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歌赛:体制化的“赛场” 曾改变许多歌手命运

　　民族唱法冠军王庆爽来自总政歌舞团

　　美声唱法冠军王传越

　　5月末的一天，秦新民大踏步地走进青歌赛总结大会的会场。从1998年以来，秦新民已经连续担任七届青歌赛的总策划，本届又被任命为总导演。在这场有央视副台长胡恩出席的会议上，青歌赛的创作团队得到台里的表扬。从台领导的角度来看，无论从收视率还是社会影响力来说，本届青歌赛都超过了上一届，在赛制上进行的创新也得到一定程度的接受和认可。而秦新民在发言中，却主动提出了青歌赛需要改进的24条问题，包括赛制、评比、评委、主持、转播等多个方面。“有一些环节可以设计更巧妙，还可以做的更灵活些，目前还是有一些缺陷。”秦新民对记者说。尽管每一届都试图创新，但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由于大环境和人们收视习惯的改变，青歌赛再也无法回到曾经的辉煌时刻。

　　青歌赛，全称全国青年歌手电视大赛，肇始于1984年。从第二届开始，青歌赛就迎来了自己的辉煌，成为当时名副其实的造星舞台。从青歌赛获奖者的名单上，我们能看到宋祖英、彭丽媛、阎维文、蔡国庆、毛阿敏、韦唯、林依轮等一串长长的名字，他们通过青歌赛为观众所熟知，并走向中国歌坛的中心。在那个电视娱乐节目尚处贫乏的时候，青歌赛的播出往往能够引起万人空巷的观看热潮。纪录片《青歌赛》的解说词这样描述道：“青歌赛是直播体量最大、时间跨度最长、涉及省市最广的一台电视文艺节目。”

　　2012年，两年一届的青歌赛首次失约了，关于青歌赛“停办”的消息不胫而走。虽然央视方面不断澄清：青歌赛并非停办只是推迟，但仍无法平息纷至而来的议论。许多评论都指出，青歌赛衰老了、落后了、跟不上时代了，甚至有声音指出，青歌赛“被搅成了残羹剩饭，变成了名利舞台。”

　　2013年4月1日，愚人节，第15届青歌赛在央视老1号演播大厅开机直播。观众发现，迟至一年的青歌赛出现了很大的变化，主持人换成了80后小尼和李思思，常年占据“综合素质考察”评委席位的余秋雨也退位让贤，换成了王立群。与电视播出同时，微博互动等新媒体推广方式也及时跟进，制作和播出水平更趋精良。青歌赛一如既往的商业价值也在本届得到了继承，去年一度有声音质疑青歌赛的延期与招商有关，这一说法很快被洋河酒业“天之蓝”二度冠名的消息所打破。虽然组委会此次没有公布冠名的具体数额，但观众都已看到，青歌赛给予广告商非同一般的待遇。在直播中，主持人开场口播、中奖信息公布、评委打分等各个环节，都有天之蓝的品牌元素。

　　尽管尝试了许多改变的青歌赛已经让人耳目一新，但这种吸引力停留的十分短暂。2013年的青歌赛遇到了历届未曾遭遇的环境，即赶上了电视音乐节目井喷式激增的“大年”。在青歌赛开始播出之时，电视观众正陷于《我是歌手》的悬念而无法自拔，而在青歌赛开播不久，《中国最强音》、《中国梦之声》、《我为歌狂》等接踵而至，个个充满卖点，几档跳舞和跳水节目更是分散了观众的注意力。在让人眼花缭乱的电视荧屏里，青歌赛的颜色并不夺目。

　　“4·20”雅安地震暂时打断了包括青歌赛在内的所有综艺娱乐节目的安排。为配合抗震救灾大氛围，综艺娱乐节目停播。地震对其他周播节目的影响只是一期，而对青歌赛的影响却是一周五期。复播之后的青歌赛必须赶超日程，因为1号厅要制作儿童节晚会，青歌赛必须在5月底结束赛程。原本两天的直播压缩在一天，每天直播结束超过零点。混乱的编排让观众无规律可循，热热闹闹的电视荧屏上，青歌赛的声音逐渐低了下来，直至听不到声息。当5月22日青歌赛颁奖盛典播出的时候，偶然换台看到的观众诧异地说：“我还以为青歌赛早结束了。”

　　在一片喧嚣声中，青歌赛被遗忘了。而在这没落背后，却是许多复杂的表情。

　　两种比赛 两种歌手

　　青歌赛在30年的历史中，曾改变过许多歌手的命运。

　　歌手陈明清楚记得自己1994年参加青歌赛时的情景。当时所有选手被集中在西山一个招待所里，手机还未普及，选手们几乎与外界断绝联系，倒也落个清净。彼时的陈明只出过一张唱片，在歌坛还是个乏人问津的女孩。由于正值青歌赛期间，一些词曲作者也住在西山，陈明的老师就带她前去拜访，邀约作品。词曲作者打量着陈明，几乎是个中学生模样，他们不敢轻易把自己的作品交给她唱。陈明说：“过两天我要参加青歌赛的决赛，要不你们看看我的现场表演吧。”尽管陈明在这届青歌赛没有得到名次，仅获得了优秀歌手奖，但她在青歌赛舞台上的表现得到了许多评委的高度认可，让她顺利拿到了这首歌曲的演唱权，这就是陈明的成名曲《寂寞让我如此美丽》。

　　今年已经担任评委的陈明谈及这段往事，仍感慨：“青歌赛是一个歌手展示自己的舞台。如果你在舞台上能够完美的展示自己，去表现自己，可能会让其他人看到你的潜力和特质。”

　　令评委陈明印象最为深刻的选手是夺得本届青歌赛流行组桂冠的王晰，陈明称赞他嗓音优质，发挥稳定，拥有成熟的舞台经验。

　　王晰来自海政文工团，他外表俊朗，声音却低沉富有磁性，以其独特的嗓音赢得“低音炮王子”的称号。王晰在青歌赛的成绩，出乎自己和老师、朋友们的意料，甚至超过了自己的老师、曾获得青歌赛专业组通俗唱法第二名的谷峰。

　　谈及此次青歌赛的参赛经历，王晰言谈中充满了对老师与朋友的感激。但从他的音乐道路上来说，青歌赛对他的影响不如2011年的金钟奖流行音乐大赛。在金钟奖这一国家音乐的最高奖项上，王晰爆冷夺冠，得到宋祖英的青睐，并从此结束“北漂”生涯，进入海政文工团，实现自己人生“天翻地覆的改变”。那时候，王晰只是在圈内知名，青歌赛则把他推向了大众面前。

　　由于部队文艺团体不允许参加地方卫视的选秀比赛，青歌赛成了王晰进入体制内后为个人和集体争取奖励、又能为广大观众知晓的唯一舞台。据记者统计，本届进入流行、美声、民族三种唱法前五名的15名（组）选手中，有11名来自部队文艺团体，这已经成为青歌赛习以为常的现象。

　　与鲜有变化的青歌赛相比，经过多年的洗礼，中国的乐坛和电视格局已迎来了剧变，唱片业萎靡不振，唱片公司无法继续为歌坛推送歌手。电视和网络的时代到来，原来手捧CD机听唱片的乐迷都坐在了电视机前和电脑前，有运作实力的电视台和传媒机构凭借选秀节目从草根中培育明星，承揽起了唱片公司、经纪公司和演出公司的三重任务，在良好的运作模式之下，一台选秀节目往往能够让选手不断增值，它不再是一场歌唱比赛，而关乎于娱乐工业的制造，这也使得越来越多的音乐青年为此趋之若鹜。

　　而青歌赛不同，站在青歌赛舞台上的选手，在开赛之初就拥有浓重的体制内色彩，他们要么在赛前就被各大文艺院团相中，以备为院团争光添彩，要么就是在得奖后被文艺院团特招，解决体制内身份和相应待遇。为集体荣誉而战成为他们最常提到的语句。2002年空政歌舞团歌手刘和刚参加青歌赛，时任空军司令员专门让人向他致电鼓励，当他获得民族唱法专业组银奖后，又让秘书打电话向他祝贺。在地方上，由于青歌赛以省份划分代表队参赛，各省代表队又由省级电视台组建，因此本省推选出的选手在青歌赛取得怎样的成绩，也成为许多地方电视台必须承担的“政治任务”，主管宣传部门多次过问，地方台精选队伍送去中央参赛，成绩优异则可以得到嘉奖，其模式类似于地方台为央视《新闻联播》供稿播出。此外，师承关系的介入也加深着青歌赛的“人际”色彩，音乐名家将青歌赛作为推介自己学生的平台，音乐院校也希望通过青歌赛展示教学成果。一台青歌赛，盛满了各式各样的诉求。

　　与之相对的是，青歌赛走出的选手逐渐与市场和大众脱轨，特别是2006年以后，能为大众熟知的青歌赛选手屈指可数，其中还时常出现反复上阵的获奖选手。

　　指导观念上的巨大差异使得青歌赛选手和选秀节目选手形成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歌者：前者来自体制内单位，赛后再回到体制内单位，即便来自民间也向往着体制内单位的生活方式；后者出身草根、素人，赛后经过包装打造，走市场化道路。两类因赛事性质而被区分开来的歌手，之间有着难以融合的鸿沟。比如体制内院团的歌手被限制参与选秀节目，美声与民族歌手更是不可能出现在流行歌手云集的选秀舞台上。而另一方面，青歌赛今年倒是吸纳了一些选秀出身的歌手报名参赛，但他们在复赛阶段就纷纷出局，连1号厅的门都没进。秦新民的解释是：“按照我们设置的标准，一张嘴他们就不行。”

　　补白

　　第15届青歌赛获奖者及来源

　　■美声唱法

　　王传越 总政歌剧团；韩蓬 上海歌剧院；郑斌 山西大学教师；张大伟 战友文工团；郑洁 海政文工团

　　■流行唱法

　　王晰 海政文工团；周鹏 空政文工团；汤非 空政文工团；周强 二炮文工团；桑布扎组合 云南民族歌手

　　■民族唱法

　　王庆爽 总政歌舞团；王喆 二炮文工团；金婷婷 总政歌剧团；吴彦凝 空政文工团；次仁央宗 西藏民族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