”传播的研究【7】

李相如
2018年01月19日10:51 | 来源:人民网研究院
小字号

3 时间变化对需求与供给的影响:内容变化的动态平衡

小凤哥也在访谈中揭示了公众号传播与传统媒体的不同:对于时间和事件的跟进。

“现在的新闻事件报道和过去也很不一样。过去可能是传统媒体直接向你阐述一个客观的完整的事件,现在在自媒体上,一件事情的不同发展阶段读者都会有不同的需求,也会有不同的公众号去满足这些需求。比如最近金正男这件事,那么一开始落地的时候人们都关注金正男是谁,后来新闻报道出来一些人开始关注他是怎么死的,另外还有人关注到底是谁杀的他,再后来就是嫌疑人有没有抓到等等。需求其实一直是在变化的,越到后面需求的种类也就越丰富,你抓住了其中的某一个都可以引起热点。”(小凤哥,2017/3/22)

传统媒体是直接抵达事件的中心,力图呈现客观、全面的事件结果;而微信自媒体,则是随着时间的发展,在不同的时间点,呈现不同的内容。如同抽丝剥茧一般,传统媒体会直接呈现出最后的结果,而自媒体则是没抽一根丝都会亮出来。

如在罗尔事件中,《罗一笑,你给我站住》这篇文章刚出来,读者的主流诉求在于知道这个人是谁,发生了什么事,怎么捐款;罗尔被曝光(抹黑)后,读者的主要诉求又在于罗尔到底是个什么人;接着罗尔接受采访,主要诉求变为知道罗尔说了什么话,如何评价这些;再之后微信宣布暂停赞赏,人们的主要诉求变为为什么暂停,钱会到哪去;最后罗一笑去世,主要诉求又成为想要知道事情怎么发生、表达反思和遗憾。

自媒体能不能跟上随着时间发展变化、事件发展变化导致的读者诉求变化,就是他们能不能抓住读者的关键。

“事实不够用了”也是在这种状况下出现的。其实换个角度想,不是事实不够用了,而是愿意去呈现事实、愿意在群情涌动下好好阅读事实的人太少了。大部分内容生产者与接收者,都会选择相对简单(用脑子)、快感度高(情绪快感)的价值型文章,鲜有愿意做费时费力的事实型的。

只要有了需求,就会有相应的满足;而满足不到位的地方,又会滋生出新的需求。这是“使用-满足”理论的典型表现,也构成了需求与满足之间的动态平衡。不论是“情绪、观点”亦或“真相、事实”,都是处于这个动态的平衡中的,也都是不同时期读者的需求品。

结论

一、 后真相与时代发展

“后真相”(post-truth)仿佛已经成了时代的代名词。媒介技术的发展,在给我们带来便利的同时,也放大的它的副作用——过于主观的个人化泛滥。

后真相给了人们一个完美的不用谎言就可以达成目标的借口,在缺乏批判性思考的国内,如果我们依然像《乌合之众》里那样人云亦云,像“沉默的螺旋”里那样不敢发声,毫无疑问就会让我们自己甚至整个社会成为“后真相”的受害者。

后真相本身并无对错之分,只是一种存在现象。但是对它的不同利用则会导致不同的结果。在对罗尔事件的验证中,我们发现后真相的几个特点:受众对情绪和观点的需求;需求和情绪随时间变化而变化;情绪引起的最终仍然会落于事实。

这也给我们带来了一个问题:媒体,或者说传媒业,应该怎样在观点横行的时代,找到它恪守的新闻专业主义,也是事实的立足之地。

二、 自媒体是后真相的重灾区

通过对微信公众平台“罗尔事件”的研究,可以很清晰地看出自媒体上“后真相”大行其道的现象。通过对微信公众平台传播模式的构建和分析,可以看到公众平台传播的本质是“使用-满足”的建立和随时间动态循环的关系,也是后真相的沃土。

外循环是获益循环,一个总体的循环,即各方能获得的广义上得利,也就是在这个过程中的增值部分。外循环过程中,公众号提供者的内容满足读者对内容的需要,而读者对公众号的关注则通过各种间接或直接变现的方式满足公众号的收益需要。

微信公众平台这一兼具社交媒体和传统媒体双重特点的自媒体传播途径,将后真相的优势和低劣之处都成倍地放大,创造了传统媒体无法想象的传播量级,却也因此更容易存在事实缺位的现象。

三、 在新的时代里,我们如何找到更好的应对方法

时代发展中,人本主义思潮、社交媒体和传播技术的发展,让人们对于自我、对于观点和情绪的认同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但是对于真相和事实的辨别并没有同步进步。或者说,并没有新的价值标准,在这样的时代里倡导新真相和新事实的传播。

不仅仅是时代在发展,传播方法和技术也在发展。VR新闻,AI写稿,都是新兴发展的传播技术。李沁、熊澄宇在《第三媒介时代》中说,第三媒介时代是一个以“沉浸传播”为主的时代,是一个“智慧”传播的时代。在人工智能和全新显示技术的作用下,伸手就是媒介的延伸、就是智慧的生活。

也许传播会更佳偏向定制化的角度发展,也许随着人工智能的筛选,它也会选择呈现更偏向事实类的新闻,担任新的“把关人”角色。

新的时代里,我们如何处理和信息、真相和传播之间的关系,仍然是一个需要探讨的问题。

四、 结语:

也许,是时候回顾一下桑斯坦在《谣言》、李普曼在《公众舆论》中的叙述了。如果像本文开头,C.John说的那样,讲求事实的新闻业也不过是制造精神污染(mental pollution),让大量冗余信息涌入大脑的为了售卖的商业产品,那什么才是真正有用的信息?在这个情绪与观点泛滥的时代,我们是否生产了更多无用的信息?

追逐情绪和观点仿佛已经成为一股不可逆的的潮流,因为它是那么符合人类自我中心的天性,而现在这个时代又给了我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多的表达、表现自我的机会。在传媒领域,那些真正诚诚恳恳生产事实内容、按照传统新闻专业主义过活的媒体,大多并不如那些大大小小的依靠价值走天下的自媒体过得好;奔波在一线十年的记者,可能收入还比不上一个坐在办公室里天天追热点的年轻编辑——推崇事实的往往过得并不如那些推崇情绪的,这一点可并不仅仅存在在传媒界。

后真相的问题的确很严重,也让新时代的信息传播面临着危机。但任何危机里面必定透露着生机。《自然》杂志在一篇针对三位科学家的访谈里,科学家们就大显身手,表达了自己对于后真相时代科学传播的一些见解:如何在这个时代里更好地与普通人交流,如何发扬科学知识和精神——不是用大道理和科学事实说服人,而是通过共情打动人——这其实是方法的问题,不是内容的问题。

新的时代里,新的新闻专业主义的构建和反后现代主义也许就是我们下一步要思考的问题。毕竟,虽然笛卡尔说“人是一根会思考的芦苇”,但人并不仅仅只是“会思考”,人还是“芦苇”,是这个世界上真实的存在,是能在世界上发现、思考、创造,做出一些什么事情的人类。这也是我们未来可能会考虑到的新的发展方向。

本文在此对后真相问题做了实证研究,在后真相于微信公众平台上的表现特征做了详细的阐述,也揭示了时代中信息传播的问题并提出疑问。限于能收集到的数据量以及人工分析的时间成本,文中所呈现的数据虽然十分典型,但仍然局限于微信公众平台“罗尔”的传播,没有扩散到更大的范围。

同时,本文也偏向于一种观察式的非介入性研究,而非通过大量访谈、调查内容传播者与接收者得到的统计分析与意识分析,这方面也是后续可以继续探索的地方。

在研究中,虽然呈现出的结果显示微信平台中偏向感情与观点类的文章热度更高(阅读、点赞量),但是该结果只是和偏向事实类的文章比较而言的,并不能直接证明二者存在相关关系。研究的重点也并不在相关关系上,而主要是为了将“情感”“观点”和“事实”“真相”的传播效果进行对比,探索时代中的信息传播特点与“后真相”现象。在此基础上,我们仍可继续探索未来的发展方向到底在何方,我们又可以采取什么具体的方法或者倡导什么样的精神。

(责编:温静、赵光霞)

分享让更多人看到

传媒推荐
  • @媒体人,新闻报道别任性
  • 网站运营者 这些"红线"不能踩!
  • 一图纵览中国网络视听行业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