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我們家在蘭州人口眾多,可在河南老家卻是人丁飄零。當然,在朱倉村我還是找到了一些遠房同姓的親戚,由於遠離故鄉,對於輩分我有些搞不清楚。鄉親們給我介紹,這是你姑姑,我趕緊上前給人鞠了一躬﹔這是你叔叔,我上前又鞠一個﹔過來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居然管我叫爺爺,還一個勁兒地給我鞠躬。老人精神矍鑠,拉著我走到一片田野前,指著不遠處的地方跟我說:“那兒大概就是你家的祖墳,你爺爺當年就埋在那裡。”世事變遷,滄海桑田,原來的墳塋早已被鏟平,種上了庄稼,祖輩們的生命與故土相融,與天地化而為一,在萬物循環中生生不息。當我看到那片土地上蓬勃生長的庄稼,不覺欣慰地一笑,這又何嘗不是朱家代代繁榮興旺的最好預示?
在我的一個二姑家,我吃到了河南老家的特色糊涂面,做法簡單,口味地道。熱騰騰的面讓我想起小時候母親在家裡做飯的情景。我們家有一口大鐵鍋,母親把面條往鍋裡一扔,最后抓兩把面一撒,連喝湯帶吃面,真的是糊裡糊涂。每次吃完后,我還忍不住在碗邊舔上幾口,那特殊的滋味我一輩子也難忘記,如今於故土重溫,更加倍感親切。
要說在河南老家,和我最親的人就數送庄的王金亭叔叔了。說是叔叔,其實按輩分講應該是舅舅。他的父親曾經收養過我的父親。父親從小和他一起長大,自然而然成了好兄弟,於是我們都管他叫叔叔。我小的時候,他也到了甘肅,后來在蘭州工作。那時候,我天天盼著叔叔來,心裡總念叨著這個叔叔怎麼還不來啊?因為他一來,准給我帶桃酥、蘋果、糖塊兒等難得一見的稀罕貨,所以我從小就和他感情很好。叔叔退休以后,就回到老家了。那次我去看他,老人家非常激動,說話的聲音都顫抖了,握著我的手就是不鬆開。但有些遺憾的是,后來我才知道老家有這麼一個規矩:跟誰最親就應該在誰家吃飯。而不懂規矩的我在二姑家先吃了。為此父母后來還責備我:你真是不懂事,你應該在你叔叔家吃飯。身為朱倉人,卻不懂得朱倉的規矩,也不知道當時我有沒有讓叔叔心裡不舒服。而就是這個老家最親的人,如今也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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