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时间,齐鲁晚报“文化人”周刊发表了山东大学教授王学典的文章《从谁主浮沉到我的工作在哪里》。王学典教授从事教学工作多年,跟一代代年轻人打交道。他感慨,当今大学生和二十年前的大学生思想意识差异巨大,当年的青年知识分子思考的更多是家国命运,现在的大学生更多关注自身“前途”。
新生代媒体人和老一代媒体人有很多不同,而其中对个体价值的更多关注可能是众多差异中重要的一点。把自己对个体价值的关注和传统媒体的需求结合起来,也许是很多新生代媒体人都面对的课题。回顾自己三年多的从业经历,我从迷茫到确信:关注个体就是关注家国。
我是新闻专业毕业生,当初懵懂中选择新闻也是从中看到了自己愿意做的事。上高三时,我被央视一档深夜新闻节目《社会记录》所吸引。这档节目并非在黄金时段播出,每天晚上十点半左右,下了晚自习,被题海折磨得头脑昏涨的高中生正好能赶上。
这档节目很多选题并非新闻热点,有点像中国青年报的《冰点》新闻。它着眼于普通人甚至普通“动物”,它做过一期节目,主角是一只羊。它的节目像寓言故事一样观照普通人的生命和尊严。这种有些冷僻、怪异的新闻有些脱离政治经济、家国情怀,就算选题是热点时事,关注的同样也是热点事件中的人。这档新闻节目对我散发出强烈的吸引力,于是填报志愿的时候选择了广播电视新闻学。
可是步入大学没有半年,2008年初的时候,这档新闻节目就被央视撤掉。媒体曾有文章专门介绍,说这档节目是在收视率并不低的时候被撤掉的。我在很长时间里没有发现可以替代它的电视新闻栏目。直到毕业的时候,发现了同样是李伦做制片人的栏目《看见》。
大学毕业,我成了齐鲁晚报的一名民生新闻记者。我认真对待工作,试图在民生新闻的岗位上接近我理想中的人文新闻。很快我发现,这不是件容易的事,不同的媒体有不同的定位。一些内容对我没有足够的吸引力,而我又不曾做过这种新闻,工作开始时那段日子有不少痛苦挣扎。写不出稿,没少受煎熬。有同事告诉我,就跟报纸上那样写。但我心里想说的是,我想要的新闻是另一个样子,不是这个样子。
现在回想,自己对当时的想法并非全认同。现在我相信,新闻多种多样,目标受众也多种多样。家国、公权力、行业、个人、娱乐,不同的新闻观照不同的方面,采用不同的视角,吸引不同的读者。每个方面都有大量读者,只要记者做得灵活而不失深度。
我仍旧相信关注个人的新闻视角。像那句流行语所说:“你若端着,我便无感”,越来越多的年轻人跟我一样,比前辈更关注个体在社会中的痛苦、欢乐,成功、失败。
随着时间推移,齐鲁晚报民生新闻记者的岗位给了我很多接触普通人生活的机会。在民生新闻记者的岗位上,我听过为酷暑天打工热死的父亲讨说法的女孩的痛哭,我见过无人照料的孤寡老人悲凉的泪水,也在监控视频里看过下班路上被暴雨冲到水沟里的青年生前最后一段踽踽独行的身影。
因为采访的往往是突发事故,所以我们在采访中接触的泪水、痛苦要比意气风发多。这些人或是底层人群,承受着生活的折磨,或面临人生突发状况,感受着从未经历的痛苦。而这种时候也往往更能接近一个人真实的内心和原生态的生活。
经过这些采访我也逐渐悟到:一个新闻当事人的背后往往隐藏着一个社会群体,个体的痛点往往是一个社会群体的集体痛点。家国情怀最终要投射到一个个如你我的个体身上,具体而生动。因此,关注个体的命运就是关注家国的命运。
在这些新闻采访中,我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关注当事人的感受,在写作中也试图努力接近长久以来吸引我的那种新闻视角。慢慢的有些稿件得到了肯定。而在具体新闻采写中,领导的点拨也如拨云见日,让我更加清晰地认识了自身新闻喜好和报纸定位、读者需求的最佳结合点。
作为一名新记者,我从迷茫中渐渐找到工作方向;作为一名新生代媒体人,我也渐渐找到了个体视角和家国情怀的最佳契合点。(作者为齐鲁晚报机动新闻中心记者)
来源:《青年记者》