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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視劇中陝西方言的跨文化解釋

白國龍  高 磊

2013年08月30日15:18    來源:今傳媒    手機看新聞

摘 要:陝西方言作為一種地方方言,經過在影視劇中運用這種跨文化傳播方式,其文化意義與其本土文化場域內的意義不同。筆者從本文化視域與他者角度來看跨文化傳播中陝西方言的意義變遷,認為,當前影視劇中陝西方言所建構的文化更多滿足的是“他者”的文化想象,而陝西方言本身在空間與時間上的文化解釋,在影視劇的跨文化傳播中產生了意義缺損和變化,發生了為塑造文化地理擬態環境,增加生活氣息,作為幽默元素充當審丑對象的功能性轉變。

關鍵詞:陝西方言﹔影視劇﹔跨文化﹔文化意義

 

近年來,陝西方言成為影視劇中頻頻亮相的地方方言。從早先的《有話好好說》裡張藝謀扮演的收破爛者、《天下無賊》裡二號小偷,到《武林外傳》裡的佟掌櫃,再到《白鹿原》《瘋狂的石頭》《高興》《羊肉泡饃麻辣燙》《關中匪事》等其他影視作品,陝西方言作為一種地方文化符號,被廣泛運用到影視作品中。佟掌櫃那標志性的萬能方言抒情句“額滴神吶”甚至一度成為人們的流行語、口頭禪[1]。

一種地方方言在影視句的熱用,會對一種地方的文化起到推廣作用,但從跨文化傳播的角度來看,陝西方言是陝西三秦文化的典型符號載體,它被傳播到其他地區時,人們對這種文化的理解和解釋一定與它在本文化視域下的文化解釋不盡相同。

一、陝西方言的概述

陝西方言,是陝西地區人們所使用的方言,從我國的方言區劃分來看是屬於北方方言區中西北次方言區。陝西省從自然地理條件角度被天然劃分為三個部分,秦嶺以南的陝南地區、渭河谷地的關中地區、延安榆林一帶的陝北地區。這三個地區語言的差異較大,陝南地區的語言與四川話相似度很高,陝北地區語言與甘肅青海新疆內蒙等西北地區的差異較小,而關中方言主要使用的人群包括西安、咸陽、渭南、寶雞等關中地區的。該地區所使用的關中方言就在全省有著顯著的重要地位。

所以從狹義的角度說,陝西方言也特指關中方言。目前國內熱播影視劇中的陝西方言也都屬於關中方言,本文提到的陝西方言也特指關中方言。

陝西方言歷史悠久,自建都陝西的西周開始,關中話被稱為雅言。《詩譜》載:“商王不風不雅,而雅者放自周。”《論語》記載孔子教子時說:“子所雅言:詩、書、執禮皆雅言也”古稱關西秦聲的關中方言,在古代之所以稱作雅言並做國語使用,除了王朝一統天下的必然需要,其語調發音還有高雅、文雅、風雅、清雅、優雅等脫俗之義,娓娓道來還圓潤清麗,美妙悅耳[2]。

二、陝西方言的地方文化解釋

陝西方言根植於三秦地區,被這裡特別是關中地區的人們世代廣泛使用,有著獨特的魅力和文化涵義。語言學家洪堡特說,“民族的語言即民族的精神,民族的精神即民族的語言。二者的同一程度超過人們的任何想象”[3]。陝西方言是陝西三秦文化的符號載體之一,它不僅是人們溝通交流的工具,也反映著一個使用這種語言的群體所共有的一種文化根源、思維習慣、價值判斷和行為模式。因此這種語言在這個文化群體內部的使用過程中,其文化的意義是復雜深厚與眾不同的。我們可以從地域環境和歷史傳承的角度來理解這種語言的文化意義。

(一)陝西方言的地域性

陝西方言文化意義的獲得與關中獨特的地域特點分不開。首先關中地區位於渭河谷地,渭河谷地的南緣是秦嶺北麓,北邊山區是黃土高原陝北部分,自古號稱八百裡秦川,農耕發達,而農業的重心是小麥。麥子收獲了磨成面粉,面粉是陝西人主要的食物原料,所以陝西方言中包含了豐富的面食詞匯。面粉做成餅叫做“鍋盔”,形狀又大又厚又圓如鍋蓋﹔做成饅頭叫“饃”,饃被作為主食之一,羊肉泡饃、肉夾饃都體現了陝西人飲食對“饃”的偏愛﹔而扯面、棍棍面、臊子面、蕎面?絡、驢蹄子、兔耳朵等等詞匯中體現出陝西人面食為主的地域特色。其次關中地區獨特的農業面貌在方言中得到體現。在陝西方言中有個很典型的詞叫“看忙罷”,意思是媳婦回娘家,這個詞反映了陝西的地方文化禮俗,“忙”即收麥子的忙,“罷”即結束,每年6月收麥子農忙結束后,女兒要帶著禮品回到娘家看望父母,這是約定俗成的禮數,后來看“忙罷”也泛指女兒回娘家。在現在城市裡的中小學都隻放暑假,而在十多年前,陝西農村的很多學校要放一種“忙假”,就是指收麥子的時節,學校放假允許學生回家幫家人收麥子。可見陝西方言與地方農業文化是緊密統一的。值得一提的詞叫“地窯子”也叫“地窯院”,“ 窯”即“窯洞”,在關中平原北部和陝北地區南部?上的農村,人們的窯洞並不像延安窯洞那樣直接建在地面上,而是先從地面上經過一個緩坡進入一個方坑狀的院子,再在院子的四壁上鑿出窯洞來,故稱“地窯院”。可見這類詞包含的陝西特有的民宅與地理特征依然鮮活[4]。

(二)陝西方言的歷史性

陝西方言源遠流長,很多字詞的發音雖然用秦音,但這些字詞的用法和詞匯都保留了大量的古漢語成分。細究起來這些字詞都十分文雅。陝西方言中保留了大量的文言詞匯和語法習慣,這和陝西特有的深厚的歷史文化積澱分不開。陝西人喜歡用“娃”,而“娃”字不僅指小兒,還指美好的女子,《漢書》曰:“資女取娃之珍兮。”就是這樣的用法。而對年輕女孩的另一個常用說法是“女子”,更顯出文雅的文言味道。陝西方言中“完了”叫“畢了”,可以追溯到杜牧《阿房宮賦》中的“六王畢,四海一”。陝西方言中“直走”叫“端走”。這樣的詞匯還有很多,比如,陝西方言中把“吃”叫“咥”(音:die),咥即是古漢語﹔把好叫“嫽”,這個字最早追溯到甲骨文,表示美好,《詩經》:“佼人僚兮”就是美人多麼美好啊的意思﹔陝西方言表示大聲喊叫用“吶喊”﹔譏笑挖苦別人用“讓人”(讀“瓤人”),這個“讓”的用法追溯到《信陵君竊符救趙》曰:“魏公子讓信陵君曰”。陝西人把“小孩”叫做“碎娃”,“碎”就指“小”。深厚的歷史文化積澱不僅讓陝西方言保留了大量古漢語文言文成分,還從周邊少數民族地區吸收了語言。據考証,陝西話中有不少源自古代絲綢之路中吸收的外來語,如:面食中的“麻食”來自波斯語“烏麻什”﹔表示麻煩的“麻達”來自維語﹔表示麻利的“科利馬擦”﹔表示邋遢的“扑西來海”等都是古匈奴語音的譯詞[5]。

三、影視劇中陝西方言的文化解釋

盡管從文化視角來看陝西方言蘊含了太多陝西地域的歷史文化內涵,陝西方言是這種三秦文化鮮活的載體,但從當前國內影視劇中陝西方言的運用情況來看,陝西方言的意義是不同的。這個跨地域跨越文化或亞文化區的影視作品中的方言的傳播,其文化意義發生一定的缺損,變形、甚至重構。

(一)為了塑造文化地理擬態環境

像前些年熱播的《關中匪事》、《關中刀客》等電視劇,其描述的故事就發生在關中地區,不管影視劇表達的是什麼主題,都全方位的展示陝西的地域風貌,這樣的電視劇或電影,適當的使用陝西方言,不僅與影片的整體風格相協調,而且也是對陝西三秦文化的一種表達,其本身就是一種強有力的文化要素。《關中匪事》中時不時冒出的“聊咋咧”、“美的很”這樣直爽、粗狂的話語和影片描繪的黃土高坡上純朴勇敢,容忍內斂的人的個性相呼應。當然藝術作品源於生活高於生活,對方言的使用與日常生活中的習慣有所不同,同時為了讓影片不因太過地方化而不能在其他地區觀眾心中產生認同,對陝西話和陝西風土的表達,也刻意的從外界對陝西的固有理解和文化元素入手來表達,正如薩義德說東方地區的人從西方人看東方的視角構建自己的認識,這在一定程度上有助於消除受眾的心理隔閡,但從文化意義的角度來說,必然對陝西地方文化的內涵產生變異。

(二)作為增加生活氣息的陝西話

這一點和第一點有些類似,不過第一類的影視劇重在營造一種文化氛圍和文化地域,而這類影視劇就是為了寫實,增加生活感,比如《秋菊打官司》,這樣的影片中所有的人的對話都用陝西方言完成,雖然很多非陝西籍貫的演員的陝西話講的並不百分百的逼真,但基本可以反映出較為真實的對話狀態,土色土香的。這樣的影片中陝西話確實作為一種正常使用的語言,朴朴實實的在用,可以說相對准確的使用出來。唯一有所討論的地方就在於這樣的語言使用,太平淡,觀眾很難一下子找到亮點,其他地區的觀眾不見得能領回其中的真實含義,不過相對而言,這種方言的使用是意義保留最為准確的。

(三)作為一種幽默元素

這是最近一段時間在各類影視作品中出現最多的使用方式,在《武林外傳》中,盡管佟湘玉的陝西方言說的有板有眼,但基本都是當做一種幽默的元素來使用。還有像《瘋狂的石頭》、《天下無賊》等等。陝西話由於起自身語音語匯和普通話的異同特點,讓人聽的懂又聽著逗,這種幽默感的獲得從美學的意義上講是一種審丑機制的結果,就是說如果說普通話語音被默認為正常語音話那麼陝西方言似乎就不正常或者說很少聽到,少見則多怪,怪而發笑。於是一種地方方言的內部意義暫時性缺失了,因為它僅僅被當做審丑的對象。這樣的現象其實在其他的方言中也很常見,比如東北話大家聽著就的很好玩,但是東北人自己說著覺得很正常,話就這麼說,不覺得好玩兒,這種幽默的意義是在跨文化的傳播中由文化差異造成的。盡管它能讓一句方言成為流行語、成為時尚,被廣泛接受,但這種被重構意義的方言顯然已失去其本身文化的內涵。

跨文化傳播中,陝西方言本身所含有的意義在跨文化傳播中很可能發生意義的丟失缺損,變化重建。但畢竟人們在跨文化傳播中通過地方方言來認識人認識地方文化的。陝西方言在跨文化傳播中,其本身的意義同樣也面臨著丟失、變異和重構的情況。當前影視作品中“陝西話”所蘊含的文化意義,是一種被建構的陝西文化,滿足了“他者”對陝西的文化想象。因此,這種建構與地方文化內核存在脫離,也自然會對傳播本地區文化的效果大打折扣。所以影視作品中的陝西方言的文化意義應該重視,比較本土視角的語言文化和外界對這種方言的理解的差異對更好地擴大地方文化影響、保留文化精神都有重要的價值。

 

參考文獻:

[1] 張穎.陝西方言對影視劇發展的影響[J].小說評論,2011(2).

[2] 吉平,劉宗元.論陝西方言在陝派電視劇中的審美功用[J].新聞知識,2010(7).

[3] 孫英春.跨文化傳播學導論[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8.

[4] 李時薇,王家平.《秦腔》的方言與關中文化風俗研究[J].文藝爭鳴,2009(4).

[5] 王穎.留住陝西話的“文化根”[J].西部瞭望,201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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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編:韓鑫(實習生)、趙光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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