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召开的十八届四中全会,以“依法治国”为主题,照例,我还是选择了时事访谈的形式进行关注。访谈嘉宾,我选择了江平、田文昌、沈岿、刘仁文、杨建顺、王琳、朱恒顺等数位法学家。
不过,这一次换了一个平台,在凤凰网评论频道专门开设了一个新的专栏,叫做“高见”。栏目定位,我用了八个字来概括:“高处眼明,见于智者”。
某种程度上,“高见”沿袭了我近十年来关于时事访谈的思路,试图站得更高,站在智者的肩膀上看世界,看清当下中国的真问题。近几年的系列访谈,我冠之以“坐下来的中国”,在今年结集出版第一部之后,曾应邀去中山大学和暨南大学做读书交流,分享近年来观察中国的所思所悟。在读书交流时,我的演讲题目是《读懂中国的“三把椅子”》。哪三把“椅子”?
1845年夏天,美国作家梭罗移居到瓦尔登湖尝试过隐居生活。梭罗说,他的木屋里有三把椅子,独坐用一张,交友用两张,社交用三张。可以说,梭罗的静坐体验,成为接下来近两百年高速运转的城市里难以喘息的人们的心灵救赎。
借由这一意象,我提出读懂中国也需“三把椅子”:
第一把椅子,作为方法的“坐下来”,着重解决问题。
2010年4月初,我联系采访王绍光教授。作为香港中文大学政治与公共行政系讲座教授、中国研究服务中心主任,舆论视野中,他是一位知名的政治学者。但是,很少有人知道他对煤矿安全生产监管也有研究。当时,山西王家岭煤矿发生透水事故,造成153人被困。访谈的由头,就是为何“矿难”已经造成“新闻疲软”,有没有更好的办法来解决,国外都是如何治理煤矿的?
几天后,访谈在《新京报·评论周刊》发表了,标题是《美国矿难是如何降下来的》,引来许多关注。给我印象最深的倒不是这个访谈,而是在访谈中王绍光教授的一句闲话:“当下中国,伸着脖子说话的人太多了,坐下来静心思考的人太少了。”
对于矿难之类的话题,需要有调查、有研究、有专业的学者去谈,才能谈出真知灼见来。所以,我认为“坐下来”是一种方法。
第二把椅子,作为观念的“坐下来”,构建公共生活。
有一个韩国朋友在北京读书,有一次我们聊天时提及对中国的印象,他说了两个细节:一是公园和街道两边等公共场所缺少椅子,走累的话想找个地方歇歇脚都很困难,并且城市的生活节奏很快,好像很多人都是在小跑;二是很少看到笑脸,不管是在大街上,还是在地铁上,几乎一律是没有表情的面孔。
这让我想起若干年前的大学时代,每次开学坐火车去学校,在郑州火车站等车,都是一件刻骨铭心的事情,场面蔚为壮观,大部分人都在广场上三三两两席地而坐,或摊开几张报纸席地而卧,偌大一个广场就像难民营。其实,这也是公共服务还缺乏“坐下来”视角,没有完全从人的需求去考虑。而走出国门的中国游客,对国外的印象细节之一,就是公园和街头的长椅多,尤其是公园内,百步之内,总有长椅可供休息。
第三把椅子,作为态度的“坐下来”,思考社会进步。
当前,对社会发展的一个基本共识,就是走得太快了。如果说1949年中国实现了“站”起来的话,那么之后开始了从“走”到“跑”的一连贯动作。1979年之后的中国,开始“稳中快走”的节奏。经过改革开放三十多年的快速增长,中国成为仅次于美国的世界第二大经济体。
这种高速之下,不管是城市,还是个人,仿佛都进入了快车道。快速,不管是给社会,还是给民众,都带来了生活方式的巨变。“快”,绝对可以算是解读这个时代的一个标签。
其实,不管是国家还是个人,都需要适时坐下来,想一想。“快起来”难,“慢下来”更难,而能“坐下来”尤其难。因为,“快起来”需要力气,“慢下来”需要勇气,“坐下来”则需要底气。
所以,不妨找三把椅子,坐下来,聊聊中国,这有关我们的公共生活。(作者为凤凰网资讯中心副总监、评论主编)
来源:《青年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