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是我人生中的第一个偶像。小时候我佩服父亲,是因为不管什么东西,只要到了他的手里一下子就“活”了,他可以让一块罢工的手表滴滴答答地走下去,也可以用单簧管吹奏出美妙的乐曲。长大了我依然佩服父亲,好多人都说我遗传了他的一双巧手和一身的艺术细胞,但我却越发觉得父亲身上那种传统中国人讲究的仁义和温良才是其最可贵之处。不公的命运无情地把一块块冰雹砸在他身上,他却默默地用自己的体温焐化了它们,再细水长流地滋润着身边的人。如果以后再有人说我像父亲,我最希望他指的是我的品性。这是父亲留给我的最宝贵的遗产。
父亲去世后的第三天,我接到了《东西南北中》节目组编导的电话,通知我去河南兰考录制一期节目。当时他们并不知道我家里的情况。我心里非常矛盾,一方面丧父之痛还未消解,虽然后事基本处理完毕,有哥哥姐姐在也不用我操心,但我还是舍不得在这个时候离开母亲。看我这么为难,母亲只是红着眼睛,起身去箱子里拿了一个细长的东西过来,虽然用白色的枕巾裹得严严实实,但我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父亲的单簧管。母亲小心翼翼地拿着这支单簧管,托在手里看了又看,最后郑重地交给了我:“你们兄弟姐妹里就只有你会吹,拿去吧。”这支单簧管陪伴了父亲一辈子,比我和父亲在一起的时间都长,大哥工作之前,一家十几口全是靠父亲和这位“老伙计”养活,它在我们心中的地位可想而知。“走吧,如果你爸在世,也一定不希望你因为家事耽误工作。”翌日,我便飞抵兰考,路上那种痛楚,此生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