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走进吴仁宝老书记家中 听亲友们还原老人的最后时刻

　　亲属和部分村民在吴仁宝遗像前痛哭哀悼。新华社发

　　2009年8月，吴仁宝与老伴在家中。新华社发

　　1968年9月，江阴市华西村书记吴仁宝在田间治虫。 新华社发

　　1979年8月，吴仁宝（左）看望村民赵三汉夫妇。 新华社发

　　吴仁宝（左二）在华西村购买的首台拖拉机上与村民交谈（上世纪80年代初摄）。新华社发

　　2009年8月10日，吴仁宝在华西村民族宫会堂为游客做报告，他的外孙女缪华给他做普通话翻译。 新华社发

　　吴仁宝与华西村现任书记吴协恩（右）。

　　资料图片

　　昨晚6时58分，华西村原党委书记吴仁宝因患肺癌医治无效在家中逝世。扬子晚报记者第一时间赶赴吴仁宝老书记家中探访。老书记的一位亲友告诉记者：“好几次，老爷子的脏器已完全衰竭，生命迹象近乎消失，可短至几分钟、长至几个小时，他总是挺了过来。” 扬子晚报记者 张磊 谷岳飞

　　村民感佩

　　大家都搬进了高档别墅 老书记几十年仍守在老房子里

　　昨日晚上8时许，华西村新标识——328米高的空中新农村大楼，罕见地关掉了平日夜晚熠熠生辉的外墙彩灯，它以这种方式向一手打造“天下第一村”的老书记吴仁宝致哀！昨晚6时58分，吴仁宝因患肺癌医治无效在家中逝世。

　　昨日晚上7点半，华西村吴仁宝家门前灯火通明，一排联防队员站在门口，婉拒不断从四面八方赶来的华西村民，村民们说着华西乡音，面色悲伤，他们也是刚刚得知消息，便立马赶了过来，说要送老书记最后一程。

　　其中一位六十多岁的奶奶，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念及老书记的好处几欲泪下，她说：“华西村就是老书记一手搞起来的……”然后就声音哽咽，说不下去。

　　此前一天，扬子晚报记者曾经探访过老书记最后一面，隔着窗户，记者看见吴仁宝躺在病床上，插着氧气，床边站满一圈人，其中主要是医务人员和吴的家人，吴仁宝的儿子、现任华西村一把手吴协恩坐在床边上的沙发上，带着蓝色口罩，神情疲惫，满面哀伤。未来华西村将何处去，重担已然落在这个中年男人身上。

　　村民们告诉记者，老书记的家非常简陋，类似于城里八九十年代装修风格的楼房，老书记生前曾表示，有福民先享，他是华西村最后一个搬进平房里的村民，其后他又是华西村最后一个搬进楼房里的村民，当下华西村民的别墅都已经从中式换成了更为高档的欧式，而吴仁宝几十年仍坚守在自己的老房子里。

　　记者看见，老书记房内，最引人注目的便是相框，它一排排整齐地挂在墙上，布满了老书记的每个房间。它们是老书记这几十年来和国家几代领导人之间的合影，这些照片既是老书记个人的私家珍藏，也从另一个侧面记录了华西村的成长。

　　这些老照片和老房子一起，成为了老书记的“根”，吴仁宝的一位好友如此解释。华西村民的别墅普遍都换了几茬了，老书记还舍不得他的简陋之屋。此前，有人就曾看见，在这幢简陋的楼房之内，吴仁宝和老伴坐在板凳上，两个古稀老人吃着面条，怡然自得。

　　叶落归根，大约一个星期前，在上海确诊为肺癌晚期后，吴仁宝回到这座房子之内。直至昨天晚上这位在中国都堪称传奇的老人，在自己家中安详离世。

　　大病骤袭

　　蛇年春节刚过 老书记因咳嗽入院，查出肺癌晚期

　　昨晚7时许，记者听闻了吴仁宝老书记在家中病逝的消息后，当即赶到他位于华西村中的老宅，吴仁宝的这处居所已经有了20多年历史。

　　记者多年前曾到此拜访，屋内的布置极为简陋，但随处可见的报刊书籍和几乎挂满了每堵墙壁的照片让记者印象深刻——照片多是老书记几十年来与村民、来访宾客以及各级政府官员的合影，记载了他风雨飘摇却长青不倒的人生旅途。

　　几天前，记者接到吴仁宝病危消息后便第一时间进村采访。从村口到吴家要经过一个长廊，这道通连了整个华西村的长廊是吴仁宝多年前为了“让村民从此以后下雨天不再需要打伞穿雨鞋”而做的一个创举。沿着长廊行约千余米，便能从一个岔道直抵老人的住所。正是在这个岔道口，记者被两名保安拦住，且被告知，因为老书记身体不好，拒绝外人前来拜访打扰。

　　其后不久，闻声出门的吴家一位孙辈小伙将记者领到了吴家的后院，那里有一扇窗户，刚好能看到老书记卧室的情景——老人仰卧在床上，虽然面庞看不真切，却能感觉到被褥下那副身躯远比老人最近一次公开露面时清瘦。屋里有很多记者并不熟悉的身影，小伙说那都是家里的亲戚，大家轮班来探视和陪伴老人。

　　小伙告诉记者，老书记的身体这几年一直不大好，但或许是因为他工作时的精气神太足，大家都没在意这一点。2011年和2012年，老人洗澡时各摔了一次跤，“虽然当时都没什么大碍，但能感觉到人一下子老了不少。”

　　蛇年春节刚过，吴仁宝突然连日剧烈咳嗽，“我们都以为爷爷只是感冒，年纪大了咳得厉害些，说实话没有也不愿意往那个方面去想。”值得一提的是，在华西村医院有一套很先进的体检器械，按照小伙子的说法，老人如果早几年去做个体检，完全能查出他的病情——但事实是，吴仁宝从没去医院做过一次体检，即便是自己摔跤受伤后，也没有选择住院做全面检查和康复治疗，而是把病床搬到了他位于华西村会议中心的办公室内，“躺在床上和村干部们开会座谈，提一些关于华西村发展的建议。”

　　终于当老人咳嗽气短至无法下床，他才在家人的陪同下到上海接受检查，“结果让我们都蒙了，肺癌晚期，已经扩散到骨头。”经过数日的治疗，主治医生建议带老人回家，因为实在已经回天无力，“医生说最多还有3天。”

　　亲友感叹

　　老爷子好几次生命迹象几乎消失 都挺了过来，比医生估计的多活了4天

　　就这样，老人又回到了华西村，回到了他一直不愿离开的老宅子。“爷爷回来后先去了村医院，但没多久就陷入了半昏迷，大家都知道他时日不多，所以决定带他回家。”

　　一天、两天、三天……尽管在吴仁宝的床边，并不缺少医生、护士、家人的精心照料，但他的病情已早非照料便能逆转。“好几次，老爷子的脏器已完全衰竭，生命迹象几乎消失，可短至几分钟、长至几个小时，他总是挺了过来。”

　　到昨天为止，吴仁宝将自己的生命比医生预估整整延长了4天。弥留之际，有华西村的老村民以及老书记的老朋友来看望他。上个世纪70年代第一个报道吴仁宝和华西村故事的新华社高级记者袁养和与老书记已经有了40多年交情，他在专程赶来看望老友后接受了记者采访——“我走到他床边，握着他的手，手虽然苍白但很温暖。”刚好在这个时候，吴仁宝从昏迷中悠悠醒转，家里人告诉他袁养和来了——“我能感觉到他的手猛地使了一下劲，但很快又无力地放松了。他的眼睛当时已经睁不开，鼻子里还插着氧气管，但就是这样他竟然开口吐出了一些模糊不清的音节。”这些音节，就连和老爷子打了几十年交道的袁养和也听不分明，“还是他的儿子告诉我，老书记是让家里人好好招待我。

　　昨晚9点左右，记者第二次来到吴仁宝老书记的老宅。在刚刚过去的一个多小时里，大大小小几十辆汽车已经塞满了老屋附近的空地，空气中弥散着一阵烟火香气。吴家人告诉记者，灵堂的设计早已完成，预计一夜间就可以布置完成。“明天开始，我们就在这里为老爷子守灵，外人也可以过来，送他最后一程。”

　　华西村大事记

　　从上世纪60年代偷办五金加工厂 到2012年全村实现销售收入524亿

　　●20世纪六十年代 偷偷创办五金加工厂

　　1961年10月15日，华墅人民公社17大队，分为华西(因在华墅人民公社最西边，故名)、前进、向阳、立新4个大队。吴仁宝任华西大队党支部书记。华西大队初建时，人口667人，集体资产2．5万元，欠债1．5万元，人均分配53元。

　　1962年春，吴仁宝带领华西人建造了华西机械排灌站，初步改变了原来久晴怕旱、久雨怕涝的落后生产条件。

　　1963年，华西大队被评为江阴县农业生产先进单位。

　　1964年冬，吴仁宝制定了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的《华西十五年远景规划》并予以实施，掀起了农田基本建设的热潮。

　　1969年春，为弥补建农资金的不足，吴仁宝冒着风险，创办了五金加工厂。

　　●20世纪七十年代 华西大队受到国务院嘉奖

　　1973年8月24日-28日，中国共产党第十次全国代表大会在北京举行，吴仁宝当选为代表，并出席了大会。

　　1977年8月12日-18日，中国共产党第十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在北京举行，吴仁宝当选为代表，并出席了大会。

　　1979年12月，华西大队因在社会主义建设中成绩优异，被评为全国农业战线先进单位，受到国务院嘉奖。

　　●20世纪八十年代 华西总产值突破亿元大关

　　1984年12月17日，华西村党支部改为华西村党总支，吴仁宝当选为党总支书记。

　　1985年8月19日上午，吴仁宝率领华西村100多名党员和干部在南京雨花台烈士纪念碑前庄严宣誓：“有难同当，有福同享，苦战三年，目标一亿。”

　　1987年3月22日，民主柬埔寨国家主席诺罗敦·西哈努克亲王和夫人莫尼克公主到华西村参观访问，吴仁宝接待陪同。

　　1988年，华西总产值突破亿元大关。

　　1989年9月底，吴仁宝当选为全国劳动模范，赴京出席国务院召开的全国劳动模范表彰大会和国庆40周年庆典，受到党和国家领导人接见。

　　●20世纪九十年代 标志建筑华西金塔正式开业

　　1990年12月，吴仁宝被国家农业部、人事部授予“全国农业劳动模范”称号。

　　1992年7月8日，华西38个企业的职工和村民集会欢庆江苏省首家省级村办经济实体——江苏华西实业总公司成立，吴仁宝任总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

　　1994年10月份，吴仁宝被评为“中国十大扶贫状元”的头名状元。

　　1995年6月份，中国乡镇企业评价排序在京揭晓。在中国最大经营规模的乡镇企业排序中，华西集团公司名列第三；在中国最高利税总额乡镇企业排序中，华西集团公司名列第一。

　　1996年4月18日，华西村标志建筑——华西金塔正式开业。金塔共7级17层，总高度98米，建筑面积2万多平方米，是集旅游、观光、商业娱乐、餐饮服务于一体的多功能活动场所。

　　1997年，吴仁宝被《人民日报》、《农民日报》等首都70家新闻单位评为1997年中国农村新闻人物。

　　1999年8月10日，华西村股份公司发行的3500万A股在深圳证券交易所挂牌上市，开盘价为每股21.6元，比发行价增160.48%。华西的资本经营进入新阶段，成为全国第一家农村经济综合开发的上市公司。

　　●新世纪以来 2012年全村实现销售收入524亿

　　2001年6月-2002年11月，华西村通过“一分五统”方式，将周边村纳入华西共同致富工作启动，成立了华西一村、二村、三村、四村、五村。

　　2001年7月1日，建党80周年，华西村党委被中共中央组织部表彰授予“全国先进基层党组织”光荣称号。华西村党委书记吴仁宝、副书记吴协东和“全国先进基层党组织”的代表一起，出席了中共中央在北京人民大会堂举行的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八十周年大会。

　　2003年7月3日-5日，中共华西村第六次全村代表大会召开，共选举村党委委员50名，吴协恩当选为书记。

　　2005年，华西村实现销售307.8亿元，继2003年超百亿、2004年超过200亿后又上了一个新台阶。

　　2006年8月27日，《中共江苏省委关于深入开展“乡村学华西、农村干部学吴仁宝”活动推动新农村建设的意见》出台，要求农村各级党组织和广大党员干部结合实际深入开展“双学”活动，把握华西经验的精神实质，争当吴仁宝式的农村领头人。

　　2007年8月8日，华西增地空中新农村大楼开始打试桩，2011年10月份，该大楼正式投入运行。华西增地空中新农村大楼主体高度为328米，世界排名第15位，全国排名第8位。

　　2008年1月10日，经奥组委批准，华西村老书记吴仁宝成为奥运火炬手。5月27日上午，吴仁宝作为第177棒火炬手点燃火炬开始传递。8月8日，吴仁宝、吴协恩、缪华出席北京奥运开幕式。

　　2009年9月18日，吴仁宝入选“100位新中国成立以来感动中国人物”，9月20日，荣获“全国道德模范——敬业奉献模范”称号。

　　2012年，华西村实现销售收入524．5亿元、上缴国家税收8．59亿元、村民人均收入8．8万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